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 妳我她 (8)

看板story作者gba741852963 (FANTASY)時間13年前 (2011/01/14 03:25)推噓3(3推 0噓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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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家的電鈴跟我家一樣是四和弦的童歌，或許這附近的住戶都是同出一系的吧。鈴聲過後顯得有點安靜過了頭，一點動靜也沒有。過了一、兩分鐘，我又按了一次，裡頭終於有了動靜。幾個咳嗽聲先劃破了靜默，我的心裡不禁糾結了一下。沒多久門也就突然毫不猶豫的開了。果然，她還是笑了，但是臉色好差，唯一紅潤的只有那個不斷吸著鼻涕的鼻子。「妳今天都沒開機，所以我到你們班上去找妳，妳同學說妳生病了。」靠在門邊，她懶懶的笑了幾聲，大概是覺得這個情節似曾相識吧。「然後順便打聽我家住在哪裡？」她故意學著我之前的口吻又對我說了一次。我也笑了，然後對她搖了搖頭。「白痴，我早就知道了。給妳。」路上，我也買了廣東粥。我們兩個又不約而同的笑了出來，直到肚子又有那麼點痠痛了，才緩了緩情緒。「昨天一切都還好嗎？」我想她問的應該是關於妳的事情吧。我猶豫了一下子才回答她。「結束了吧。」我落寞卻又掛起可憐的笑容，或許我跟她這一點是相像的吧，總愛隱藏著負面情緒卻又明顯的透露出來。真是兩個不會演戲的傢伙，我又自己乾笑了兩聲。她又狼狽的咳嗽了起來，喘息著，臉上的病容掩飾不住。「對不……」「欸，外面有點涼，先進來吧。」她總是能夠打斷我的道歉。看她裹著厚重的衣服，蹣跚的走進房裡，我追上前到她的身邊，還是又跟她道歉了。這是我自己的決定，她這麼說，然後無力的敲了我的胸口一拳。窩在床上的她，一口一口的把粥舀進嘴裡，臉上終於才透了點血色出來。床頭她縮著腳捲著棉被，我在床尾靠著牆，雙腳打直腳掌懸空。她對我微笑，嘴裡還掛著湯匙上下動著。想看看海邊那天的照片嗎？她問著。我點了點頭，她從床邊的矮桌上拿了疊照片遞給我。我一張一張緩慢的翻看著。她爬了過來，也跟我一樣靠著牆，靠著我。她的手無意碰觸著我的皮膚，好冷，身體還發著燙卻顫抖著。我轉頭望著她，她只吐了吐舌頭。「燒快退了，別擔心，你來之前我才剛吞下藥。」很害怕她的逞強，她的每個呼吸都讓人感覺吃力。「妳還是躺著休息吧？」她搖頭，這些照片我都還沒仔細看過呢！她說。照片依照我們那天的路線排列，宛如又把我帶回那天的情境。看著那行前的第一張照片，她搞怪的帶著風鏡，我們一起又笑開了。翻動著照片，就像電影般的一幕一幕重演。經過城市、公路，那張在護欄上喝著便利商店熱飲的照片，比想像中還要有戲劇張力。「可以賣錢了。」她又說著無俚頭的話。然後是海灘，我將手停在那張海釣的老人沒有繼續看下去，我抬頭，她也跟著抬頭，把相片放在床上，頭靠著水泥牆，一陣冰冷侵蝕著後腦杓。雖然看著前方，實際上卻什麼也沒看。「我們……」「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好嗎？」我並不知道她要說些什麼，但我將她打斷，立即的給了她一個苦不堪言的笑。她驚訝的看著我，微張的嘴，淡無血色的唇，好像都說明了她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決定。但這並非突如其來。「為什麼？你不是說三──」她有些激動的想反駁，但我又打斷。「這是，我要給妳的答案。」害怕自己一時動心，所以非得做的讓自己毫無退路。現在的我，不適合擁有任何愛情，現在能給她的太稀薄，沒意義，那只會傷人。無法否決的，我的情感還掛在妳的身上，無法回收。離開了床，她還坐在床上，像是枯萎的植物般靜止，只有手中的粥還緩緩的冒著水氣。無意間，我又看見那個唯一擁有相框的照片，一樣遠的看不清楚內容，那股熟悉還是存在。「你可以看，其實那是我第一個作品。」她抬頭看著我，如同我第一次見到她的甜笑著，眼裡卻打轉的不肯掉下的眼淚。其實那是令人心碎的表情，我也對她笑了笑。拿起相框，沒能來得及看清楚，她便開始說著這張照片的故事。「有一天，跟朋友借了一台昂貴的單眼相機，練個才藝吧！我那時候是這樣想的。是個炙熱的夏天，柏油路上的空氣扭曲著，我才剛走出門就開始冒汗。沒多久，我就被一個畫面所吸引。」她眨了眼，眼淚終於沿著臉頰滑下，淡她依舊笑著。我把目光放回相片，怎麼……怎麼會？「是你，你跟那個女孩緊緊的相擁著，那當下我也看傻了。你們所流露的是那麼不捨與愛戀，緊閉雙眸的兩個人，互相依偎著，儘管天氣是那樣炎熱。」聽著她說著這故事，看著相片中的人物，好像跟她一起了那天。「我整個人起了雞皮疙瘩，在那大熱天裡。突然想起來要拍照，於是就在旁邊偷偷的把那如畫作一般的你們拍了下來。那女孩戴著頂掛有風鏡的安全帽，穿著夏天風味的碎花洋裝，很漂亮。而你，跟現在差不多，有點憨卻又好像愛皺著眉頭。