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 紫薊魂#8

看板story作者 (流金歲月)時間9年前 (2015/06/16 23:15), 編輯推噓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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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蜜莉恢復神智且可以下床走動又是兩天後的事情了。 看起來威爾中間出門一趟,所以不在她房間。她忽然有些不習慣只有一個人的房間,幸好 威爾很快返回。 「感覺好點了嗎?」他帶來些牛奶與覆盆子、草莓之類的水果。 「總算。」 等威爾出現眼前,艾蜜莉又感到另一種不自在。脫離病懨懨的狀態,她反而不知道如何拿 捏兩人的距離。 「對了,有個好消息。」威爾遞給她一紙公文,「禁足令提早解除了。」 「喔,是這樣嗎。」她反應淡然。 「咦,不開心嗎?」他無法理解她的漠然。 「不是針對威爾,」艾蜜莉趕緊解釋,「只是發生這麼多事情,我已經分不清什麼是應得 ,什麼是不應得的了。」 「既然分不清,那就忘了他吧。不過,妳是不是該兌現之前的諾言,明天陪我去海邊走走 呢?聽說有幾個沿岸小島,退潮時會出現連結陸地的通道,聽起來是很有趣的景象。」 「不,危險!」 艾蜜莉本能拒絕,隨即後悔自己多嘴。這會透漏她和里昂等人曾經接觸。 「危險?」威爾不解追問,「怎麼會?」 「海邊風大,我才剛痊癒,要是又受寒了怎麼辦?」她祈禱自己說謊的技術可以瞞過威爾 。 「妳說的對。」他敲打額頭,「我竟然忘了,真是自私鬼。」 「去弓者之丘繞繞應該沒問題。」 「那就這麼說定。」 她觀察威爾始終沒有坐下的意思,「你……今天急著離開嗎?」 「嗯,晚點有社交活動。我整周都沒跟別人互動了。」 「原來如此,祝你玩的開心。」 基於女巫直覺,艾蜜莉突然湧上股不祥的預感,令她想阻止威爾離開。她總覺得今日過後 ,她會失去威爾。但她沒立場要求,畢竟她沒有擁有誰。 「早點休息,明天中午我再來。」 威爾叮嚀完,正要轉身離去,艾蜜莉卻從背後緊緊抱住他。威爾隨即轉身,給她一個熱情 擁吻、再擁吻。兩人碎步在房間緩慢打轉,彷彿在舞池中共舞,不知過了多久。 「我真的得走了,」威爾依依不捨把視線從艾蜜莉身上移開,「這是重要的聚會,不能遲 到。」 「答應我,你會回來。」 「我保證,否則我的心一輩子不完整。」 威爾又在艾蜜莉額頭蓋上一個唇印,才消失在走廊盡頭。 他離去後,她感到心神不寧,隨意翻翻藥草圖鑑又寫了幾封申訴信,便早早上床睡覺了。 但就是睡夢中,艾蜜莉依然得不到寧靜,半夜就驚坐醒來。 她的不安寧不是沒有原因,因為一股莫名的擾動不斷從地下城傳來。並不只是因為艾蜜莉 太過敏感,事實上,那一夜,幾乎全城的人都聽到了地下城的殺伐聲;但大部分的選擇把 頭埋的更深一點,只有艾蜜莉基於難以言喻的壞預感,點起蠟燭打開通往地下城的地下室 密門。 在她所有實現的壞預感中,這是最糟糕的一個。 地下城火光與人影竄動,但人群聚集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不是為了黑市交易,而是捉對廝 殺。