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小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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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所當然地，她考上了間不錯的大學，聽說大學生活多采多姿？真讓她有點期待呢！
母親最近身體不太好，半夜時常咳個不停，沙啞的咳嗽音每每吵得她睡不好，時常翻身下
床，倒杯溫水，等到母親不再咳了，她才能安心地回房休息。
「小衡啊！妳明天不是還要上課嗎？我身體真的沒有事，這是上了年紀必須經過的歷程。
」
她笑著又將溫水湊近母親的嘴邊。
今天她睡不太好，時常有噩夢使她驚醒，明明是大熱天，她卻四肢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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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結束，一群人吆喝著上山去玩，她理所當然跟著，嘻嘻鬧鬧的一群年輕人，她發現
原來年輕真好，是真應該好好把握時光。
夜半，男女分帳睡，是誰在外頭叫她？她記不清了呀……
「小衡，快過來呀！」
她迷迷糊糊地走近，嚇了好大一跳！
寬闊的懷抱……她正被人抱著呢！
「小衡…我…喜歡妳很久很久了……」
她無語地靠著他胸膛，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在想…在想…不知道妳…對我有感覺嗎？」
他到底在說些什麼呢？她很用力很用力想聽個明白。
「我們交往…好嗎？」那聲音細不可微。
她勉強地、使勁地點了個頭。
彬彬君子啊他。
他牽著她的手，帶她穿越馬路。對街是間大型圖書館，他想來查些資料，於是她理所當然
地陪著他。
「妳知道的，有些教授的標準很嚴格……」他搔搔頭。
她使了點力道回握他，表示她明白。
她想這就是最平凡的幸福了吧？她很滿足了呀！是呀！有這麼個人中之龍陪在她身側，哪
裡不好了？
她不禁開始比較起他們兩個，那段她誤以為的美妙時光，兩個幾乎可說是不同典型的男孩
……她想，他愛他勝過於那王八吧？
思及此，甜蜜的笑不自覺顯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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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回到他的租屋處，他想慶祝兩人相識至今已過了第一個三百六十五天。
是該慶祝的呀！中國人本就講求紀念日的重要性，她欣然地答應了。
那天…是三月？是五月？幾日呢？她真的記不起來了……
大雨伴隨著雷聲，台北城一片漆黑，隱約之中可看見一個小身軀就這麼濕淋淋地走在街上
。
「小姐，妳還好吧？」
「小姐，妳怎麼不撐把傘呢？我去幫妳買把傘好嗎？」
台灣是個很有人情味的國家，這句話無庸置疑。
她低著頭，一小步、一小步慢慢地走著。
然而，玻璃破碎的聲音、男人的大吼聲、她被扒光了的身子…種種令人顫抖的回憶，此刻
一齊奔入腦中……
她常看言情小說的呀！淚水混著雨水的場景本本必有不是嗎？
這次，她花了兩倍的時間…不是療傷，而是徹徹底底囚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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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過樹葉縫隙，自成一格地映在人行道上。現在是放學時間，小學生們開心地在街上
打鬧，聽得見家長在後頭地怒罵。
她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彎起，清新的百合花香充斥在鼻尖，真好聞！
沒想到一閃神，就有個小力道撞上她。
「啊！姐姐對不起！妳有沒有怎麼樣？」一個小不隆冬的孩子。
她很自然地綻放一抹溫暖的笑容，輕拍他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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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之後，她找了一家補習班行政主任的空缺。因為是專科出身，自然很容易錄取。
她剪掉了長至腰身的髮，設計師為她設計了一個不錯的樣式，她理所當然地很滿意。
母親的病情每況愈下，見血的那天，他們急匆匆地奔至醫院。
「只是輕微的肺積水。」醫生面無表情地說。
她不捨地坐在病床旁，輕輕握著母親粗糙的雙手。
「別擔心了小衡，醫生不也說只是輕微的嗎？」父親分神從雜誌裡抬起頭。
她默默地拭去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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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工作待遇不錯，尤其又是間挺著名的補習班，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也跟著省去。
國文講師是唯一和她年齡相仿的同事，他們自然成了彼此工作上無話不談的好友。
他總說些生活上的趣事逗她笑，只因為他嫌她臉太臭；他常多買一份雞腿便當給她，只因
為他覺得她簡直是竹竿；他在上司面前老替她說話，只因她不懂得世故；他常……太多太
多的事啦！她記不起來了呢！
她知道他生活最大的樂趣就是寫寫文章，偶爾她會去買有刊載他文章的報章雜誌，遇有不
懂之處，他總會耐心地仔細說明給她聽。
他們的友誼真是根深蒂固了呀…她想。
直到有一天，她記得是四月五日那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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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地拔去一根根的雜草，替代的是一束百合花。
今天是他的忌日，發生意外至今已過了兩載。
她雙手合十，認真地在心裡對他說話：
『我一個禮拜前訂婚了，相信你看見了吧？這次的他十足十是個普通的男人，你不用擔心
。今天過的好嗎？每天都要吃飽睡飽！老實跟你說，我還挺期待肚裡的孩子長的像誰呢…
你猜呢？』
她睜開早已濕霧的雙眼，起身離去。
「媽媽～那邊的墳墓怎麼每次都是一個姐姐來呢？」
「小孩子不要亂講話！認真燒紙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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