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地獄少女 番外篇 罪與罰
墜入黑暗的可悲影子啊!藐視他人，傷害異己，沉溺於罪行的靈魂呀!業障深重的人───
你，要不要......死一次看看?
「我回來了。......」
這世上背負罪惡的人太多，真正的地獄是此地，還是彼方？
那個疲累的身影拉開日式拉門走了進來。
「大小姐，妳還好嗎？」
她的手上佈滿了船槳留下的殘忍傷痕，繭。
上前，伸手拾起了她的，一目連強忍著刺心的痛，仔細端詳。
「嗯。」
「今天…又送了什麼人下地獄了，是嗎？……」
小心放開那雙視如至寶的手，他問，沒有被髮掩住的眼有著憐惜。
「墮落之心，傷害他人的意識，充斥在彼方。……」
因為如此，妳才必須做那渡船的人。……
他多希望自己能為她背負這萬劫不復的罪過。
「啊！大小姐，妳回來啦！」
寂靜被劃破，被一個成熟的聲音。
「骨女？」
回首，完美身形映入眼裡，卻比那稚嫩少了幾分令他動心的感覺。
踢去腳上鞋子，少女行入房裡，而一目連跟在身邊。
「叮！」
牆角邊的電腦螢幕又亮了起來，一片映紅。
「愛，又有信息來了喲！」
那只有影子的老太太一面搖著她的紡紗機，一面道。
「好的，婆婆。」
走向那台牽絆她性命的電腦，少女坐了下來，看著那泛紅的畫面不語。
〝大小姐……這樣會不會太辛苦了一些？……〞
在另一牆角坐下，一目連靜靜看著她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
人間的喜怒哀樂太過複雜，緊纏於心的藤蔓連結著復仇與報應，她的心已死，那
根無處依附的藤蔓又連在何處？任何超越復仇與怨恨的東西，有嗎？……
「一目連，走吧！」
起身，十二歲孩子的聲音命令。
「是的，大小姐。」
他多希望能為替她承擔這樣的業。
又是一片火紅，死寂的湖面，身後映黑的巨木無聲無息的生長著，它吸收人們內
心的怨念茁壯。
「是你召喚我的吧？」
又是那樣汙濁的心，骯髒如死水，他已經不再被那些虛假的美麗面容所欺瞞，那
隻地獄賜予的眼讓他從此得看見人的黑暗。身前的女孩還沒看見，也沒聽見他的
呼喚。
化身人偶，被那隻日夜搖槳的手拾起。
「收下吧！」
交與他人，讓自己的罪又被刻的更深，這反反覆覆的謀殺何時才會結束？
「只要解開人偶身上的紅線，你便正式和我立下誓約，你所怨恨的人馬上就會被
流放地獄……」
手已經緊緊抓住身上紅線，人類總是這樣衝動，少了死靈的沉靜，人類就變的脆
弱了。
「但是，害人終害己。……在復仇之後自己也必須付出代價，在死後你的靈魂將
不得前往極樂世界，將承受地獄的苦刑，並且在地獄裡永遠徘徊。……」
抓著線的手質疑的放開了，人就是如此，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死後還必須受盡比
生前更痛苦的折磨。
「不過那都是死後的事情了。」
還需要時間深思熟慮嗎？那就再多想一回吧！反正死亡遲早會臨到眼前，人有權
自己選擇是要抱著失去意義的怨恨自人間消失？還是安著心入土？……
命運都有走到盡頭的時候，當心中的恐懼、怨恨亦或是忌妒壓倒一切的理智，人
就已經來到了死亡的邊緣，當手中只剩下一條卸下的紅線時，復仇便開始了。
回到她的身邊，是陪著她分擔造孽的罪惡，卻也是在逼著自己心痛如刀割。
「墜入黑暗的可悲影子呀！藐視他人，傷害異己，沉溺於罪行的靈魂呀！業障深
重的人……」
訴說著的，不只是他人的惡行，更是自己的罪狀，她遭受地獄的另一種磨難。
「你---要不要死一次看看？」
黑色衣袖輕輕揮舞，招來的只有死亡。
船槳擺盪，靜靜行在點著水燈的河上，執槳者是她。
乘者的哭喊進不了她的耳裡，因為她的痛更沉，沉在心的深處，深的連他都無法
觸及。
站在岸邊，望著，才發現原來，那木筏行的緩慢，緩慢節拍如她的心跳，靜的如
他滴在衣上的眼淚。
她還必須再彌補多久，彌補多久才足以將她深淵般的罪填平？彌補多久才足以將
心傷封起？她那雙血色的瞳是如何而來？曾經有過什麼足以令她哭泣的往事讓她
深邃的眼睛泣出了血淚，染紅了自己的雙眸？
「我回來了。……」
同樣的罪惡層層疊疊，只要這世上還有任何一絲復仇的意念存在，那麼她將永遠
無法得到救贖。
退下身上另一身份的外衣，少女穿著雪白的襯衣，走進了澄澈的池塘裡。
跪在淺淺池水中，只及肩膀，一潭冰冷的水圍繞著她，卻不比她的心冷。池邊盛
開的彼岸花是人類的喪花遺留下的種子長成，鮮紅色的，因為養份並非來自人間
的大地，而是地獄的怨恨之土。
是幸呢？還是不幸？
她封閉了曾經有過的傷痛，那個使她一輩子痛苦的往事。但是她亦封閉了自己的
喜樂憂愁，再也看不見笑容，再也看不見淚水。……
她曾以一個村落的無數生命換取了自己的解脫。但是殺了人，她也讓自己的罪孽
更深以致連地獄都不容她停留，因此她成了地獄之上、人間之下那狹小夾縫之中
的擺渡人。
是幸呢？還是不幸？
他只想溫柔的陪在她的身邊，為她分擔這些如綿綿霪雨降下的、數也數不清的罪
過，他不要她再一個人繼續承受他人的怨恨，也不要再讓她親手執行這些殘忍的
報復行動，他不要她再受懲罰的折磨，或許還得再等上好幾年吧？直到人間消逝
。……
不過他會等待的，因為───
他是那樣的愛她。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1.240.216.12
推
10/07 20:00, , 1F
10/07 20:00, 1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