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 砍頭(四)
我突然想起我從小到大的學校生活中的一個慣性現象。
不管是幼稚園、國小、國中，班上都會有一兩個被班上排擠的同學。
「我們走，不要跟他玩!」幼稚園時一個同學拉著我指著一個眼睛很大的同
學說他是妖怪要我不要跟他好。
「丟死他!」國小體育課時一個高高胖胖的可憐男生被躲避球丟的慘不忍賭。
「踩他煞車!」國中一個憨厚憨厚的同學被我們班一群男生壓制在地上踩陰
莖，他們稱這為踩煞車遊戲。
我看著此時在人群中低著頭的倚鋒，他就是高中生活中被嘴砲的靶。
有著暴牙的倚鋒，習慣性的把嘴巴張開開的，一排愛搶鋒頭的牙齒就這麼大
剌剌的挺著。牙齒驕傲的出來吹著風，都不知道主人因為這幾顆不聽話的牙
齒們受多少折磨。 「齒哥~」同學們是這麼叫他的。
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出來送死?我們平常這麼嘴砲你...為什麼在這樣的
關頭要...
我皺著眉頭看著我們班，大家只是看著低頭的倚鋒，表情顯的有點掙扎。
電影《投名狀》中，龐青雲曾經提到他在當官的時候，在路上看見一個捕快
追著一個窮人打，打的遍體鱗傷，渾身是血，就因為他窮。窮人卻絲毫沒有
半點怨言，好像一切都是天經地義似地。
如果倚鋒覺得替吉隆擋死是天經地義，那我們該怎麼下手?
就在我伸手打算把倚鋒扶起來的時候，一陣由拳頭開路的風突然閃過我的
眼前，倚鋒原本低著的頭突然「?」的一聲挨了這一拳順勢倒地。
一個拋棄人性為求大全的人內心一定百般掙扎。
我順著那強而有力的拳頭往上一看，從頭到尾沒說半句話的承昇流著眼淚。
帶頭砲倚鋒的承昇這此時居然動手該說理所當然?不，我很肯定平時那些隨
便脫口而出的砲擊絕對不能跟此時的拳擊相比。承昇內心一定非常難受。
倚鋒摸著頭站了起來，脫下了眼鏡，示意他的頭還不夠腫。
平時砲的最兇的承昇開始猛烈亂打，其他人表情越來越猙獰，而吉隆早已經
淚流滿面。
與其說這是個偉大的犧牲，到不如說這是一場殘酷的死刑。
「夠了!夠了!」我抱著哭的很慘的承昇，我感覺到他的身體在發抖。
倚鋒則是奄奄一息的倒坐在牆角，頭已經腫的比大頭老師的頭還大了，但還
是沒有任何哀嚎。大家看著倚鋒，早已經哭成一片。
「鋒哥安心上路。」哭的很醜的松鼠看著倚鋒說，這或許是他第一次對倚鋒
這麼敬佩。
「倚鋒保重。」懷恩雙手合十，祈禱著倚鋒一路好走。
「阿彌陀佛。」文謙像拜神一樣的拜著倚鋒。
媽的有你的。」我難過的說。
「謝謝你。」吉隆站到我們前面對著倚鋒鞠躬。
其他人不約而同的跟著吉隆鞠躬，除了國父的遺像，我們沒有同時向任何人
鞠躬過。
大家行完禮挺了起來，吉隆卻還是九十度的彎著身體。
人生當中總有一些貴人，但會遇到為你擋死的貴人，這種機緣少之又少。
此時只有吉隆能體會這種感動。
吉隆還是繼續彎著身體，用這輩子最高的尊敬來感謝一個替他擋死的人。
.........不會吧?
吉隆的身體遙遙欲墬...
大家看著吉隆保持著鞠躬的姿態緩緩倒了下來，頭則順勢掉在奄奄一息的倚
鋒懷裡，被砍了頭的吉隆不斷流著眼淚。
我看著被打好玩的倚鋒頭明明已經腫的比他懷裡的吉隆頭還要大了.......
為什麼被砍的還是吉隆?
我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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