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一屋難求
阿明的女友北上工作，需要租房子，無奈呆霸市屋價貴，屋租也貴，別說女友還沒工作，
阿明自己也只有22K，找了又找，礙於資金，始終找不到適合的房子，過了好幾天，兩人
都快放棄了，不知如何是好，好巧不巧，剛好就在電線桿上看到房子出租的手寫小廣告。
價錢驚人的便宜，而且竟還是在精華地段，如果是一般人心裡一定會覺得不對勁，但小倆
口走投無路之下，只覺得這是冥冥中神明有保佑，才給了他們這個好機會，於是二話不說
，馬上電話聯絡了房東，在打電話時兩人緊張地都聽得見自己的心跳，深怕屋子已經被租
走了，很幸運地，屋主說還沒，興奮的兩人和屋主約了看房子，當下即刻騎車前往。
「嘿嘿嘿，安抓，美賣齁？」
屋子不新，是舊公寓的其中一戶，採光不大好，似乎有一陣子沒住人，剛一進去只覺
得空氣很潮濕，而且瀰漫著灰塵，隱隱有一股霉味。看了一圈發現水龍頭、馬桶等等都稍
有故障，然而屋子坪數頗大，就算阿明要搬進來住也沒問題，兩人很是中意，以便宜的房
租來說，這間房子已經是上品了。
「尬意就先簽約啦，房租晚點再給沒關係啦。」
年紀頗大的房東老伯全程陪同看房，他佝僂著背，腳步極小，卻走得很快，一邊介紹
一邊嘻嘻地陪笑，滿是皺紋的臉更皺了，空蕩蕩的房子裡迴盪著他嘻嘻呵呵的笑聲。
參觀到廁所旁邊的儲藏室時，阿明小倆口幾乎已經決定要租這間房了。
「怎麼樣莎莎，就這間？」
阿明一邊打開儲藏室的門，一邊回頭問女友莎莎。
「啊……呀啊啊！」
沒想到莎莎沒回答，反而指著儲藏室裡面尖叫起來，阿明趕緊回頭一看，發現深深的
儲藏室裡竟藏了一個人。他蜷縮著身體，雙手抱著兩膝，身上衣著破破爛爛，臉上的鬍子
很長，頭髮也很長，他就這麼蹲在儲物室深處一動也不動。
「哇、哇啊！」
阿明嚇了好大一跳，不禁叫了出來。那人露出袖子的手好枯瘦，那似乎不是活人的手
，看起來像是骨頭，這難道是一具屍體？一瞬間阿明的腦袋千迴百轉，還想到房東是殺人
兇手，藏屍於舊屋太久，藏得自己都忘了，這下子兩人目睹屍體，恐被滅口，得快點帶女
友逃命。
房東老伯卻好像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他不驚訝，反倒是生起氣來。
「討債喔！你們這些人好手好腳不去工作，跑到人家房子裡頭白住！出去！出去！」
房東老伯用他瘦弱的手腳對儲藏室裡的人拳打腳踢，好一陣子，那人終於緩緩站了起
來。
『好險，不是屍體。是門沒關好所以被流浪漢跑進來了吧？』
阿明心裡暗自鬆了一口氣。
流浪漢走出儲藏室，和他擦身而過時，阿明偶然和他四目相對。流浪漢的雙眼混濁，
混沌的眼神令阿明不寒而慄。房東一路對他拳打腳踢，直到他走出房子，才重重地將鐵門
關上。
「呼、呼，拍謝，拍謝啦！門沒關好啦，你們要是擔心齁，我馬上找人來換鎖啦。」
「免啦，房東，這間我們就先租下來了。」
房東一聽見阿明說要租，難掩臉上的喜色。
「喔！好好！那個水龍頭跟馬桶我再找人來修啦！」
「免啦！那些我們在自己弄就好了。」
阿明是老實人，覺得租到這麼便宜的房子已經佔了莫大的便宜了，不願再多麻煩老闆
。他找了張桌子，乾脆地就在契約上簽了字。
「賀啦，這鑰匙，給你們。我先走啦！」
「好，謝謝！」
阿明笑著看向莎莎，莎莎也微笑以對，兩人心有靈犀，都為這好的開始感到開心。兩
人打算先回阿明的單人員工宿舍拿些清掃用具，卻發現房東在一旁有些忸怩，似乎有話要
說。
「怎麼了，房東伯伯？」
「謀啦，阿丟吼，房租可以慢點付啦，但是吼我想說吼，能不能吼，押金先給啦。」
「啊，是，不好意思。」
