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詐騙七

看板story作者XIMIX (XIMIX)時間14年前 (2010/06/23 21:03)推噓13(13推 0噓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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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傑緊張僵硬的語氣透過手機清晰傳出。「小傑！」少女連忙哽咽著抿嘴回應，泛紅的雙眼又蒙上了溫熱的霧氣。「小咪！是妳！妳沒事吧？那個人……就是妳的……妳的那個，有沒有對妳怎麼樣？」聽到少女熟悉的柔和嗓音，小傑出乎意料的驚喜交加，原本對預料中那陌生粗俗男音的擔憂跟恐懼，也瞬間消解舒緩了大半以上。只是透過少女暗暗輕顫發抖的語氣，心思細膩的小傑早已猜測到，那個未曾見過面的兇狠幕後黑手，肯定還在小咪的附近監視恫嚇。「我……我還好，沒什麼事。倒是你，怎麼這麼傻？人家叫你做什麼，你還就真的愣頭愣腦照著去辦，你知不知道高利貸有多恐怖？你有沒有想過要拿什麼去還錢？你到底有沒有考慮過後果？」少女越說越氣，越氣就越是替小傑擔心害怕，被懊悔跟不捨所顫抖干擾的聲線頻率，也隨著情緒而起伏盪漾飄忽不定。「小咪……對……對不起！我就是要跟妳講這件事。」小傑結結巴巴的道著歉，那付缺乏自信手足無措，又畏縮窩囊的慌張樣子，幾乎可以透過無線電波，直接具體的在少女面前鮮明呈現。「怎麼了？」少女輕輕皺眉詢問，臉上卻悄悄隱藏著一點希望，從小傑的歉意中聽出了某種線索，感覺到事情好像並不如自己原先所設想的那樣悲觀，還沒有走到無法逆轉的絕望死路結局。「小咪……我……我真是個廢物！連高利貸都看不起我！對不起，我問了好幾家，可是每一間都借不到錢。我照著路上的廣告，打電話過去說要借錢，他們問過我的資料，聽到我要借一百萬，大部分都直接罵我髒話，說我是神經病。只有一間比較好一點，說最多願意借我兩萬塊應急，可是有另一間真的很沒禮貌，嗆我要不要乾脆去領個一百塊，看是要掛號看醫生還是自己買藥吃。這間真的很過分，都不懂要將心比心體貼別人，我也是第一次借高利貸阿！小咪，對不起，妳能不能拜託那個人再給我一個小時，我再去多問幾間看看，說不定會有希望。妳再等我一下，我馬上就會……」「好了好了！停一下，別急，你先喘口氣，一次說這麼大串話累不累阿你？」少女好氣又好笑的打斷小傑，被小傑因為聽到少女安然無恙，而高興到語無倫次的挨罵經驗給弄到哭笑不得。「我問你，你是不是還沒有借到任何錢？」少女果斷的切入核心，直接清楚明白的詢問重點，深怕小傑會愣頭愣腦的胡撞亂闖，雖然沒借到高利貸，卻不小心招惹到比高利貸更難纏的牛鬼蛇神。「對！我還沒借到，可是我……」「幹你娘！借沒錢？」不等少女聽到小傑的答案，在一旁耐著性子苦候多時，任憑兩人在電話中你來我往囉哩囉嗦，只為等待好消息，想聽見一百萬會自動送上門的中年男人終於按耐不住，一把搶過了手機貼上耳際，卻恰好聽見小傑那句，有如晴天霹靂的沒借到三個字。「少年仔，很大膽喔！我看你是不想管臭婊子的死活了吧！」憤怒激動的中年男人對著手機破口大罵，無處發洩的空閒左手緊握成拳，威嚇意味十足的在少女鼻頭前晃了兩晃。