那是一場叛亂活動的休止符,官兵大量集結,直搗獨立軍的地下總部,於是雙方在史 特寧堡的歷史遺跡中展開最終對決。 地下城滯悶的空氣因為熊熊豔光而沸騰,火光來自散佈的火堆、掛在牆上的煤油燈、沒有 持槍與劍的手上的火把,還有燃燒的人體。劍擊聲、槍聲與吆喝聲不停在空室之間迴響, 並不因為人員陸續倒下而減弱,似乎已經在地下城這不光彩的舊帳本上添上一筆新鮮詛咒 。 眼見駭人景象,艾蜜莉不退反進,因為她耳邊總傳來熟悉的聲音,逼她不得不深入。她施 展隱匿行跡的咒語,讓自己得以穿梭戰場;但這不保證安全,比方說當她要跨越一條走道 時,一整排埋伏已久的烏銃突然朝對巷的敵人齊射,雖然槍手根本沒注意到艾蜜莉,子彈 卻幾乎貼過她的眉間。 她慌亂在戰場東奔西跑,無暇顧慮腳下濺起的是水灘還是血攤。隨著她深入戰局核心,雜 亂的背景中浮現出一段格外清晰主旋律。 「你的部下已經傷亡殆盡,你也傷痕累累,為了你最後的尊嚴,何不束手就擒?」對話由 陌生人起頭。 「看看地上這十幾個人,你想加入他們嗎?」自信的聲線正是里昂,接著傳來手套掉落地 板的聲音,「你敢接受挑戰嗎?單挑。」 「長官,讓我來。」 相對下略顯稚嫩的聲音,是威爾。艾蜜莉內心震驚,追尋聲音,加緊腳步。 「偉大的帝國,已經需要毛沒長齊的小鬼上前線了嗎?」里昂嘲諷。 「菜鳥,你的任務就是幫我舉高火把。」接著是寶劍出鞘的金屬摩擦聲,「覺悟吧,王子 殿下。」 短暫沉寂對峙幾秒,立刻傳來陣狂亂的金屬交擊,似乎就可以看見併射的火花,交錯粗重 的換氣聲,以及失敗者的一聲慘叫,頹然倒地。 「長官!隊長!瑞德巴斯先生!」 「不用搖了,一劍封喉。小子,你想逃就趁現在。」里昂的聲音已顯露疲憊。 「該死的混蛋!」威爾怒吼一聲,「我要讓你付出代價,替死者償命吧!」 火把被丟落地面發出清脆一響,接著是威爾拔劍的破風聲。沒有多餘空白,馬上就是陣急 促的劍鳴,以及里昂的悶哼,最後是一記猛烈的踹擊聲與碰撞。 「站起來,你還有左手!」威爾威嚇。 「還輪不到你教我怎麼戰鬥。」里昂踉蹌站起,發出聲帶水的咳嗽聲。 「叛國賊,我會教你怎麼躺下。」威爾冰冷說著。 雖然負傷,里昂依然狂傲大笑,「少自作多情了,蠢驢。我跟你從來不同國!」 威爾的狠絕與里昂的瘋狂令艾蜜莉心驚膽跳,好像她從未認識這兩個人。她在昏暗的地道 中狂奔,希望能阻止些什麼東西。 沒有交集的對話之後,又是陣狂暴的交擊,交雜里昂痛苦的嘶吼。最後又是一記踹擊與碰 撞,戰鬥已經結束了,只有里昂費力的吸氣聲。 「不是很強?再站起來啊!」威爾挑釁。 「你贏了,」里昂咳嗽,喉嚨咕嚕咕嚕似乎充滿液體,「要殺就殺吧!人死留名,但我們 北方人是永遠不會屈服的。」 「留名?你想太多了。」威爾冷笑。黑暗中傳來踐踏,以及骨頭碎裂聲,「像你們這種規 模的叛亂,天天都在發生,根本不會有人記住你們這幫小混混。完全不會!」 「無……無所謂,」里昂艱辛的吐出隻字片語,「上帝將見證吾人的勇氣,與爾等的殘暴 !」 「我就讓你見上帝。」 關鍵時刻,艾蜜莉終於找到威爾與里昂所在的空室。此時里昂雙臂已經血肉模糊,面目全 非,無力癱在地上;威爾高舉長劍,對準里昂的頸子就要砍下。 「不!」 艾蜜莉不知哪來的衝動與勇氣,奮不顧身衝到兩頭雄性生物之間,用身體阻擋威爾的劍鋒 。 「艾蜜莉……」威爾的銳利眼神頓時收斂,「妳來這裡做什麼?」 「我……」艾蜜莉一時語塞。 