阿明趕緊掏出皮夾，把裡面的僅有的幾張千元鈔票算給了房東。
「乾蝦啦，乾蝦捏！」
房東又露出皺成一團的笑容，然後就開開心心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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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房子已經整頓得差不多了，阿明也搬離員工宿舍，和莎莎同住。莎莎準備著
晚飯，阿明修理著櫃子的門，兩人有說有笑，雖然是一對貧窮夫妻，屋子裡卻充滿著幸福
。就算是再大的困難，只要兩個人齊心協力，總會有辦法的，一直以來兩人都是這麼走過
的。
「莎莎，晚餐還要多久？」
「可能還要半小時喔！」
「那我先出去買一下釘子，馬上就回來！」
「嗯，路上小心喔！」
阿明出門了，莎莎繼續準備晚餐，她切著菜，爐上正燉著濃湯，忽然啪得一下，爐子
的火熄滅了。
「嗯？奇怪？」
莎莎轉了幾下瓦斯爐開關，僅僅只有啪嚓啪嚓的聲音，卻沒有火出來。
「瓦斯沒了嗎……」
莎莎到客廳撥電話，叫了桶瓦斯，隨即回到廚房。她打開水龍頭，洗手準備繼續處理
晚餐，但不知為何，原本通暢的排水孔卻忽然堵住了，洗手的水不斷淤積，排水孔不斷冒
泡，一些又綠又黑，有點濃稠的髒水隨著泡泡從水孔噴出。
「討厭！怎麼了嘛！」
莎莎想打開洗手台下方的櫃門，查看水管的狀況，櫃門卡得很緊，莎莎用力再用力，
最後門啵地一聲開了，莎莎也整個人跌倒在地。
「誒！」
她還來不及揉揉臀部，就看到櫃門裡面，一個枯瘦的人正蜷縮在裡面，他衣著破爛，
只有幾片破布遮蔽著身體，光禿禿的頭上只有幾根毛，形容枯槁，像是一具骨頭包著焦黑
的人皮。他正含著排水孔的水管，咕都咕都地喝水，一邊喝，又一邊吐，綠黃汁液從他嘴
角滲出，他吐了又喝。
「呀、呀……」
莎莎驚得呆了，過了三秒她才發出尖叫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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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明回到家的時候已經聞到飯菜誘人的香味。
「莎莎！我回來囉！」
花的時間比想像中長一點，差不多過了十五分鐘。他在路上看見間花店，莎莎喜歡花
，雖然經濟並不寬裕，但是阿明還是買了花，想給莎莎一點驚喜。只要能看見莎莎的笑容
，少吃個幾餐也沒關係，阿明是這樣想的。
「莎莎～」
他將花藏在背後，一邊呼喚著莎莎的名字，一邊踏進廚房。
爐火已經熄了，切到一半的菜擺在砧板上，廚房整整齊齊，空無一人。
「嗯？」
阿明在屋裡四處晃了一圈，都沒見到莎莎的影子。他開始著急了。
「莎莎！」
他又回到廚房，廚房一樣空無一人，這時他發現洗手台的水孔正冒著泡，綠黃的水隨
著泡泡噴出。
「怎麼回事？」
雖然心繫莎莎，但阿明還是上前，拉開了洗手台下的櫃門一探究竟。
在櫃門裡，他發現莎莎正以艱難的姿勢攀附其中，她形容枯槁，簡直認不出是那個活
潑可愛，又有點靦腆的莎莎。她瘦得皮包骨，兩隻眼睛看起來又圓，淚痕淌滿她的臉，她
含著洗手台的水管，又吐又喝。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明叫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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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桐叔按了按電鈴，沒人應，正打算放棄打道回府，剛好有個住戶打開大門出來。