少女卻只是垂下頭去佯裝害怕默默冷笑，讓長髮遮掩住自己放鬆得意的危險表情，避免過早被惱羞成怒的男人飽以老拳，而造成心中靈光乍現的解脫大計無法實現。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在這電光火石的魔法瞬間，在少女死寂枯槁許久的荒廢心田中，宛如奇蹟般的神秘勇氣種子陡然發芽綻放，以小傑奮不顧身心甘情願，為了少女安危而無私無我的全然付出為養分，轉眼之間就茁壯成一片無堅不摧強韌嚴密，能夠護衛少女柔軟內心，阻擋隔離所有恐懼和迷惑的無敵防風林。長期受困於自暴自棄的絕望中而放棄一切，習慣逆來順受已久的糊塗少女終於恍然大悟，知道絕對不能再因循苟且姑息養奸，甚至同流合汙自甘墮落，讓眼前這頭集所有醜陋罪惡於一身的下賤畜牲繼續逍遙猖狂。當第一次被中年男人強暴毆打的時候，少女在心裡不斷向所能想到的全部東西方神佛哭喊求救，但卻可想而知，等不到任何天兵天將或是聖者天使伸出援手。在第二次被強暴毆打的時候，少女也如法炮製，其結果當然也是一成不變希望落空，體無完膚傷痕累累。於是在第三次、第四次，一直到第無數次的凌虐糟蹋，少女都只是放空了思想，用意志力把自己蛻變為不會感到痛苦與恥辱的木頭人，以消極卑微的逃避方式，支持熬過每一次的不堪回首，甚至於連生物最基本的逃跑求生念頭，都被生不如死的屈辱感給驅逐到了九霄雲外，本末倒置的選擇拋棄所有尊嚴，以徹底自我糟蹋輕賤的奴隸級諂媚討好，來對自以為是主宰的變態男人搖尾乞憐需索恩寵。一直以來，少女都覺得自己已經全毀了，爛透了，沒救了，只能日復一日如墮無間地獄，就這樣離不開這團豬狗不如的腐臭爛肉，像是條賴以為生苟延殘喘的噁心賤蛆，然後期待上天會快點大發慈悲，讓自己某天能舒舒服服的一覺不醒與世長辭，再也不用面對這樣亂七八糟一蹋糊塗，又全然無從掙扎改善的垃圾人生。可是少女錯了，其實從事情的一開始，少女就知道自己大錯特錯，只是少女懦弱的不敢承認，照樣自欺欺人蹉跎度日，盲目無理的把救贖寄望於虛無飄渺的傳說力量，期待有某種至高無上的公正仲裁者，會出面主持正義解救自己，順便狠狠懲罰所有欺負自己的壞人。其實說穿了，就是不負責任的白馬王子式幻想，把難題都丟給某個根本不存在的虛擬人物，用受害者自以為是的無聊悲情，還有自憐自怨的徒勞卑嘆蒙蔽自己，以為這個世界應該要在冥冥之中有所安排，把自己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渺小重要性，凌駕於其他一樣需要協助的無數人們之上。一種因為嚴重的幼稚跟自卑，而突變產生的怨天尤人可笑自大。但現在，少女已經瞭解了，也徹底醒悟了。即使等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也不會有任何天外奇蹟翩然降臨，但奇蹟卻一直在少女身上，或著該說是掌握在少女自己的手中。憑藉少女中等以上的智商，要將這頭愚蠢智障的中年黑豬玩弄在股掌之間，也不過是輕而易舉的小菜一疊，就算是要安排這坨人型垃圾自我毀滅投向末路，大不了需要稍微多費上一些心思就能達到。所謂的報應，從來就不是由上天執行，即使必須要經過鬼神的允許或安排，也終究得要依靠人類的雙手才能實現。少女握了握空無一物的掌心，感覺到內心裡前所未有的無比踏實和堅定，因為現在的少女非常確信，自己的未來，就掌握在少女自己的手中，而且小傑的未來也是。雖然沒有天使會來拯救少女，但是少女絕對願意化身為儆惡懲奸指引迷途的凡間天使，拯救生命看似陷入泥沼絕境，正在以不顧一切的爛好人式自我毀滅，作為悲傷求救信號的可憐小傑。