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悲歌(下)

看板story作者 (鴻)時間15年前 (2010/08/26 20:11), 編輯推噓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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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若無根,樹枯。人若無情,又會如何? 這是不解的謎,因為從來就沒有人真正無情過。 你沒有,我沒有,她也不會有,就連最冷酷的殺手也不可能。 只有一種人才可以稱上是最接近無情的人。 什麼樣的人? 最有情的人,多情。 多情的人。因為多情,千愁百緒,所以無語。 是因無法形容心中那看似雜亂無序卻又緊緊纏繞於心的情,所以沉默。 正因沉默,所以冷漠。又因冷漠,看似無情。 多情卻似總無情。 有人以為無情是張面具,給有情人保護自己的方式。 殊不知那對於多情的人來說,卻是一種毒性強烈的藥。 沒人能看見多情人無情底下臉孔,更不會有人知道底下那張充滿痛楚的表情。 也許它的確是張面具,但絕對不會是拿來保護自己的面具。 曾有一位劍客,名叫阿飛。 在他充滿冷漠的外表下,裡頭還帶著一顆炙熱的心。阿飛,多情的人。 他手上有柄鐵片,冷冰冰的鐵片。 在每一次刺出的快劍下,都是鐵片至冷至寒的回應。鐵片,無情的劍。 多情劍客無情劍,古龍。 接下來的故事,是一根繡花針的故事。是男人的故事,也是女人的故事。 女人心,海底針。 或許,針是唯一一種比女人心還細膩的東西。 《五》 六年,可以很快,也能夠很慢。 若是專心致事的話。六年,很快。 可如果是復仇的話。六年,很慢。 六年,村成了鎮,江湖上再也沒有鬼王這號人物的蹤跡。關於鬼王的消失,眾說紛紜。有 人說死了,也有人說退隱了,更有人說他從來沒存在過。太多撲朔迷離的謠傳,讓鬼王的 存歿更添了分傳說色彩。 鬼王到底在哪裡,到底死了沒有? 這事一直無人出面蓋棺定論,可在有人的心底卻早已蓋棺定論。關於鬼王的存歿,恐怕只 有錢爺與他的錢可以說個明白。 六年青樓生活,童情從每日盼著窗外等一個男人到每日陪著不同的男人灌酒。對於風塵二 字,她用了六年的時間明白。當童四爺病死榻上,她驚覺自己已真是隻身一人。關於窗外 的未來,她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 有時,童情會後悔自己對阿九說了那樣重的話。有時,卻也慶幸阿九已經不在自己的身邊 看著自己現在的生活。她不知道自己還算不算是想念阿九,不過童情想過一件事情。倘若 阿九現在回來接她,她到底還會不會接受? 這個問題,對於她來說,很難。 「錢爺!又有一個弟兄死了!這已經是這個月來第八起弟兄被殺的事情。」一名弟兄氣急 敗壞地從門外跑了進來,急到沒瞧見門上的檻,以至於現在是趴在地上通知錢爺。 「還是同一個傷處嗎?」 「依然在心口上。」 「還是一個血點?」 「是的,錢爺。」 「要你把全鎮新來的裁縫匠都找來,這事辦妥了沒有?」 「錢爺,他們現在都在一個房間裡面。」 「很好,裡面有幾個人、有什麼特徵這些我都要知道。」 「好的,錢爺。」 那名弟兄從地上爬起,往那個即將讓他沒命的小房走去。 良久。 一名瞎子從房裡走出,離了這間都是死人的小房。 「稟告錢爺,剛去審問的小田死了!」 錢爺擊桌。 「裡面的人呢?」錢爺道。 弟兄搖頭道:「裡面已沒有了其他人,不過小田手裡倒是有兩顆東西。」 「呈上來,我要知道裡面握的是什麼。」錢爺道。 「稟錢爺,小田手裡握的是他兩顆眼睛。」 錢爺沉思一會,拍了拍該名弟兄的肩,道:「這是小田臨死給我們的禮物,你快去把鎮上 新來瞎了眼的人都調查清楚。」 「是。」 《六》 他點起一根蠟燭,但這根蠟燭不是拿來照明用。他也不需要照明,因他是個瞎子。 他將一根約莫半吋的繡花針往上面烤去,他想起等了這麼久的日子,就是為了今天,這樣 的時候。 不過在他去之前,他想先作一件事。所以他吹熄了蠟燭,往青樓走去。雖然他是個瞎子, 一路上走起來卻又與一般人沒什麼太大的分別。對於這一路上的花草樹木、小販店家他都 瞭如指掌。 不論是怎麼樣的人,走一條路的次數多了以後,都可以這樣。 