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 爆米花心事 02
這天，悅悅把成績單拿回家，打算和書亞好好討論一番。
『老師！』
『恩？』
『你現在很受傷嗎？』
『…妳不笨嘛！』
書亞看著手裡的東西，開始懷疑自己的“整頓“是否具有任何意義，
又或者他太看得起這個小朋友了。
『沒辦法，我實在不知道為什麼大人要這麼為難現在的小孩。』
悅悅聳肩完全沒有反省的意願。
『妳確定…妳真的是國二生嗎？』
書亞按捺不住自己心裡的疑惑。
『恩！算是半生。』
起碼她是這麼認為嘍！
『悅悅同學，如果妳是數學、理化、國文、英文、生物、健教…不好，
這都還有得救！起碼我覺得會用直式算數、會死背程式、文字都還能勉強過關。可是…』
書可再次皺起眉頭看著手中的本子：
『妳真的很常看言情小說嗎？』
『還用懷疑嗎？』
她可自傲的咧！沒幾個人可以像她把小說裡的文字用得入木三分。
『那請問一下，小說會用這種句子嗎?
…只要我長大了，我就可以拋家出去住，自由自在、大人就管不到了！
…不只可喜可賀、更是讓人歡天鼓舞，普天同慶啊！』
拋家出去？還普天同慶！
哪家出版社這麼“盲”然，看中這麼“茫“然的小說家啊！
『不是啊！這是我從媽媽常看的電視劇中學來的！
你不是說，寫作要去蕪存菁、長話短說，重點是真知灼見，而非冗詞贅句嗎？』
『呃…我也沒有叫妳斷章取義、斷章截句吧？』
喜憂參半啊！喜的是，這孩子上課有注意聽課；憂的是，他們彼此之間有代溝。
怪怪！大學生和國中生也差不到十年，怎麼世代鴻溝就已經這麼大啦？
『老師，所以…你覺得我很笨，對不對？』
悅悅似乎感受到書亞隱忍的怒氣。
『基本上，第一天上課我就知道了！』
只是後來的感覺愈來愈鮮明。
『老師，那你長大後，你想做什麼？』
天外飛來一句和前面完全無關的問題。
『為什麼這樣問？』
不懂這小妮子又在打什麼主意了！
『作文題目啊！』
悅悅比著作文簿裡的第一行文字－只要我長大。
『恩，現在國中生還寫這種國小題目？你們老師還真是“有教無類”！』
他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老師！』
『恩？』
『有教無類不能這樣用哦！』
悅悅像發現新大陸般地抓到把柄嘲笑老師。
冏！平常和同學笑鬧的玩笑話用錯地方了。
“習慣”真是不好，得趕快維持教師的尊嚴：
『悅悅，以後想搬出去啊？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
唉！不管過了多少世代，唯一不變的是，每個孩子都曾有過“離家”的念頭。
『老師！』
『恩？』
『是我先問你的！應該是你先說吧？』
她向來注重“先後次序”的觀念。
『老師已經長大啦？我現在就是做我長大後做的事情嘍！』
長大嗎？他也忘了他國二時的希望，只是一逕地想長大。
然後，有一天，他就發現自己真的“長大”了。
但他卻愈來愈不知所措，因為他還沒有心理準備迎接“長大”後的路。
面對眼前的國一半生，這種類似『時空錯置』的想法，最好不用講得太仔細。
『老師！』
『恩？』
『那…你會再長大嗎？』
『嗯…！這很嚴肅，以身高來說，我是不會再長大了；
以年齡來說，還是會等量升高，今年22，明年就23歲。』
這樣的回答最簡單易懂，這孩子應該會有聽有懂吧！
『老師！』
『恩？』
『那…我會再長大嗎？』
『呃！』
她不會還是聽不懂吧？
悅悅是個很愛追問“長大”一事，似乎對於這件事藏有某些疑惑和恐慌。
書亞自認只是位家庭教師，所以只把悅悅當成是一個害怕長大的孩子。
沒什麼，每個小孩青春期都必度過的階段，所以他對此事倒不放在心上。
『老師！』
『恩？』
『如果我下一次作文寫得好，可以買爆米花給我吃嗎？』
『妳想吃爆米花哦！那很容易啊！我下次去便利超商買給妳吃！』
這麼容易滿足的心願，他倒是很意外。
『不要，我想要下一次作文分數高一點時，你再買給我吃，這樣爆米花才好吃！』
『妳呀！還真是小鬼頭！』
書亞用手摸了摸悅悅的頭髮，笑著以大人之姿說話。
『愛吃爆米花，就是小鬼頭嗎？』
她疑惑地詢問著書亞！
那麼那些去電影院看戲要買爆米花的大人，難道不是大人嗎？
『不完全是啦！只是通常都是小孩子抓著大人的衣角，要他們買爆米花給他們吃。』
『但我沒有抓你的衣角啊！』
她可是面對著面跟他說的耶！
『是是是！妳長大了，不是小鬼頭了！』
未滿十八歲，還是小鬼頭嘛！
『老師！』
『恩？』
『我長大了嗎？』
悅悅小心翼翼地詢問。
『啊！』
忘了！這孩子每次聽到“長大”這兩字都有莫名的求知慾：
『妳今年升國三了，所以算是長大了！』
想來想去，這樣的回答應該很容易被接受吧？
『不多說，我們繼續上課！』
『哦！』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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