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機械人

看板story作者aegis543 (栗子)時間13年前 (2011/02/14 01:59)推噓8(8推 0噓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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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工讀生，也是賣飲料的店員。在小小L型的櫃台前走動，顧客點茶，我搖茶、裝套、收錢、遞貨下一個消費者點茶，搖茶，裝套，收錢，遞貨，再下一個人來… 我同時也可以說是台機械。會說話收錢的機械，資本值則是百元/小時。因此每當有顧客願意說點什麼時，其實我是開心的，雖然我都裝傻我覺得這樣我才活著，雖然有的時候活著不如當台機械來的好。 "妹妹幾點下班？我接你去好玩的地方丫" "蛤?" 被莫名的人問畸形的問題很常有，但這麼直接的…我倒是第一次遇到。 "不好意思，可以拍張照嘛" 這種中規中矩的大學生為數最多…起先我真的不知道拿我照片去可以幹嘛… 直到某一陣子朋友問我"這樣好嗎？"… 或者說"回頭啦"，不然就是"聽說很好賺…真的嗎?"之類的怪問題。媽的白癡都知道被幹麻了，自此我就再也不做照相這種傻事。但大多數人都還是正常的，雖然問的問題不出天氣拉，生意拉，茶阿等等，停留在很粗淺的兩三句話，接著拿茶，插吸管，轉身，一樣的動作。活生生的我上班生活弄成只有天氣生意茶一樣的行屍走肉，更慘的是其實我的生活不是上班也跟行屍走肉差不了多少。大致上來的客人都分這兩類，把我當活死人的，還有我把它們當活死人的。 "你不覺得你很像機械人嗎….?" "蛤?" "沒什麼，我要一杯烏龍，無糖，去冰" "二十塊" 這個客人不容易歸類，這是我對他第一印象，他沒有意思侵犯我，但也不說一些無聊話題。只說了一個奇怪的話，然後...沒了 "逼逼逼!逼～逼" "蛤?" "沒什麼，我要一杯烏龍，無糖，去冰" "二十塊" "編號89757" (*註一) "蛤?" "沒什麼，我要一杯烏龍，無糖，去冰" "二十塊" 幾次下來有一種默契，89757，蛤，茶，錢。也許是因為我也覺得我很像機器人吧。我不由自主的觀察他，外表上他就跟其他附近的大學生一模一樣，一點特色也沒有。可是他的行為就很令人費解了。他喝茶的頻率非常非常高，平均一個五小時的晚班會來買三次。多的時候還有五次的。身上茶濃於血了吧？ "蛤?" 我搶先說 "…" "沒什麼，我會給你一杯烏龍，無糖，去冰" "喔..哦..恩...20塊" 這次捉弄他實在讓我覺得很有樂趣，十足的手足無措貌。我本以為我們會因此有不一樣的對話，誰知道，下次他還是一樣 89757，蛤，茶，錢。他自己才像個機器人!!!!! 關於這個奇怪的"Robot"，早班同事說，他看到很多次，Robot騎車經過門口沒來買，但每五分鐘內再經過，最多甚至連續看過十次左右… 雖說這商圈不大…但繞10次也太多了吧？他到底在幹嘛阿? 午班同事也說，他曾經點過全糖的，還沒轉身，喝了第一口就拜託換成無糖的。也好啦，不然一天五杯，得糖尿病的年輕人可能又要添加一例。之前離職的同事回來看大家，提到Robot時，激動的說她也記得這樣一個人但喝的是"普洱+烏龍"，那時候大家還議論紛紛替他取了個"普烏"的名子。普烏…七龍珠裡面的嗎？感覺可愛多了，胖胖粉紅色的，以後就叫他普烏吧。我也曾經試著跟同事換位子，不直接面對他，想試探看看他是不是想追我不會開口的傢伙，一連換了一個多禮拜，也就是二十來次的購買，結果根本沒用... 唯一有差的就是，跟同事買的時候... 他喝普洱，無糖，去冰。所以 "一杯普洱，無糖，去冰" "20塊" 就這樣，一天喝五次的男人只喝無糖去冰的客人，令人覺得沒什麼特別的客人，對不同店員點不同茶的一個人，一個全店連離職店員都知道的"不特別矚目"的怪人。一開始的新鮮很容易隨著時間消磨殆盡，沒有什麼特別的平凡客人還是平凡買茶，我跟他的"蛤茶對話"不斷持續，卻也沒有進展，整整三個月。 2/13號，當天下午我決定晚上翹班，原因很簡單，我失戀了。對，在情人節的前一天失戀。那男人居然就在那個房裡，做著機械式的活塞運動，跟某個我他媽不應該怪罪的賤女人哇靠，因為情人節要跟我過，所以只好跟她提前過，真他媽的亂有道理一把的阿!! 直白說你覺得我做愛像個活死人，沒有她會嬌喘，會叫不是很好？對…在你面前我是個活死人，在我面前你根本已經不配當個人。我沒有哭，我不會為了這樣的禽獸哭，我只是走著走著，發現自己不知道何去何從，家裡？少來，老爸和男朋友一模一樣。不知不覺地我還是走到店外，但不想進去，繞著店走著整個商圈，走著一圈又一圈走進7-11，買酒？不了…我還不想回家時橫死街頭，還是七七乳加巧克力吧，雖然沒人愛，但至少還要愛自己。我買了17條，整整17條。頹然坐在地上…我狂吃七七，吃完一條又一條，好像這樣就可以甩掉孤單，甩掉這個沒人愛了的情緒。轉眼地板上有了十七張包裝紙，時鐘精準低走了一圈，人們如常走來走去，車子呼嘯聲繼續環繞，我則又走進7-11。 "你還好嗎?" "蛤?我很好阿" 對阿，失戀而已又不是斷手斷腳 "恩…我看到你買了很多七七" "哦對…買來分同事吃的" 總不能說我全吃光了吧? "還要嗎?不夠?" "不…不要了，換大波路吧" 總要換換口味嘛其實我已經膩的做噁… 連吃十七條巧克力原來會有跟喝醉一樣的感覺，頭暈想吐。吃起大波路的時候，不知為何的我想起他，平凡到不行的客人，Robot，普烏，89757。在那一個瞬間，我完全理解他了。理解他為何騎車繞整個商圈一圈又一圈，不同的店員買不同的飲料，喝無糖去冰的飲料，甚至一天要喝五次。那些，都是為了甩掉一點孤單感，獲得一點存在感，在熟悉的店家中尋求一種安全感，一種習慣。最後，才會知道自己，原來還活著。而不是沒有存在意義的機械人。我也懂…為什麼我會一直這麼注意他了，因為我們，都是孤拎拎一個人。註１　：89757取自林俊傑的歌 "編號89757" 歌詞描寫一個機器人喜歡上自己的主人。 ------ 第一次發文...請大家多多指教@@" 情人節真是推倒發文恐懼的最後一根稻草阿.... 只祝沒有情人的人，情人節快樂。(怨念超深XD)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8.171.134.174 ※ 編輯: aegis543 來自: 118.171.134.174 (02/14 02:04) ※ 編輯: aegis543 來自: 118.171.134.174 (02/14 02:11) ※ 編輯: aegis543 來自: 118.171.134.174 (02/14 02:12) ※ 編輯: aegis543 來自: 118.171.134.174 (02/14 0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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