他走到青樓旁,過去他走到這裡便不會再走。他不想讓她知道他來看過她,更不想讓她知 道,他已經成了一個瞎子。 童情房裡閉上的窗開了。 童情抬起頭來喊道:「誰?」 在童情抬頭的那一瞬間,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個她曾朝思暮想過來接她的男人 ,一個她曾狠狠地傷了他心的男人。 多少年,兩人曾想過若還再遇見彼此,積了多少言語在心頭。可碰了面,卻再也說不出了 。 兩人相對卻無語。無語不是不語,只是還能說的話變簡單許多,幾句簡單的問候。 「阿九,是你?」 「是我,阿九。」 「你的眼睛瞎了?」 「瞎了。」 「是誰讓你變成這樣的?」 「妳不會想知道的。」 「我想知道。」 「妳不想知道。」 「我想。」 「是妳。」 「是我?」 「我從沒離開過這裡。在當初臨走前我認識了一位高人,他讓我跟著他習武。」 「你是在那時候瞎的嗎?」 阿九搖頭,從懷裡拿出一根細針。 「我聽過一件事情。女人的心很細,比什麼都來得細。我不信,所以我花了兩年練這隻細 針,為的就是要證明還有其他的東西比女人心還來得細。」 「練刀上的功夫,是件辛苦的差事。練手裡的細針,苦嗎?」 「不苦,只要有想過這針是為了刺誰,就不會苦。」 「刺誰。」 「起初眼睛好的時候,我時時刻刻都想著刺一個女人,在她心頭刺上一針,看她因心痛而 蹙眉。眼睛越來越不行的時候,我發現我還是想著一個女人,不過不再是想著刺她,因我 已經看不見她的心痛。」 「不用這針刺她,這幾年不就浪費了嗎?」 「我已經瞎了。」 「我知道。」 「有一顆心我卻越來越看得清楚,所以還不算浪費。過了今晚,就更不算浪費。」 「你要做什麼?」 「我想問妳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妳願不願意跟我走?」 童情沉默,阿九大笑。 「妳不用告訴我答案。瞎了的人除了看自己的心變清楚以外,看別人的心也清楚了一些。 」 阿九從來的窗離開。 《七》 靜夜,無月,有星。 大院,廳堂,錢爺。 錢爺站在廳中,看著廳裡匾額。 「錢,萬能。」 世上若要有些作為,還是得靠幾個銅板。雖然常有人道金錢並非萬能,而且更屬萬惡。更 有人說金錢買不了健康、買不了愛情、買不了幸福。那麼凡是金錢不行辦到的事,就有其 他力量可以做到嗎?人要死了,金錢救不回人的生命,那麼其他力量就可以與閻羅王抵抗 嗎? 錢爺看著這幅錢萬能的匾額,笑。這笑是很多種笑混雜起來的笑,有苦笑、慘笑、開懷的 笑等,太多的笑混在一起,成就了這一淺淺的笑。就與許多顏色加在一塊,就成了黑色一 樣。 有名弟兄拖著一個被綑的瞎子走進大廳。 「錢爺,刺心的兇手就是他。」 「很好,把他留在這裡,下去帳房領賞吧。」 弟兄出了房門,錢爺瞧著瞎了眼的阿九。 「你可以鬆脫手上的繩了。像你這樣刺心的高手,不大可能給這樣抓了進來。」 阿九鬆脫了手上的繩,起身道:「那你應該知道我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這些年來,想殺我的人不只你一個。可我不明白一件事,你這樣的瞎子是為了什麼原因 刺我?」 「你這幾年來的財富,你應該很清楚。要不是呈給上頭的一柄玉劍,你不可能在這裡呼風 喚雨,更不可能剁了鬼王的四肢。可惜你應該把他給殺了,這樣他就不會在路邊碰上了我 。我也不可能從他身上習得武藝。」 「為了那柄玉劍?你這瞎子就要刺我?」 「這理由難道不夠足嗎?」 「作為一個殺人的理由,太多。」 「的確,殺人的確不需要什麼理由。」 《八》 一年。 從錢爺給一個瞎子刺了心以後,組織解散,已經過了一年。 童情離了青樓,她重新獲得自由。 看著茫茫人群,她不知何去何從。 四爺死了,阿九失了蹤。 她只能回去以前三人的家。 她推開了門,她笑了。 她發現一根針就插在門邊。 -- 說書 http://www.popo.tw/books/15228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40.112.21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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