在那之後，我就愛上了拍照。」她用手背擦著眼淚，卻怎麼也跟不上掉落的速度。原來那天，我們的故事就已經開始交織。「之後，很常在街上遇見你，校園裡、早餐店，但你不認識我。就連巧合之下修著同一堂課，還是沒機會跟你說話。為什麼在意你，我自己也不明白。」她嘿嘿的笑著，卻很澀、很苦。「直到在捷運站你碰上我的那天，我決定抓住這個得來不易的機會。我以為我只想當個朋友，但是我錯了，所有的都失序，我知道你有那個女孩。但我還是喜歡上你了」她那脆弱的笑容終於崩塌，她把頭埋進棉被裡頭放聲大哭。我從沒看過她這樣子的哭著，某方面來說，我真的是如此可惡吧。我放下相框，坐在床邊，輕撫著她的頭。「或許我們不應該認識的。」她依舊悶在棉被裡，頭搖個不停，她並不同意。不知怎麼的，我突然也一陣鼻酸，雙眼浸濕了些。我不知道我是再難過什麼，又或者是為她難過，大概是某種愧疚與道歉的表態。她不會看到，也不會知道我有過這陣鼻酸。那碗粥，她沒吃幾口。靜靜的擱在桌上，卻已經在也冒不出溫暖。她早已停止了哭泣，趴攤在棉被上不斷的吸著鼻子，頭髮散漫在她的蒼白臉，就跟她的身體的失去生氣。「燒退了耶……」她把自己的手背放在額頭上，憨憨的說著。「大概是流眼淚跟流汗一樣可以排熱吧。」我被一腳踢下了床，狼狽的跌坐在冰冷的瓷磚地上，我撫著直接著地的屁股。「笨蛋。」她不滿的罵著我，卻也笑了。她還是適合掛著笑臉，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有那麼點原諒了我，還是她根本沒有生氣過。我又爬回床上，愣愣的看著那張與妳擁抱的照片，荒謬的巧合。我猜妳也無法想像吧「我們只是不該在這時候認識罷了。」她無意義的在我的背後畫著圈，像是某種任性。是吧？或許她說的沒錯。如果那時候我沒碰上她，那會不會在某天的未來裡相遇？她好奇的問著我的過往，而那時候的我已經能夠笑著跟她談起妳，淡淡的說著以前與妳的日子。難以想像，而我突然想起那個躲在廁所的男生，妳跟他是不是也是相遇的太早，或許妳也是喜歡他的。「那我們就先當陌生人吧。」「陌生人？」我狐疑的看著她，這是什麼奇怪的論調。「嗯！以後我不再跟你旅行、吃飯、打招呼，而你也一樣，就跟陌生人一樣。」我聽了之後覺得古怪，卻又覺得很有道理。我大概能猜想出她的點子，像極是小孩子的無聊打賭，於是我接下去說。「直到某天，我們又碰再一起？」她點著頭，愛笑的她依舊笑著，卻又掛著不捨表情的矛盾，啊……她的眼睛裡又轉的眼淚了。或許是一種道別的形式。我跟她又胡亂的聊了好久，她說起一些去旅行拍照的趣事，話匣子就停不下來，就跟以前一樣，誰再也都沒提起我們的決定。她也問起妳，於是我跟她說，其實你們有些地方很相似，怕黑、怕鬼、手總是暖著、孩子氣的字。「我們三個人都好愛逞強。」我突然有這種感覺，她想了想，卻不太想承認，於是對我伴著鬼臉，或許這就是她的逞強。時間過的很快，如果我們不說話，那會是很安靜的深夜了。我看了看她床頭的鬧鐘，她也跟著我看。然後真的變成了安靜的深夜，鴉雀無聲的，像是怕驚動誰似的。「該走了，對吧？」她首先打破沉默。「是啊，都已經這麼晚了。」我無奈的笑了笑。我發現她氣色已經好多了，像是放下某個懸掛在心裡的擔心。於是我起身，摸了摸身上的手機、鑰匙是不是都在身上。嗯，都在，心中卻莫名的竄進一絲憂傷。「那……再見囉？」我空乏的揮著手，有氣無力的。她點頭，坐在床上跟我揮著手，也跟我一樣空空的像是少了靈魂。「再見。」她緩緩的說出，其實一切都平常沒有什麼兩樣，卻好不自然。我手裡已經握住冰冷的手把，轉動。每個步驟都感覺好緩慢，大概是我潛意識下的刻意放慢吧。打開門之後，走出第一步，第二度接著跨過門檻，輕輕的將門關上。喀咑──門與牆密合在同一個平面上，那聲音顯得好寂寞，在樓梯間迴盪著。我緩緩的走下樓梯，腳步聲一響一響的清脆，從梯間的窗戶刮進冷風，冷的我又縮緊了身體。碰──我被突如其來的一聲巨響嚇到，轉過頭。她的房門大開，只看見她光著腳丫急忙的跑向我。「這張照片，你留著吧！」她把我與妳擁抱的相片給了我，我不懂。「為什麼？」「我也不知道，就是想給你。」不知道怎麼一回事，我突然好想笑，我就自顧自的笑了起來。她一開始先狐疑的看著我，最後也跟我笑成了一團。等到我們兩個都笑夠了，又不知道過了幾分鐘。「就這樣吧！再見。」這次的道別似乎少了很多猶豫不決。「嗯，再見。」她站在樓梯間，靜靜的目送我走，我轉頭看了她一眼，她還是跟我揮了揮手，突然發現她的個子真的不高。手裡拿著她送我的照片，我想起那天她送我橘子的樣子，就跟今天好像，充滿了疑問也毫無頭緒，但我還是收下來了。那一小段路，寒流還沒退去，路燈依舊橙橘著，但感覺卻沒那麼冷與寂寞了。 ======== 待續下一篇就是完結了，有人期待嗎？:D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1.241.12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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