[中篇] 閃亮的未來9
莫莉搬走後第三天，沁書突然打電話約我，說什麼今天一定要和我吃晚餐。還好最近沒什
麼要趕的案子，於是就早早下班了。
我們約在東區的一家火鍋店，我等了快半小時沁書才感到。
「對不起！我真的走不開，等很久了吧！」沁書滿臉歉意，嘴裡不住地道歉。
原本想和她開玩笑責怪她的，但一看到她臉上的黑眼圈，就不忍再說什麼，只是笑笑地說
：「快坐下吧！剛好湯滾了，妳先吃吧！」
沁書脫下厚重的外套坐了下來，不客氣地拿起湯勺，將好料都放進碗裡。
八點了，看樣子她之前還沒有吃什任何東西墊墊胃，真是可憐。
台北的冬天真是惹人厭煩，有時出大太陽還會像夏天般悶熱，但隔天寒流報到，馬上又驟
降十幾度。
莫莉搬出去的那天，我還只穿了件薄外套，而今天就要換上厚外套才能禦寒。
雖說今天吃火鍋是最適合，能吃著熱鍋內的好料很是幸福，可是一到想到外面的寒風，又
感到十分的惱人。
「奇怪我們之前約妳那麼久都約不出來，妳今天怎麼有辦法出來？」我問著她。
「我今天把事情告一段落後就直接打卡下班了，才不管其他人的眼光呢！」
「真勇敢！」如果全公司的人都在加班，打死我都不敢先走，「不過想不到妳會有事情告
一段落的時候，我還以為事情會一件接著一件來。」
「事情當然是像雪片般飄來，我也是在大家的側目下離開公司的。快年底了，全公司的人
都快到臨界點了，有些人甚至乾脆在公司過夜。」沁書垮著臉說。
「知道妳辛苦了！不過這份工作妳也做了三年了吧！有什麼打算嗎？」
「就是已經做了三年才很煩腦，我現在是採購專員，也算很熟悉公司的環境，如果跳槽到
其他公司，狀況不一定比較好。而且還要重適應還境，感覺就好累，所以就算很辛苦，也
不想換工作，只好繼續現在的工作。」
這段話好像在哪裡聽過？
我想了會兒，然後說道：「那不然就轉個比較輕鬆的行業嘛！為什麼一定要做這麼辛苦的
工作？」
「有什麼輕鬆的工作？便利商店員工嗎？」她笑著說。
老實說，我有時也有這個念頭，其實當個便利商店員工也不錯，至少不用加班，每天拼死
拼活的，又等不到加薪，而且時間到了就可以準時下班，要超時工作的機會也不多。雖然
薪水是比較少，但比坐辦公室少了很多壓力呢！實在是很划算的工作。
我只是對她微笑，沒有把心裡想的說出來。
她又繼續說：「其實服務業也不錯啦！只是大家會不明白為什麼要放棄『好』工作，而跑
去當服務生。上了那麼久的班，我一點都不覺得坐辦公室有什麼好的，到處被壓榨。在公
司努力工作，回到家還不能放鬆，滿腦子都在想明天要做得事，每個月看到薪資單心情又
更差，努力卻換得這一點收入，好像一點都不值得。
「妳知道嗎？我今年都還沒調薪耶！聽說公司最近又要裁人了，大家都不敢說要調薪的事
，只希望不是裁到自己。如果公司每年都來這一下，我不是永遠不用加薪了？」她皺著眉
?。
「快過年了，不會連年終獎金都打折吧？」
「我才不敢想。最近新聞一直在報今年景氣不好，很多公司決定不發年終的消息，真是想
害死人。這種新聞一播出來，原本能發年終的公司，可能會狡猾的不發或是打折。天啊！
妳知道有多少每天辛苦加班，任勞任怨的上班族就是在等年終嗎？最後竟然換得公司一句
『今年公司沒賺什麼錢，所以沒有年終』這種話就打發了，那這一年的努力算什麼？幾乎
等於做白工了。」她氣憤地說，喝完手中的可樂，離開坐位去取飲料。
她回到坐位又繼續說「這世界已經快變成兩個世界了，大老闆手握著大半利潤，放著員工
做牛做馬，然後再給點甜頭就好。其實他們有錢人也很辛苦呢！那個人又買了棟豪宅，這
個人又買了遊艇，喔！我再不多買一點就會不夠看。要怎麼籌到更多錢呢？只能壓榨那些
小員工了，唉！真無奈呀！」她諷刺地說。
看來她有很多事要抱怨，如果我安靜地聽她說話能讓她開心點，我會很高興我能有這點用
處。
「妳知道我有多久沒有出國了嗎？兩年！當然忙到沒時間出國是個問題，可是最主要的原
