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小與阿爾這一出門，便半個時辰毫無音訊。
隨著時間推移，老者瞥了眼那些還攤在地上不肯起來的傢伙們，沉吟半晌，嘆
了口氣，決定親自去一趟。『唉，嘴上無毛，當真辦事不牢啊…』
推開門才邁出兩步，就見到走廊轉角處走來一高壯女子，臉上怒氣沖沖，手裡
還拎著昏迷的阿爾。與此同時，走廊另一邊則傳來雜亂交錯地腳步聲。只見凌
小小臉色驚恐，亡命似地向老者跑來；後方則追著個矮小駝背老頭，臉色鐵青
地揮舞著與他身形毫不相符地巨大狼牙棒，罵罵咧咧追在凌小小身後，『死丫
頭，妳敢在我房間玩火？吭！？上古典籍啊！老子我連書套都不敢上，就怕磨
損，每次翻閱前還要齋戒一日，就這樣被妳燒掉半頁！！！』
音量之巨大，聲音之淒厲，除了凌小小跟＂昏迷的＂阿爾雙手緊緊摀住耳朵，
連高壯女子及老者都不禁皺起眉頭。
『夠了。』老者拔下一根鬍鬚，向凌小小拋出。一離手，便化成閃著金屬光芒的
索，牢牢捆住凌小小，頓時讓她摔成個滾地葫蘆。駝背老頭似乎也很畏懼老者
，當即收聲，只是走到被捆住的凌小小身邊，眼神憤恨瞪著她。
此時高壯女子也到了老者面前，隨手將阿爾扔在凌小小身邊，神情不善看著老者
，『聞仲，聞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你的時間是時間，老娘的時間不是時間？』
聞言，老者原本威嚴肅穆的表情馬上垮下來，低眉順眼陪笑著，『哎，怎麼這
樣說呢？我、我只是恨鐵不成鋼啊～所以不小心出手重了一點點…老婆大人…
喔，是普渡大人，您看是不是先救治一下他們？』
普渡從鼻腔狠狠哼了一聲，表示＂這樣還差不多＂，率先走進會議室。聞仲等
她進入屋內，馬上直起腰板恢復威嚴神態，對三人喝斥，『阿爾，你在裝死我
就把你打個半死！凌小小妳也是！書蟲……我那邊還有本手抄的周天寶錄副本
，晚上來找我領；現在，先給我回去把＂根源＂的資料印個三百份來！』
書蟲立刻歡天喜地去辦事，而凌小小與阿爾滿臉苦哈哈，起身跟在聞仲身後。
等一切塵埃就定，人手一份資料，立體投影再次顯現。投影中，荒山密林，數
百名分別著道服、僧袍的男女，神色謹慎凝重，由內向外，層層疊疊按照某種
陣法圍在一洞穴外。只見洞口邊緣貼滿密密麻麻的符咒，而正對洞口的幾棵大
樹上，同樣繪滿難以計數地咒文。即便如此，不甚清晰的投影依然讓人感覺到
一種難以言述地邪惡陰冷，從那似洪荒猛獸大嘴，能吞噬一切的洞穴傳來，沉
甸甸地壓在所有觀看者心頭上。
＂怦怦、怦怦、怦怦！＂，突兀響起的巨大心跳聲讓洞穴外諸多人們神色一緊，
如臨大敵。此時，所有布陣者開始沿著某種詭妙難言地軌跡緩緩移動，最外側
的人身上開始浮現淡淡地熒光，往內側傳遞過去。每一次閃爍，每一次傳遞，
逐漸匯聚起強盛的光芒。
彷彿感受到危機逼近，洞穴內響起的心跳聲也隨之急驟加快，若戰鼓雷鳴！
光芒匯聚到最中央的十二人身上時，已經刺眼到令人難以直視，而心跳聲也
嘎然中止。萬物無聲，僵持著。＂轟！＂一聲巨響，大地顫動。似有某種巨
物欲竄出洞穴未果，洞口邊緣符紙頓時小半無風自燃，化為灰燼。
＂轟、轟、轟、轟、轟！＂接連不斷地巨響，洞口邊符紙成片消失。數百名道
士僧侶不知去向，僅餘十二光人傲然立在原地。符紙殆盡瞬間，一團黑霧從
洞穴衝出夾雜猛烈腥臭撲向十二光人！
『來的好！十二都天鎮魔印！！』十二人齊聲大喝，渾身光芒斂於雙手，紛紛
打出不同印決，光芒在半空交織融會，化作七層光塔籠罩方圓百米鎖定黑霧
；離地尚有十米許，體積便迅速縮小，龐大重力充斥其下，頓時黑霧速度大
減。而原先不知去向的道、僧們，紛紛從畫滿咒文的樹旁憑空冒出，甫出現
便低聲吟哦，發動樹上所繪之咒。
咒脫離樹體，拉長延伸如絲，密密麻麻纏向近乎難以動彈的黑霧。黑霧自然
不甘束手就伏，百般掙扎扭曲變換各種形狀，卻讓咒絲越纏越緊，深深陷入
霧體內，極力向內壓縮。此時光塔已經降到黑霧被捆成的＂球體＂上，將咒
球融入塔內，剎那間光澤變幻，恍若琉璃，而後實質凝化靜靜飄在空中。在
場眾人同時鬆了口氣，連平時最冷漠的人，臉上也不自覺有了笑容。
然後，都死了。
光塔毫無預兆炸裂，咒球膨脹到極限，炸裂，連同黑霧飛射向四周。太靠近
，也太突然。被縛咒碎紋傷著，只要不是致命部位那都是小事；但，黑霧是
什麼？那可是不知多少人類的業！深重至近乎業火的存在！沾上一點，軀殼
、靈魂皆罪孽，百世輪迴無望超脫！
就在此時，洞穴裡竟又緩緩飄出一團極小極小地黑霧，化成一張詭異的面孔
，對著畫面露出笑容。畫面轉暗，消失。
會議室裡一時沉寂如死地。
『明白了？』聞仲環顧在場眾人木然的表情，再次開口『剛剛你們所見到的，全
