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 重生(七)
身邊的鬧鐘響起，我悠悠醒來，腦中還殘存著昨天晚上那場不可思議的經歷。身體與
腦袋經過一晚的折騰後，原本應該是疲憊不堪才對，但是此刻的我卻感覺到精神奕奕，渾
然忘記昨晚腦袋幾乎燒毀所帶來的痛苦。
睜開眼一看，原本應該是發霉斑駁的天花板已經換成類似古歐洲宮廷的樣式，仿維多
莉亞型式的水晶吊燈放在臥房正上方。
放眼望去，整個房間比我之前所住的房屋還要來得大，起居室、更衣間、書房、淋浴
間一樣不缺。
坐在床沿、捧著腦袋，仔細回想昨天發生的事情，漸漸地有了些眉目。我看看手機上
的時間與日期，不可置信。
日期上顯示十年前的時間，十年前！
就在這時候，床邊的電話鈴聲響起。
「你好？」
「是媽咪。今天是你第一天當住院醫師，可別遲到，早一點下樓吃早餐。」很親切、
很熟悉的母親的聲音，但是卻沒有我以往熟知的愁苦的語調。
「嗯……」住院醫生？「知道了，我等等就下去。」
我匆匆到浴室盥洗。那浴室以純白色裝修，所有磁磚接縫刷的雪白，還遺留下淡淡的
消毒藥水味道。
更衣室的衣櫃裡滿滿一整排衣服，我稍微翻了翻，十來套armani西裝、襯衫、西裝褲
，再加上Polo衫、bally皮鞋，全部都是我以前從未見過的。我倒是不知道第一天去醫院
報到要穿什麼衣服，躊躇良久，最後決定穿上男士的制服——襯衫西裝褲。
趕到樓下，只見父母已經坐在餐桌前。
我看了一眼父母親。幸好，父母親還是同樣的父母，只是父親並不像以往的頹喪、殘
廢，雙眼透露出自信的神采，再加上合身的衣著打扮，一眼望去就是很成功的商業人士；
母親則是一身淺色套裝，配上一串小指大小的珍珠項鍊，臉上畫了淺淺的妝，正交代傭人
整天的工作行程。
遇到相同的親人，雖然是在不同的環境之中……還是讓我安心不少。
我一坐上餐桌，自有傭人拿來早點。
我對於吃什麼倒是不講究，不過看見太多的肉類、火腿、香腸在早餐中總覺得怪怪的
，回頭跟傭人說：「麻煩幫我換一下，我只要兩片烤過的全麥土司，一點點奶油，再給我
一杯咖啡一杯牛奶就可以。」
母親一臉不解的表情：「吃這樣會飽嗎？」
我看看父母親太過豐盛的早餐，說：「夠了，吃太多肉類對身體並沒有好處。爸媽也
不要吃得太油膩，這對身體不太好。」
父親點點頭：「果然開始有醫生的架式，倒是管起父母親的飲食。」
「這只是一般的健康常識而已。」
過沒多久，大哥也下樓來。
只見大哥一身西裝畢挺，白色襯衫搭配鵝黃色領帶，嘴裡還吹著口哨……似乎比我記
憶中的兄長還要來得高大些。
他身後跟著一位女郎，一身性感火辣的緊身連身裙緊緊貼著凹凸有致的身材，那裙子
是短得不能再短了。只是那連身裙已經有些皺褶，衣裙上也有些灰灰的手印，顯然昨天晚
上在這裡過夜而沒有替換的衣物。
父母親對這種情況已經司空見慣，並沒有正視那女郎，也沒有邀請那女郎吃早餐。
那女郎似乎發覺自己不甚受歡迎，聳了聳肩，與大哥說：「柏州，call我。」也不與
我們打招呼，逕自就要離開。
母親看著有點不忍心，說聲：「等等，這裡離山下市區有十五分鐘車程，也不好叫車
，我叫人送妳一程。」轉頭吩咐傭人叫司機準備。
那女郎原本還想抗議，一得知交通不便，只好跟著傭人離去。
父親待那女郎離去後，才對著大哥說了幾句：「柏州，你要風流快活，我不會阻止你
，不過這種女人不應該往家裡帶。」
「是，父親。」
「我不是給了你一層市區的房子？要玩，到那邊去玩，省得讓人看見不同的女人在我