「啊，拍謝拍謝！」
阿桐叔扛起瓦斯桶，走進公寓。或許是電鈴壞了吧！就上去看看吧。阿桐伯心想。他
來到了叫瓦斯的住戶門前，沒有電鈴，他在門前連叫了幾聲，沒有人回應。正打算作罷時
，阿桐叔忽然注意到門沒鎖。
「啊，真是不小心。」
阿桐叔本想把鐵門關上的，一回神卻發現自己已經跑進屋裡了。
「唉……有人嗎？你們的門沒鎖！」
沒人回應。
「唉呦，真是不小心……」
阿桐伯在屋裡晃了兩圈，晃呀晃地，像是不經意地，晃到了臥房裡。他左顧右盼，確
定沒有人在後，便慌慌張張地拉開一旁五斗櫃的抽屜。
「別怪我！你們都是有錢人吧！我也想在呆霸市生存啊！」
阿桐伯伸手進去翻找，卻摸到一個觸感冰涼黏稠的東西，他定睛一看，發現五斗櫃內
正蜷縮著一個年輕女孩子，她很瘦，顴骨突出，眼淚一直不停的流，看得出曾經是個蠻可
愛的女孩子。阿桐伯的視線移到那女孩的肚子。她的肚子又脹又圓，好像快撐破了，而她
的嘴正不斷嘔出黃綠色的膿汁。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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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房東老伯又來到了公寓。
「呼，這年頭還親自收租一定很怪，好險那兩個年輕人笨笨的，哈！」
他連叫了幾次門，沒反應，於是便掏出鑰匙，逕自進到屋裡。
「布置得不錯嘛！」
他大喇喇地在屋裡閒逛，還翻看莎莎的內衣褲。
「唉，昨天真是嚇死人了！沒想到還有其他傢伙在這裡。我明明記得我有鎖門。」
他又晃了幾圈。看到臥室裡的五斗櫃，忽然心生邪念。
「嘿嘿，看看有沒有值錢的東西。」
他拉開五斗櫃抽屜，窗外的陽光射進抽屜內，同時一口黃綠膿汁也噴上房東伯的臉。
「這、這啥？」
他驚恐地抹掉臉上的汁液，在陽光的照耀下，他發現朝自己噴發汁液的，原來是五斗
櫃內一個枯瘦的中年人，他的四肢往奇怪的角度彎折，整個人像是被硬塞進五斗櫃內。他
的汗衫寬鬆，似乎曾經很壯碩，但現在只剩下圓圓的肚子撐著汗衫。他斜眼看著房東，想
要說些什麼，但是一開口就是噴出綠黃膿汁。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空無一人的房內，迴盪著房東的叫聲。
---
我在路邊裝可憐，希望今天能多賺幾張鈔票。今天的生意不太好，又很熱，很是辛苦
。我渾渾噩噩的腦袋忽然想起前幾個月一起乞討的夥伴向我提的事。
「前陣子聽說東區那邊有個幸運的傢伙，找到一間空房子呢。」
「哇，真夠屎運，有得遮風避雨，多好。」
「笨喔，比那更好，東區耶，而且連鑰匙都有，可以收租啊，收租！」
「哇咧，那不就冒喜啊，唉，哪時候我也能這麼賽。」
說到這裡，我的那位夥伴忽然露出神秘的笑容。
「偷偷跟你說，前幾天我逛到那邊，想說去看看，結果你知道嗎？鑰匙插在門上！」
「真假？啊東區那個人呢？」
「誰知道，管他咧！走啦，當你是兄弟才找你，一起去收租，不愁吃穿！」
我很想答應，但是不知道為啥忽然熱血衝腦，講出了我以前信奉的那套屁話。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我當乞丐也要當的有尊嚴！那房子是有人的，不是我的東西
我不會要！」
