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下車的地方走到國父紀念館，再加上繞著國父紀念館走了幾圈的時間裡面，李孟賢便把
這段時間和汪家祥還有Chloe之間發生的事情全都告訴了張珮綺。兩人一邊聊一邊走上台
階，最後在國父紀念館五個大字的牌匾下坐著。
「可是…這真的不是你的錯啊！」
「對啊，我就說不是我的錯啊！我就跟妳說是老天爺在跟我開玩笑嘛！」
「那…你有沒有想過跟阿祥和好、跟Chloe復合啊？」
「之前還有點想，現在就…順其自然吧！哎呀，反正他們兩個這麼討厭我，我幹嘛拿熱臉
去貼他們的冷屁股呢！對不對？」
「他們說不定也不是討厭你啦…」
「哎呀，我懶得猜了啦！反正我現在沒有他們也過得好好的啊！你看，偶爾請請假，跟妳
去看看棒球，看看那個…那個什麼舞的…」
「現代舞。」
「對對對，現代舞，看完去喝點小酒，喝完酒來這裡散散步，我現在也一樣過得很好很開
心啊！」
「真的嗎？」
「對啊！」
「聽你這樣說，不知道為什麼，我也好開心喔！」
「幹嘛？我又沒說什麼，幹嘛突然變這麼感性？」
「沒有啊…就…蔡老大很久沒說好聽的話逗我開心了啊…他以前還會說我好貼心好可愛什
麼的，現在我們常常一約會就是吵架…唉…」
「為什麼？」
「唉，還不就老問題…他就一直不跟他老婆離婚啊！」
「喔…」李孟賢一臉漠然。
「哎呀…阿賢…我也知道你之前勸過我…但是…我就是沒辦法離開他啊！」
李孟賢聳聳肩。「沒辦法離開他就不要離開他啊！但後果妳也要自己承擔就是了…」
「我真的覺得我很衰欸…為什麼老是愛上這種男人啊…」
「什麼意思啊？」
「我在蔡老大之前交的幾個男朋友也都是這樣…」
「怎樣？有家室的喔？」
張珮綺點點頭。
「怎麼會這麼巧？那…妳在跟他們在一起之前，就知道他們有家室了嗎？」
「有些知道，但有些是先騙我說他們沒結婚，後來才被我發現的。」
「喔…那…妳發現了之後，還是繼續跟他們在一起？」
「對啊…已經有感情了啊，也沒辦法…」
「小花…妳難道不想找個『單身』的男人，好好談段感情，把自己嫁了，組一個家庭嗎？
」說到單身這兩個字的時候，李孟賢還特別瞪大眼睛，加大音量。
「我想啊！但我也想再等等看蔡老大嘛…既然他都說他會娶我了…」
「那我問妳，蔡老大之前的那幾個男朋友有說過要娶妳的嗎？」
「有啊！每個都說要娶我…可是…」
「那妳到現在都還單身是怎麼回事？」
「我怎麼知道啊？是那些男人騙我啊！妳應該去問問他們才對吧！」
「不不不，小花，我覺得妳應該問問妳自己！」
「為什麼？」
「因為…因為我覺得…一個巴掌拍不響啊！一定是…一定是某種程度妳也喜歡他們那樣對
妳…」
「哪樣對我？」
「妳喜歡他們那種捉摸不定，對妳忽近忽遠的感覺…對不對？」
「我…我…哪有…」
「哪沒有？如果妳不喜歡，早在他們第一次跟妳說會娶妳而沒娶妳的時候，妳就應該離開
他們啦，為什麼還一直跟他們在一起，一直等呢？像蔡老大，他都跟妳說要娶妳說了幾百
遍啦？妳明明知道他每多說一次，娶妳的機會就更渺茫，那妳為什麼還要跟他在一起呢？
就是因為妳喜歡這種被折騰得死去活來的感覺嘛！妳打電話給他，他沒接，再打，他還是
沒接，過一會再打，他接了，妳就高興了，妳打這麼多通，他也不過才接了一通，妳就高
興得跟什麼一樣，對於那種每次打過去都會接的男孩子，妳反而一點也不珍惜，因為不好
玩不刺激嘛…但是…小花…妳得好好靜下心來想想欸，妳喜歡的到底是這個人，還是這種
被制約，被折磨的感覺…」
「哇，阿賢，你真不愧是曾大師欸！你說的這些我從來沒想過欸…」
「那妳最好好好想一想！我說的這些話妳可能覺得刺耳不好聽，但我真的都是為妳好！」
「謝謝你！」
「不用客氣啦！」
接著，兩人之間出現一段不算短的沉默。這時的國父紀念館，除了一盞盞孤立的路燈和圍
