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 天使讓我遇見你 第二章
當機車已經停妥在一間大樓下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居然在毫無意識的狀況下來到離家兩條路外的便利超商門口。
每當我遇到想不通的事情或是情緒低落時，總是習慣到這間超商逗留一會兒，坐在窗邊看著路上的行人或思考或發呆，沉澱思緒直到找出我要的答案為止。只有在這裡我才是我，才有真正存在的感受。
這次我並沒有下車，坐在車上，隔著落地窗可以看見平時我待的位置，超商內的景象一覽無遺，川流不息的人們或忙碌或從容，他們從哪來往哪去就像有著一條無形的線在指引著，我也有家，遲早必要也需要回去，不論那個地方對我而言的存在意義是什麼。
但是除了家，我還可以去哪裡呢？這麼問著自己，回答我的是一陣不意外的沉默。
世界之大難道真的沒有我能去的地方嗎？答案很簡單，我的心被鎖在一個沒有出口的囹圄裡，既然心都不願自由了還荒論身體？
我掉轉龍頭，往家的方向騎回去。
此時此刻對自己的懦弱、無能有了平生最透徹的領悟。我討厭自己總在重要的時刻無法獨自做出決定；討厭自己習慣了不用思考的生活；而最恨的是二十年來完全活在別人決定的人生裡。
我不笨，看得出那群人的來意不善，只是不懂得如何處裡才會心慌。
催出回家的第一道油門之前，在心裡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而這個決定必須坐下好好地計畫一番。
但是有一句話是怎麼說的？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旋轉鑰匙打開大樓的鐵門，經過守衛室時禮貌性地和保全點了下頭。平時擺著一張冷酷臉的保全今天居然點頭回應我，我趕緊又展露笑臉，正準備搭電梯上樓時他開口叫住了我。
「你是十三之二的住戶吧？」他還是一張冷酷的臉。
「是的，怎麼了嗎？」我問道。
「剛剛你爸爸要我看見你回來時轉告你一些話，但我說不出來，總之，他心情似乎很不好，回家要小心一點。」
不曉得是不是因為保全員那張冷酷臉皮的緣故，總覺得聽見他說這些話有種令人不寒而慄的感受。
另外一個原因是我所認識的爸爸不管多麼生氣都嚴禁讓家務事洩漏半點風聲。他會這麼失控必定是有大事發生了。
可是，是什麼樣的大事？
「我知道了，謝謝你的提醒，那我就先上樓了。」電梯來到一樓，我走進去，還沒等到電梯門關上，保全員又說話了：「有事情我就在樓下。」
我點點頭，門關上後仍滿腹疑惑地猜測著。
事實上這件大事不是別的事，正是我的事。
當我一打開家門便看見爸爸嚴肅地坐在客廳裡，茶几上放著一根眼熟的藤條，媽媽手足無措的在一旁來回踱步，一聽見我回來的開門聲兩人動作一致的看著我。
我站在玄關一動也不動，感覺前進也不是後退也不是，三人就這樣大眼瞪大眼，直到爸爸發出第一道聲音狠狠劃過這寂靜的大氣。
「你給我過來跪在你爺爺的牌位前面懺悔。」
「老公，不需要這樣懲罰女兒吧！」媽媽說話了。
「不這樣她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我們這麼辛苦都是為了誰？不過只要她認真念書而已，連這一點事情都做不好，以後還有未來可言嗎？王綠妤，還在那邊看戲嗎？聽不懂我說的話嗎？」爸爸從沙發中站起筆直地朝我走過來。
「爸，我不懂為什麼要跪在牌位前面。和我的功課有什麼關係嗎？」看著怒氣沖沖的爸爸，我決定選擇坦率一點。
為了成績我必須承認我已經盡最大的力量了，儘管得不到我想要的鼓勵也還是咬著牙撐下去，這樣難道他還有什麼不滿意嗎？
還是他其實只是一頭不滿足的野獸，直到吸光獵物的血扒光獵物的皮，一直到獵物死去才有感覺。我甚至比較贊同跟理解這種說法。
「你還敢問我？你自己說這次期中考試有幾科考爛了？」他俯頭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裡有著兩把火，點燃了這個男人。
出乎意料之外，我並沒有慌張也沒有難過，只是平靜地抬頭回望著他。
「爸，我真的不知道，這次考試我很努力準備也很努力答題了，照理說不會有問題才對，我不懂你的消息是從哪裡聽來的？」我自己都還不知道成績，爸爸怎麼會這麼篤定？
「我自有管道，你知不知道都不影響一切，現在我要你跪到列祖列宗的牌位前面懺悔，直到你想通了想透了再來找我。」爸爸說完這些話後便拉著媽媽頭也不回地走回房間。
我的腳好像生了根，無法移動。
奇怪？平時我不都應該照著命令行動嗎？現在怎麼了？
「我不要。」
輕輕的，我聽見一個聲音說話了。
父母的背影仍舊堅定的朝著臥房走去。
「我不要。」
這次這個聲音大了點，終於成功吸引前方兩人的注意。
「妳說什麼？再說一遍！」爸爸邁著大步急速走回來，走過茶几時順手拿起藤條，在離我一步遠的距離時我就感受到撕裂般的刺痛了。
「不要！女兒會受傷！」媽媽跟在後頭想要阻止爸爸，卻被一把推開。
「我說，我受夠了活在你的淫威之下，我再也不想要過你那自以為完美的人生了！你為什麼就是不肯聽我說？為什麼一定要用權力支配一切？我是人！是你的女兒，不是你養的一隻狗！老實說狗都比我幸福！」
我穿好脫了一半的鞋子、背起擱在地上的包包，打開了家門。
「現在！我要走了，我要離開你的地盤。」停頓了下，補充道：「你就動用你的關係來找我吧！我給你一個提示，全台北市的大小夜店，找的到就來吧！」
我離開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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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08/07 17:14, , 1F
08/07 17:14, 1F
呵～忍了好久呢。
※ 編輯: SayJoke 來自: 36.224.74.136 (08/09 15: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