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 《別人》之六：佔有
他喜歡她現在的模樣。
或許是因為什麼都不記得，所以變得比以往柔順許多。
「等會兒我們去中國城吃飯好不好？」
「好。」
「吃完飯我們去坐船遊覽曼哈頓好不好？」
「好。」
「順便看一看世界知名的自由女神像？」
「好啊！」
「妳怎麼什麼都說好，不怕我帶妳去賣掉？」
「……」她張口欲言卻無以反駁，然後腦羞成怒地捶他一拳，
「江聖崴，你這是在欺負我吧？」
他笑了開來，輕輕摟住她纖細的肩膀。
「怎麼會呢？妳是我的……老婆啊……」他低語喃喃，然後轉頭
看她：「儷曦，我以後都叫妳『老婆』好不好？」
她微怔了下，有點不習慣又有點意外，但還是緩緩點了點頭。
「但是──」
「沒關係，我知道、我知道。妳一定還不習慣，妳可以繼續叫我
聖崴沒關係。」
「嗯。」
「儷曦……妳是我的……妳是我的老婆──」他悄悄地收緊一點
擁抱她的力道。
「什麼忘記了都無所謂，只要記得妳是我的老婆就好……」
他一臉感謝上天的模樣，讓一旁的她看了跟著些許動容。
「謝謝妳，儷曦……不，是謝謝妳，老婆！」他真的很感謝、很
感謝，感謝上天給他一個重新擁有她的機會。
他不是沒看見她僵在一旁的不知所措，但他現在快樂得只差沒將
她抱起來旋轉（要不是怕嚇到她的話），他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麼慶
幸她什麼都忘了，尤其是──也忘了過去的他。
「好、好了啦，你、你冷靜一點。」
「我只是太高興了。」他收斂住了歡呼聲，轉為一個自制的深呼
吸，「那麼，晚上呢？晚上想去哪裡？」
「我又不記得了，你要告訴我有哪些地方可以去呀！」她癟嘴低
叫，覺得他又在耍弄她。
看見她不自覺捏著裙襬的小動作，懊惱的無辜神情，和他剛認識
的尹儷曦完全一樣──那樣的天真爛漫，又對世界充滿了希望。
「哈哈，是我的錯……」他笑了笑，聲音忽然低沉起來。
他將大掌貼上她的臉頰，姆指輕輕地撫觸著她右眼尾的黑痣。
「老婆，妳果然還是跟以前一樣。」
她安靜了片刻，讓他好好地看她。
「我以前是怎麼樣？」
他忽然變了臉色，心急而脫口道：「妳不用記得那麼多！」
察覺自己態度太差，他又道：「……我是怕妳想太多會頭疼，妳
才剛出院，要放鬆心情……好嗎？」
她點頭，但還是覺得有點委屈而別開了臉。
「對不起、對不起，妳別生氣，我告訴妳、我告訴妳，妳別生氣，
好不好？」他緊張地移步站到她面前，想看清她臉上的表情。
「嗯？」她微微抬起臉看他，好似懷疑著他的誠意。
「妳以前的個性很活潑外向，在班上是很活躍的人，妳有時候會
主辦一些團體活動，或是聖誕節時在家裡辦晚會邀請大家參加。妳的
朋友很多，大家都很喜歡妳。妳的學業表現也很好，教授們經常誇獎……」
他娓娓訴說著節選過的內容，訴說著遙遠的大學時代，而略過她
失憶前的真實生活：酗酒、沉迷賭博、縱情玩樂，經常徹夜狂歡、深
夜不歸……她出車禍前，他正為了畫展忙得不可開交，也與她吵得幾
近決裂，當時，甚至連類似離婚的字眼都說出了口，想不到卻因為車
禍的契機，讓她、他們都重新來過。
在知道她失去記憶後，他整整想了一夜。
他決定再也不要讓她想起過去，於是用他從來沒聽她說過，但猜
測她應該會的中文跟她交談，他要讓她完全與過去切割，唯有這樣才
能和他一起創造新的未來。
別怪他狠心，儷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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