牆外來去的車潮，已經沒有其他散步的人在這裡與他倆作伴了
「妳知道嗎？以前…以前我還在貿易公司…上班上到很煩的時候…我常常有個想法…」
「什麼想法？」
「要是公司在南京東路六段就好了！」
「什麼？南京東路六段？你在說什麼啊？」
「那家貿易公司在南京東路一段上，以前我不知道南京東路有六段，所以…我不想上班的
時候，就會想著…要是公司在六段就好了，這樣我搭計程車跟司機說我要去南京東路六段
的時候，他就會跟我說根本沒這個地方，這樣我就就不用去上班啦，因為南京東路根本就
沒有六段啊！」
「那現在你知道有六段了，會不會…有點失望啊？」
「不會啊！反正還有七段嘛！現在呢，如果我職業倦怠症發作，我就想成要是増你力總部
在南京東路七段就好了！」
「那如果以後有七段了怎麼辦？」
「那就八段啊！」
「哈哈哈！沒完沒了了！」
「對啊！心裡面的那個避難地要永遠跑在現實前面！它八段我就九段，它九段我就十段…
」
「欸…阿賢，我問你喔…你喜歡現在這個工作嗎？」
李孟賢遲疑了一下。
「不喜歡對不對？」
「怎麼說？」
「你剛停了一下啊！」
「停了一下不代表不喜歡啊！我只是在想我到底喜不喜歡。」
「真的喜歡的話，應該想都不用想吧！」
「那我大概真的不怎麼喜歡吧！」
兩人不約而同大笑出來。
「如果…如果可以換工作的話，你想做什麼？」
「我？如果可以換工作的話…我想做什麼…這個…欸…我還真沒想過欸…那…那妳呢？」
「我…嗯…我想想喔…呃…嗯…其實…其實我也不知道欸…」
「哈，那妳還問我…」
「我每天…都覺得自己被困在增你力總部裡頭，覺得實在好想換個環境，好想做點什麼其
他的事情，但要換到哪裡，要做什麼，卻又一點想法也沒有，真是矛盾…」
「對啊，我也差不多，一個禮拜七天，我同樣的上課內容要講七遍，學生是聽得很起勁啦
，但我是都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上電視也是啊，每一台的談話性節目講的東西都
差不多，講到後來我都不想講了，但蔡老大說在電視上曝光很重要，叫我不能停，我就只
好繼續上電視…我也想拍拍屁股不幹啊…」李孟賢聳聳肩，抿抿嘴。「但…如果不做這個
了，我還真不知道該做什麼咧…」
「去酒吧當酒保好了。」
「什麼？」
「我看你那個朋友阿德好像過得挺開心的啊！」
「哈哈哈！他大概是我所有的朋友裡面，最沒有煩惱的一個了。」
「他每天就是調調酒喝喝酒，多開心啊！當然沒煩惱啊！」
「不過…或許他也有他的煩惱，只是沒跟我說而已…」
「或許吧！不過…我倒是很願意做他的工作。」
「那…等妳哪天想當酒保的時候，記得跟我說，我叫阿德幫妳！」
「哈哈，謝啦！」接著，張珮綺在李孟賢的肩膀上輕推一下。「欸，阿賢，你真是個大好
人欸…又幫我分析感情的事情，又幫我安排酒保的工作…」
「小case啦！」
「你老婆當初會離開你還真奇怪…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提她的…」
「沒差啦！事情都過這麼久了…」
「那…你現在還會想到她嗎？」
「很少了欸，要不是妳提到她，我也不會想到她。」
「你們都沒聯絡了嗎？」
「沒有了。」
「那你兒子咧？」
「我已經很久很久沒見到他啦！」
「你不會想他嗎？」
「我最想他的那段時間已經過了…」
「喔…」
「時間不早了，我們…我們回去吧！我明天一大早還要上通告呢！」
「嗯。」
兩人緩緩走下台階，步離了這盛裝著他倆知心談話的秘密基地。走到逸仙路上後，李孟賢
為張珮綺攔了輛計程車，等她上車後，自己再攔了一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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