都是總部的精銳…包括四大護法，八部眾。就因為總部再也無力，也無法去肅
清，才會分派到所有分部。聽清楚了，是所有！搞清楚嚴重性了？你們這群混
帳東西！』說到最後，聞仲的眼角隱約有點點光芒閃爍，但他雙手搭著放在額
前，很巧妙的沒讓任何人看見。但卻沒逃過普渡的眼。
看著眾人依然木著的臉，聞仲無可奈何嘆口氣，準備說些什麼，卻被普渡攔著
，『接下來由老娘來主持會議。』
台下頓時起了輕微騷動，但是普渡沒去理會，逕自開口『是不是覺得連總部都
死傷慘重，憑什麼要你們這些實力更不足的小傢伙去肅清？送死陪葬嗎？但是
，給老娘聽清楚，下達的指令是肅清，而非淨化。你們剛才所見，有多少人了
解其中涵義？』
『現在是根源最虛弱的時候。十二都天鎮魔印是那麼好破的？數百名修為至少五
甲子的修士聯手施展咒縛緞，又豈會被隨便扯壞？』普渡冷冷哼了一聲，『告
訴你們，老娘看見了什麼！現在的根源，除了核，近乎所有的業都已經拼光了
。拿什麼跟你們鬥？遇見，宰了就是。淨化個屁！從以前我就不明白那些老不
死的為什麼堅持要捉住根源淨化，再返還人心。平衡？人心渾沌就渾沌吧；無
法返歸善，難道這世界的好人就少了？』
講完一席話，掉頭就走。留下眾人面面相覷。
聞仲輕咳一聲將眾人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大家都聽清楚了？現在缺的是
人手，而非高端力量。根源既然脫離了生命，那自然無法寄於生命成長。雖然
不曉得為何會產生靈智…這便是你們需要注意的地方。該幹嘛還是該幹嘛，但
我希望你們的行動盡量放在尋找根源上面，務必肅清它。』
疲憊地揮了揮手，『根源的特性都寫在資料上了，沒有問題的話就散了吧。阿
爾跟小小留下。』
今天的震撼實在太多，平時難得見上一面的眾人也沒了敘舊的興致，草草道別
後各自離去。
人都走光後，阿爾跟凌小小低著頭，拖泥帶水地走向聞仲。
『我不是要跟你們計較剛才的事。』聞言，一人一貓錯愕抬起頭。『只是要交給你
們＂額外的＂任務。』
『阿爾，你回去你父族那邊，問問你老祖宗：封神之前，可有根源產生靈智的事情？
』聞仲從袖口取出一封信遞給阿爾，『別急著拒絕。有我這封信，沒人敢動你。』
阿爾默默點頭，拿著信，陰沉著臉走出會議室。凌小小也跟在阿爾身後要走，卻被
聞仲叫住，『妳…要小心。』
『我？』凌小小愕然，『小心什麼？』
聞仲慈祥地看著她，『雖然妳是阿爾撿回來的，但是妳知道大家其實都把妳當自己
的孩子或妹妹一般看待。』
『什、什麼嘛！叫我小心就是要講這些讓人尷尬的話嗎！』凌小小嘟著嘴，鼓起腮幫
子哼哼。
『哈哈，總是忍不住想逗妳幾下。』聞仲大笑，隨即，正色看著她『身為凡人，卻擁
有操控黃泉之火的能力。這十幾年看著妳長大，但是我卻始終辨別不出妳是不是死
生之體，連書蟲也無法判斷……還記得我剛講過的根源脫離生命，故無法寄於生命
？但是，死生之體……總之，妳要小心，千萬小心。我擔心根源會找上妳，哪怕只
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要避免這種事發生。知道嗎？』
凌小小聽得滿頭霧水，但還是默默點頭。
『拿著。』聞仲從頭上拔下九根頭髮，慎重交到她手裡，『不是我在用，所抽取的生
命力相當可怕。這些給妳防身，不到危急時刻千萬別動用。去吧，阿爾都要走遠了
。醜媳婦也遲早要去見公婆的！』
『你、你、你……』連著好幾個你卻說不出所以然，凌小小恨恨地跺了跺腳，紅著臉
跑掉。跑了老遠還能聽見聞仲那臭老頭傳來的大笑聲。
聞仲笑著笑著，聲音漸低，眼角卻落下兩滴眼淚，看著投影儀愣愣發怔『老朋友…
一下子少了大半，還真不習慣吶……』
『老頭子！吃飯啦！！難道還要老娘去請你？』中氣十足地河東獅吼轟散了剛開始蔓
延的悲傷，只見一把年紀的聞仲像火燒屁股一樣往外奔去，『來啦、來啦～哇，好
香啊！老婆大人手藝永遠都是一級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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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從 219-68-208-120.adsl.dynamic.giga.ne 修改文章於 2010/04/29 Thu 23: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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