「啐！乞丐還講什麼尊嚴！你拿的東西都不是你的啦！你就是不勞而獲！」
結果反過來被夥伴罵了一頓。之後依直到今天都沒再見到他。
現在越想越後悔，早知道那天跟他去了，好熱，好累。煩！我決定今天就先工作到這
裡，去東區，夥伴說的那間屋子看看。
很快到了東區，房子不難找，比我想的還好，竟然還位在精華地段。我等到有住戶出
來才趁機溜進公寓，到了夥伴說的那一戶，竟發現鑰匙插在門上。
「哇！」
那一瞬間我的心情真是非常高興。穿的西裝筆挺，施捨給那幾個老是搶我錢的傢伙的
畫面浮現在我腦海。我左顧右盼，沒有人，這才閃身入內。
屋子很不錯！很大。布置過，不久前有人住吧。我到處晃了晃，屋內有簡單的家具，
有些衣物散落在房間的地上，男女衣物都有。用這些現成的東西整理整理應該也蠻好住的
。我隨手拉開一個五斗櫃，或許是想看看有沒有剩餘的財物，不開還好，一開竟看見我那
位夥伴，整個人縮在抽屜裡，嘴裡還不段吐著綠汁。
「哇操！」
我趕快把抽屜關上。想了一想，覺得太奇怪了，大概是自己眼花，於是又打開看。夥
伴從嘴裡吐出濃汁，噴了我滿臉，我又把抽屜關上了。
「怎、怎麼回事……」
我搖搖頭，順手又拉開另一層五斗櫃，這次是一個中年男子，我在他還沒吐出來之前
趕快關上抽屜。
「握操！」
我腦袋一片混亂，在房間內左右亂走，看見衣櫃，便上前用力拉開。
裡面有一對憔悴的年輕男女，相擁而泣，看看他們，兩個人臉上都噴滿了綠汁。
我將衣櫃門關起來。
此時腦袋已經有幾乎無法思考了。只有腦袋內那股電流驅使著我。我遊走整間房，到
處打開櫃子、抽屜，到處都塞滿了人，到處都是綠色汁液。當我關上冰箱的門時，我確定
了，這間房子已經客滿了。即使如此，我還是好想住。我想起我從未實現的夢想。我一直
夢想著在呆霸市擁有一間自己的房子，結婚前就這麼想，離婚後還是這麼想，當乞丐後，
偶爾還是會想。
所以我還是搬進去了。將散落的衣物垃圾打掃打掃，那些櫃子、衣櫥、冰箱就放在原
位。經過幾天，已經很有家的感覺了。
那天我獨自一人坐在客廳，大手筆買了一箱啤酒，自己默默地喝，家如此溫暖，卻只
有我獨自一人。當初我是為什麼會負債？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只記得也是為了間房子。
我忽然覺得寂寞，想起老婆想起孩子，好恨他們拋棄了我。我懷念家庭。
於是我將所有的櫃子、衣櫥、冰箱搬到客廳，把它們全部拉開打開，黃綠色的汁液瞬間齊
噴，就好像以前大案子告一段落，大家開心地開香檳狂歡一樣，好多人，好熱鬧。啤酒箱
很窄，我的肋骨跟雙腳好像都斷了，嘴中的綠汁混著啤酒，味道好怪。但是很開心。
「家最好了！有房子住是福氣！你們說對不對！」
我舉起啤酒大聲說，他們搖頭晃腦的，一邊吐著綠汁，不知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呢。
「大家都有得住。」
那位把我塞進箱子裡，留著長長頭髮與長長鬍子，擁有著混沌的眼神的男人俯視
著箱中的我，這麼說道。我想他是同意我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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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不痛不癢的，怎麼可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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