她知道里昂聚眾鬧事、盜取國寶、煽動叛亂、殺害軍官、破壞社會安定等等,每條罪名都 足以令這個冷酷、危險又恐怖的叛軍首領腦袋分家;但她也明白,那個像個孩子騎馬在海 上戲水的里昂,絕不是個十惡不赦、殺人為樂的魔頭。所以,她無法眼睜睜看著里昂喪命 ,尤其是魂斷威爾劍下。 又或許,艾蜜莉有種難以言喻的預感:一旦威爾的長劍染上生命終結的血,他身上某種單 純善良的部分亦將隨之死去,甚至繼承里昂的瘋狂殘暴。那將不是她所熟悉那個溫柔細心 在床邊照料她的威爾。 「不要殺人……」艾蜜莉卑微的乞求,「不要殺他,我求你……」 「妳竟然……」威爾就要發脾氣,隨之像氣球洩了氣;艾蜜莉的出現,令他腳色錯亂,「 我……」 這時,援軍來到,團團包圍空室。 「這是怎麼一回事?」指揮官蹲在瑞德巴斯隊長身旁,確認他的氣息,「安息吧,老友。 」 「報告副隊長,叛軍首領已經被制伏,是我失職,沒保護好隊長。」威爾收刀入鞘。 「你做的很好了,以實習生的標準。」副隊長瞥了艾蜜莉一眼,「這個女生是?」 威爾與艾蜜莉互望一眼,隨即生硬的牽起她的手。 「報告長官,她是我特別的朋友。請原諒她是個多愁善感的虔信者,平日總拉我去教堂禱 告,現在則特地跑來這裡阻止我,因為神說:『不可殺人』。」 話語方落,所有的人都用力大笑,好似這是他們今生聽過最有趣的笑話。艾蜜莉緊咬下唇 ,默默忍受嘲笑像雨點般打在臉上。 「笑什麼?」副隊長首先停住,「你的女人說的沒錯,政策上實在不該讓還沒畢業的實習 生上一線。不過她怎麼找到這裡?」 「報告長官,部分的大學生習慣在地下城舉辦宴會,他們熟悉這裡的配置並不意外。」 「嗯,你的報告中好像有提過,這年頭學生都沒學生的樣子了。那好吧,先帶著你來自抹 大拉的女人離開吧,實習生。剩下的交給正規部隊。」 報告,什麼報告?她意識到她某些最惡劣而不願面對的猜想似乎成真了。 威爾是軍方安插在學院的眼線、間諜、職業學生。 艾蜜莉明白真相,憤恨的瞪視威爾,又偷偷瞄了里昂幾眼,他奄奄一息靠在牆邊,全身是 血,雙眼無力的看著周圍的景象。他微弱的揮手,似是叫她離開。 「請問長官,我們要怎麼處置敵方首腦。」威爾看穿艾蜜莉心思。 「大概斬首示眾吧,不過判決是法庭的工作,我們只負責把犯人押回首府。沒你的事了, 離開吧。」 「謝謝長官。」 威爾拉著艾蜜莉離去。走沒幾步,鬆懈心神的艾蜜莉再也無法忍受撲面而來的血腥味而腳 步不穩。 「上來吧,」威爾蹲下身子,「我背妳。」 嚴重暈眩的艾蜜莉別無選擇,一聲不吭趴在威爾背上。她閉上雙眼,不合時宜的哼唱著搖 籃曲,彷彿世界不再有戰爭與死亡。 「威爾,可以先帶我去浴室嗎?」 「這麼晚了,要洗澡嗎?」 「我不想讓血的味道進入房間。」 -- http://episode.cc/about/Don.Derder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74.244.92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story/M.1434467743.A.12A.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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