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 我們的青春電影 (2)
２
若想要有前途，就必需流血流汗，做出一些貢獻才行。
新的學期開始，同時也會有新的課程慢慢的接踵而來，讓我、國興和品哲不勝其擾。
「國二了，你們會想要讀書嗎？」國興問我和品哲。
「當然不會，我要把課本放在家裡的箱子裡，然後升上三年級後再把它們拿出來，拿
去賣給學弟學妹們。」我手裡拿著新買的漫畫，用很認真的語氣說著。
我沒在說謊，我真的把開學那天發的課本收在一個箱子裡面，然後封箱放在我的書桌
旁，然後打算再用比原價高一倍的價錢轉賣給學弟妹，不但不會虧本，反而還會賺呢！
「還有啊，」我看著國興說。「國興你最近幹麻一直問這種問題啊？你是學乖了想讀
書是不是？」
品哲也點了點頭代表同意我所說的話。
「聽你在放屁啦！誰想要學乖啊？每天抱著課本、教科書埋頭苦讀，活得像一個書呆
子一樣，這種生活根本就是生不如死好不好！」國興對我們兩個比中指。
「如果是那樣就好了。」我拍拍國興的背笑著說。「那你呢，品哲？」
品哲開始狂搖頭，像嗑藥似的撇清：「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我死也不想當書呆子！
就算出家門被雷劈，過馬路被車撞、走在路上被招牌砸，我也不可能認真讀書！」
「哈哈哈！」我聽完後哈哈大笑。「你真的被我們帶壞了！難道你不曾後悔過嗎？」
品哲又開始狂搖頭，說：「不會不會不會，也不可能！你們是我的好哥兒們耶！」
「但是我們害你也被生教打耶，在別人眼中有錢人的孩子就是一副用功讀書的樣子啊
！你根本就完全不同。」國興也說道。
「那很好啊！」品哲停止他那煩人的搖頭動作，接著說：「這樣就代表我很獨特，有
什麼不好的呢？」
品哲說完，我們三個就開始哄堂大笑。在別人的眼中，我們可能被認為是白癡、神經
病，但是在我們三個人的心裡，總是暗自的認為，這就是青春，這就是我們的青春。
現在是下午的第二堂課，也就是我們親切、可愛的楊玉娟老師所教導的國文課。
楊玉娟老師在我們班上是最受歡迎的老師，因為她很了解學生想要什麼，也常常用學
生的角度去想事情，而且在每次上課的時候都會問一些問題，答對的同學都可以得到楊玉
娟老師親手製作的「愛心餅乾」。在我們的心中，她簡直就是我們學生的天使！
「各位同學好啊！」楊玉娟老師用甜死人不償命的聲音向我們打招呼。
「老─師─好──！」我們非常熱情的回覆，跟昨天回覆導師的語氣形成了強烈
的對比。
「哇──！大家都好有元氣喔！」楊玉娟老師一臉陽光地笑著。「那我們就先翻開國
語課本第一課吧！」
「啊──老師先陪我們聊天啦！」全班同學慘叫著。
「唉喲！你們別這麼任性嘛！先上課，如果趕上進度，我就陪你們聊天，好不好？」
楊玉娟老師趕緊制止我們。
「好──！」
哇塞！我們班什麼時候變這麼聽話了啊？真的只能說，楊玉娟老師的魅力不可擋啊不
可擋！
我們國文課的第一課是艾雯的《路》，是一篇用「路」來衍生大道理的論說文。
「唉！楊老師我有興趣，上課我就沒興趣了。」我打呵欠說道。
突然，楊玉娟老師的一句話像洪水似的灌進我的耳中：「《路》裡面有一段話：朋友
，在你人生的過程中，已跋涉過幾多道路？你愛平穩安定嗎？那麼請循前人的道路行進。
你愛冒險進取嗎？那麼請用自己的血汗，來開闢一條新的道路吧！平穩的道路通向平穩的
終程；崎嶇的道路卻往往通向璀璨的前途。……」
