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活葬》9
正在著急的想著該說什麼時，小芬倒是先說話了。
「要不要聽我唱歌？」她問。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怎麼可能說不要！當然要啊！
「當然要啊！」我笑著說：「我已經好久好久……不對，應該說根本沒聽過你唱歌吧
！」
「嗯……呵呵！那我趁現在唱給你聽。」
趁現在？什麼意思？難道她是指「趁還能開口的時候唱歌給我聽」？
那麼她是不是察覺到她快撐不下去了呢？
「呃……好，你想唱什麼歌？」
「我最近很喜歡很喜歡一首歌，叫『老鼠愛大米』，你有聽過嗎？」
「這首歌已經紅透半邊天了吧，沒聽過才怪。」
我一邊回應她，一邊又開始擔心著，不知道她現在是以什麼樣的心情要來唱歌。
「我聽見你的聲音 有種特別的感覺 讓我 不斷想 不敢再忘記你~~」
小芬開始用她纖細柔弱的聲音唱著：「我記得有一個人 永遠留在我心中 哪怕只能夠
這樣的想你~~」
我突然覺得……這歌詞好適合現在的情境。可不是嗎？
我們現在也只能聽到對方的聲音，而她……一直愛著我，我也曾經愛過她
所以我們對對方的感覺，都是很特別的。雖然如此，但現在我們能不能再次見面
都還無法確定。我知道小芬要被活著救出來的機率是小之又小的
搞不好真的救不回來了，搞不好從此以後，我只能把她永遠留在我心中
只能這樣想著她……
「我愛你 愛著你 就想老鼠愛大米 不管有多少風雨 我都會依然陪著你~~」
我就這麼聽小芬唱著。我記得散文美學的老師曾經批評過這首歌的歌詞
既低俗又一點文學價值也沒有，我同意，但是在這個時候
我卻覺得沒有比這首歌更適合現在情境的歌曲了。
「我想你 想著你 不管有多麼的苦 只要能讓你開心 我什麼都願意 這樣愛你~~」
不知道是我的錯覺還是怎樣，我突然發現，小芬的聲音漸漸的弱了下來……
「小芬……」我輕喊了她一聲，但她好像沒有聽到似的，繼續唱著她的歌。
「喂……」我又喊了喊她，但她的歌聲還是沒有停，於是我不再喊她
就這樣任由她唱著，反正只要我能聽到她的聲音就好了。
不過，說真的，我好久沒有聽到這麼動人的歌聲了。
她唱完了最後一句，停頓了一下，然後說：「喂，人家在唱歌的時候，不要打擾好嗎
？」
「呵呵！對不起。」
「怎麼樣？我唱歌好不好聽？」我開始確定剛才不是我的錯覺，小芬的聲音的確越來
越弱了。
「好……好聽！超好聽的！」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小芬就要撐不下去了嗎？
這通電話真的是我跟小芬最後一次的通話嗎？
我的淚不知不覺的流了下來。
「你又說謊。」她用她氣若遊絲的聲音說：「我唱歌明明已經沒什麼力氣了，怎麼會
好聽！」
我想，她也明白了自己的生命即將殞滅。
「你的謊話老是這麼容易被識破。」她笑著說。
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如潰堤般的不斷流出，我咬住下唇，拚命忍著不哭出聲
但還是被電話那頭的小芬察覺了。
「你哭什麼啊？笨蛋！」她說：「你知道嗎？就算只是這樣透過電話也好，有你陪著
我走完人生最後一程，你知道……我有多麼開心嗎？就算，我現在身處在伸手不見五指
又窄小又悶得要命的空間，我也一點都不怕的，只要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的……」
「小芬……」我心裡一直想著，為什麼到現在小芬還沒有得救？會不會是小芬媽媽那
邊出了什麼意外？但是聽小芬這麼說，我也不能叫她掛電話，然後打電話給小芬媽媽問一
下狀況。
雖然我很擔心到底會不會有人來救小芬，但是我現在能做的
也只有一直陪著小芬說話而已。
總之我絕對不能掛電話。
我一邊想著，一邊把油門踩得更深。真的恨不得下一秒鐘就馬上到達目的地。
「跟你說喔，」小芬笑著說：「以前呀，我曾經為了你，用紙折了一千個愛心，而且
每一個愛心上面，我都寫了自己的名字。
我把這一千個愛心裝在一個大玻璃瓶裡面，本來打算在情人節那天送給你的。
可是我要到學校的途中，一不小心讓瓶子掉進水溝裡去，所有的愛心通通灑了出來……
你知道我為了這件事哭了多久嗎？」「原來你也跟我一樣做過這麼蠢的事啊。」
我笑了笑，說：「不過真的謝謝妳，這一千個愛心……我現在收到了。」
嗶！
「什麼聲音？」她問。
糟糕！我的手機……快要沒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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