郭家進進出出，徒然惹人閒話。」
大哥畢恭畢敬地說：「下次不會再這樣。我只是忘記帶公寓的鑰匙，又不方便住酒店
，怕被人看見。」
「這種事情發生太多次了吧。」
我看見那女郎衣衫，插口說一句：「大哥最好幫忙準備替換的衣物。」
大哥笑了。「小弟說話還是顛三倒四的，這種女人只不過是夜店的玩咖，何必為了夜
店認識的女人費心？都只是one night stand而已。」
我漲紅了臉，不敢再說什麼。
母親很快地替我解圍：「柏年說的也沒錯，既然請人家來家裡過夜，就要拿出主人的
樣子，總不好讓人衣衫襤褸的離開郭家。」頓了頓又說道：「你這個做大哥的可別教壞他
，柏年很單純，不懂你那些花天酒地的花招。」
大哥對母親就不像對父親那樣的敬畏，邊笑邊說：「小弟之前是準醫生，風流史說不
定比我還豐富，是不是？」說完還對我大笑。
我聽到大哥胡扯，趕緊說聲：「大哥說笑了。讀醫學院的壓力太大，我又不是很聰明
的人，天天苦讀十六小時才能夠過關。」
「這麼辛苦……既然書都讀完，辛苦也苦過了，要不，我晚上帶你去夜店見識見識。
」
「不了，我不喜歡那種氣氛。」我搖搖頭。
我趕緊吃完早餐，拿出車鑰匙，走到車庫房。
雖然說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被那一排進口車嚇到。Rolls-Royce Phantom、
BMW 745、賓利Continental GT……最角落是一部老舊的福斯 Passat。
兩位司機正在兩台汽車旁待命。
我走到賓利GT旁，按了按遙控器，卻聽見老舊的福斯 Passat車響起聲音。我正在疑
惑時，只聽見大哥走近說道：「你想開我的賓利？我叫人去拿鑰匙。」
「不，不，我只是看看而已，」為了掩飾我的窘境，多補一句：「我還是不喜歡賓利
太過方正的車型。」
媽媽在旁邊說：「我就叫你至少換一台蓮花跑車，你自己說對那台老福斯已經有感情
，不捨得換。」
原來如此。
我只得說：「沒關係啦，我剛開始上班，總不能開台幾百萬的車子去工作。」
「怕什麼，誰不知道你是郭台昇的兒子，堂堂旭日昇集團總裁的兒子，開台蓮花跑車
只是小意思而已。」
「我就是怕人知道。我又不在老爸的公司上班，幹嘛擺出這些派頭？更何況我現在去
醫院當個最菜的住院醫師，開那種車子上班讓別人看見，只會惹人厭而已。」
「你啊……」老媽還是念了幾句。「家裡有現成的事業不做，拼死拼活的考上醫學院
去當那苦命的醫生，到底是想證明什麼？」
我笑笑：「想証明我自己，不必當靠爸族。」
「要証明你自己，把身分證拿出來看看不就是了？快快樂樂地在父母親底下生活……
」
「現在說這些幹什麼呢？」老爸忍不住打斷老媽的話。「更何況柏年當醫生也沒甚麼
不好，至少可以證明，我郭台昇的兒子可是有那個實力當上醫生。不像蔡明峰那老狐狸的
一子一女都那麼不成才，只會花天酒地的敗壞家產。」
我不想父母親為這種小事拌嘴，說聲：「我出發了。」跳上老舊的福斯，開車離去。
車子一上路後我才發現：我不知道要到哪間醫院上班。不斷地搜索腦內訊息，卻發現
根本沒有這一段記憶。
我邊擔心邊開著車，沿著半山腰到市區的路程只有一條路，應該不會迷路，但車子一
進入市區之後，我恐怕不知道要往哪個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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