因是，有天我心血來潮，按著計算機，想看看二十年後我會有多少存款，我發現以我這樣
的生活方式，我一輩子都別想退休了。如果省一點，每個月存下薪水三分之一，那麼我退
休後節省一點可以活個十年到十五年，當然是不把通膨和養小孩算進去。所以當我決定要
存下三分之一的薪水時，我就知道除非中大獎，否則要出國旅遊是非常困難的。天啊！這
什麼生活呀！」她雙手手肘撐在桌面，頭埋在手掌中，模樣相當困擾，可是又讓人很想笑
。雖然她說的都是事實，但她的表現也太強烈了，反而讓人覺得她在耍寶。不過我們相處
多年，我已經很習慣她這種誇張表現的方式，由其是在煩惱的時候更是強烈。
「別想那些煩人事了，開心地吃火鍋吧！明天妳還得去面對那些對妳側目的同事呢！」我
邊說又幫她把她愛吃的東西全放進鍋裡，我知道她會全部吃完的。
她抬起頭，碗筷又重回她的手裡，「是啊！真是煩人！」
真是無奈，這就是現在社會強欺弱的現象，我想除了莫莉那樣的人外，大家都會選擇乖乖
聽話忍受吧！
要是莫莉在這裡，她應該會冷冷地對她說「那就離職吧」這類的話吧！
說到莫莉……「妳怎麼沒約莫莉呀？」
她抬喝了口飲料，將嘴巴裡的東西吞下後才說：「聽說妳和她吵架啦？」
「嗯！她和妳說啦？」
「對呀！妳們吵完架的隔天，她就打電話來和我霹靂啪啦地說一堆，唉！我還利用我午餐
時間聽她說咧！真是累死我了。」
還真是愛告狀！我在心裡偷罵她。
「妳就為了這件事跑來找我嗎？」我問道，然後又打一盤牛肉丟下去煮，好來得及讓她吃
。
「對呀！我們都很擔心妳，她怕又和妳吵起來，所以就沒來找妳，只讓我一個人來。」她
說道，然後隨即來起鍋裡的肉，粉紅色的，是最好的熟度，她滿意地夾進她的碗裡。
我又把一些火鍋料丟進去，「又沒什麼，其實也不算是吵架啦！只是爭執一些事。」我不
在意地說。
「我知道妳是個害怕正面衝突的人，所以妳跑出去是很正常的，妳還在怪莫莉嗎？」
我搖搖頭，「沒有！我知道她是為我好。」
其實那天夢到哥哥後，我就已經覺得莫莉說的話很有道理，是我將自己困住了，而莫莉的
話反而讓我有種逃脫的感覺，這麼說來，應該是我該向莫莉說謝謝。
「那就好！」她開心地點點頭，「那妳有搬回家的打算嗎？」
我瞇起眼看她，「是莫莉要妳問的嗎？」
「嗯！妳搬回家才表示妳想通了，這樣我們才安心。」她定定地看著我，像是在看我的決
心。
我嘆了口氣，「我今天己經打電話給我媽媽說我這幾天就會回家了。」
沁書驚訝地問：「真的嗎？」
我點點頭。
「天啊！我今天的任務也太簡單了吧！現在可以專心吃火鍋了。」說完，她不再理我，把
所有的好料都放進自己的碗裡，開始認真的吃，就像個餓死鬼投胎。
我瞪大眼看她，她竟然說現在才要專心吃，那剛剛那股勁兒是什麼？
真可憐！她一定是很久沒好好吃一頓飯了。
我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好友，我們一起渡過開心的學生生活，那時我們都懷抱著夢想，我記
得沁書想當導遊，因為她喜歡旅行。但即使她努力工作存錢，卻還是不敢放鬆旅遊，真不
知道她到底為了什麼而忙碌。
我希望她可以過得開心，不要到最後變成像主管那樣，被困在工作中，想脫離卻沒有勇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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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joanna7211 (123.192.253.17), 08/08/2015 20:46: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