平穩的路多麼單調啊！一輩子沒有高潮也沒有低潮，只有平平的一條水平線，真是乏
味！我的路就是要有凹凸不平，充滿危機還有考驗才會好玩啊！
「但是如果各位同學也想要有璀璨的前途，就必須先好好讀書喔。」楊玉娟老師提醒
著。
必須先好好讀書喔。
必須先好好讀書喔。
必須先好好讀書喔。
楊玉娟老師的話剛說完，「必須先好好讀書喔」這句話就馬上在我的腦中不斷倒帶、
播放，倒帶、播放……。
讀書……？一定要先好好讀書嗎？在心中我自己打了一個大問號。
「……」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我說不出一些瞧不起「讀書」這件事的話。
我說不出「我才不要讀書勒！」，說不出「那關我屁事啊！」，也說不出「我不讀書
也可以很有前途！」。這些話，好像都卡在我的喉嚨似的。
放學後我回到家中，赫然發現我哥哥坐在書桌前讀書。
他……在讀書？
我哥哥 ─ 王品軒，目前是大學生，讀完四年大學的他，曾用堅定的口氣跟我說：「
我再也不要繼續讀下去了！老子要出去找工作！」。但如今，他卻坐在書桌前讀起書來，
他不是說不讀書了嗎？
「欸，哥哥。」我走到我哥哥旁邊，發現他在看的竟然是他最不擅長也最不喜愛的數
學。
他發燒了嗎？
「幹麻？」他依然目不轉睛得看著數學課本，手邊還拿著筆計算。
「你……怎麼讀起書來了？你不是說不再讀了嗎？」哥哥手邊的計算紙都寫滿了密密
麻麻的數字，看得我快要眼花了。
「我改變主意了。」哥哥拿起紅筆，開始批改自己剛剛寫的題目。
「為什麼啊？你不是很討厭讀書嗎？」我說。哥哥將最終的分數寫在課本上。
竟然是一百分！
哥哥「啪」的一聲闔上課本，轉過身來面向我，然後用嚴肅的語氣對我說：「我的弟
弟啊，你知道現在用幾分就能考上大學了嗎？」
「……七分。」
「對！就是七分！現在跟以前爸爸那種時代已經不同了，以前爸爸他們那種時代只要
村子裡面有一個人，一個人喔！只要有一個人考上大學，那個人所居住的整個村子都會放
鞭炮慶祝。」哥哥似乎很激動。
接下來哥哥與我進入了一段互看但又不說話的詭異氣氛。從哥哥的眼神中，我慢慢了
解他突然停住不說話的原因 ─ 他以為我沒在聽。
「為……為什麼？」我趕緊隨便提出一個問句，讓他知道我有在聽他說話。
哥哥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因為以前大學不好考啊，所以只要家裡有人考上了大學
，就非常值得慶祝，而且要找工作也非常非常容易；但是你看現在，大學生滿街都是，現
在要憑大學學歷找工作，就會變的非常困難。」
「所以這就是你要繼續唸書的原因？」我問道。
「是啊，去年大學畢業，然後開始找工作，找了整整一年，找不到一家願意接納我的
公司，原因就是我只有大學的學歷……唉──！」哥哥長嘆。
「……那你現在讀書有什麼用？」我拿起手邊的飲料。
「我要考碩士、博士！」哥哥握拳。
「噗……！」我差點沒嗆死。「博士……？你能考上碩士就拍拍手了啦……！」
哥哥巴我的後腦勺，說：「你少瞧不起我！倒是你啊，王伯泉，你也給我好好讀書，
像我一樣去考碩士博士吧！」
「……」
我走到我的房間，然後將書包丟到一邊，躺在床上。
「……讀書嗎？或許可以小試一下。」我看著天花板，心裡這麼想著。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6.59.39.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