「唉呦！老公，不要生氣嘛！那個笨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已經有好辦法了喔。」少女甜膩膩的從男人背後貼上擁抱，一手繞至男人油滑的汗濕胸前親暱撫摸，另一手則是不著痕跡的接過手機切斷通話。「幹嘛掛掉？老子還沒罵夠咧！」餘怒未息的中年男人完全不疑有他，對少女的柔情示好覺得是理所當然。「放心啦！那個笨蛋迷我迷得要死，馬上就會再打來了。」少女話沒說完，才剛休息不到五秒的盡責手機，又響亮的發出了來電鈴聲。「拿來！」中年男人大手一伸，少女卻只是故作俏皮嬌媚的微吐舌頭，在男人面前直接切斷來電。「不急嘛！讓他像無頭蒼蠅一樣多轉幾圈，這樣詐騙起來才好玩嘛。」「玩？玩什麼？現在老子拿不到錢，是有什麼好玩的！」中年男人轉頭瞪了少女一眼，但顯然對少女百依百順的柔情攻勢很是受用，暴躁的脾氣並沒有太過急著發作。「老公，你想想，叫他跟高利貸借一百萬，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人家肯借他，領錢的時候就要先扣利息，一定給不到一百萬，我們不是虧大了嗎？再加上以後那些利息，我們也拿不到手，都被高利貸賺去了，這種錢滾錢躺著賺的好事情，幹嘛要白白送給人家呢？」「嗯？好像有點道理，那妳的意思是？」中年男人點了點頭，認真嚴肅的望著少女，可是表情卻更像一頭中風麻痺的呆滯蠢豬。「老公阿，我覺得我們應該要自己借錢給他。」少女嬌笑著縮近中年男人懷裡，不停用頭臉磨蹭著中年男人的胸膛，還主動將中年男人的粗糙肉掌，引導至自己的圓潤臀部之上，藉以進一步分散影響中年男人本來就很薄弱的思考能力。「借錢給他……怎麼怪怪的？我們應該是要……」「哎呀！老公先聽人家說完嘛！」少女嬌嗔的輕輕捏了中年男人一下，盡量忽略掉手指間油汙一般難以言喻，又揮之不去的殘留詭異觸感。「我們叫他來寫借據，上面寫借他一百萬，可是我們不要拿錢給他，這樣就現賺一百萬啦！然後他又要還我們一百萬，這樣就賺兩百萬了！當然利息也是要照算，我們自己借他錢，利息喜歡算多重就算多重。只要利息高到讓他永遠也還不完，我們就一輩子不用愁啦，天天等他送錢來就好了，要賺多少錢就有多少錢。他被我迷得死死的，只要我叫他簽名，就算是賣身契他都會乖乖簽下去。」「嘿嘿！對！有道理，妳說得對，真是我的好老婆。」中年男人低頭在少女的頸後親了一下，卻隨即擔憂的又皺起了難看的肥眉頭，因此無暇注意到少女爬滿臂膀的雞皮疙瘩。「可是……如果他還不出錢，或是不還錢要怎麼辦？」「沒問題的啦！老公你這麼厲害，他哪敢不還你錢？如果他還不出錢，就像老公你以前常常說的，有什麼問題，找大目仔商量就對啦！反正我們的錢馬上就會多到用不完，讓那個臭俗辣抽一點也不會怎樣，就當作施捨給他囉！你說的話人家都有記住喔，因為老公最棒了，老公說的一定不會錯！」少女適時的灌著迷湯，為計劃的運作開啟踢進了最後的臨門一腳。 -- 最美麗的詩歌是最絕望的詩歌有些不朽篇章是純粹的眼淚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0.203.4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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