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古劍(全)
傳說中有一柄古劍，每日子夜之時便會兀自低鳴，其鳴之聲，千迴百轉，滄桑無盡，
似在低訴一則哀哀往事……
「當真有這柄劍？」一灰袍男子訝聲問道。此言一出，旁人皆哄然。
「哈！我說楚老弟，你好劍成癡也不是這副德性，方才陳兄都說了，這是自古傳言，
其可信度…也是不言而喻的。」青袍男子一邊擺弄著手邊的竹笛一邊笑道。
灰袍男子撇了撇嘴，二十來歲的面容中在此刻是有幾分稚氣：「有言道，事出必有因
！總而言之，有人這樣傳，定有其來源！」說罷一敲桌，讓碟子上的幾粒花生米兒彈了起
來。「好啊！這柄劍，我楚某人尋定了！」
隨之而來的又是一陣哄然，但灰袍男子不動如山，煞有介事的與在座友人拱手告辭，
便真往他的尋劍之途而去。
據傳言，古劍「產於」華山，後輾轉為人所得，直至數百年前，不知落於何方。
「劍會在哪兒呢？……」
灰袍男子是名門之後，自小就有著優渥的生活環境以及花用不完的錢財，如此他自小
便遊遍大江南北，但卻未曾聽過這則奇聞。
他信步在街上走著，一邊思索在方才在席間的一言一語。
「陳兄說了，他是在潼關那兒的茶亭聽人說的…那人又說是在…啊！」灰袍男子忽然
擊腿大叫，引來眾人一陣側目。他臉上帶著狂喜的表情，用著許快的速度奔回客棧。
「衡山！」
幾許時間已過，灰袍男子早已策馬而行，不容一刻之延！
「好馬兒！可真辛苦你啦！」灰袍男子忽地有些歉疚的對著自己的那批紅毛駿馬說道
。
連趕了幾日的路，灰袍男子抬首一望已是衡山山腳，為了讓愛馬休息，灰袍男子便挑
在一間野寺下榻。雖說野寺已久無人煙，但湊合著也是幾夜好宿。
寺廟的大佛雖已滿布灰塵，但那莊嚴的法卻不因此而有所消減，灰袍男子在大佛前拜
了幾拜，才躺在乾草堆上欲眠。
明月高照，穿透了門板間的縫隙照進野寺內，灰袍男子也因為幾日的趕路的疲憊感而
沉沉睡去。
是時子夜整。
山頭隱約有低鳴聲。
其音悠揚，哀婉之聲似是低泣。
灰袍男子睡夢中忽地驚醒，原本纏繞著的睡意忽地散開。
他癡癡的聽著劍鳴，久久不能自己。
劍鳴聲停了，看那門縫間的月，已是丑時。
灰袍男子仍癡癡的坐著。午夜間的涼風穿透門板吹來，他沒有感到涼意。
又是明月夜。
灰袍男子將愛馬繫在寺邊，便獨身上山尋劍。
灰袍男子只憑著一股執著，便登上了衡山山脈的最高峰－祝融峰。祝融峰其名源自火
神祝融之名，相傳祝融氏主管南方，住衡山，死後亦葬於衡山。
一柄古劍利在巨岩上。月光照射在古劍上，古劍劍身的文字鏤刻散發出高雅久遠的氣
息。
灰袍男子的臉上充滿訝異的神情。
古劍開始低鳴。
一道模糊的身影漸漸清晰，從無至有，雖只是眨眼間的事情，卻在灰袍男子瞳中鑿下
深深的刻痕。
那憑空出現的女子輕輕的撫著劍身，古劍所吟唱的鳴聲與女子哀愁的容貌合而為一，
灰袍男子望得如癡如醉，一時之前卻不知從何開口說起。
你是誰？為何來此？
彷彿間有股柔聲傳入灰袍男子的耳中。那女子哀傷的眼始終注視著那柄古劍，朱唇未
開，卻能使灰袍男子聽見她的聲音。
「在下…楚璋，字引之。」灰袍男子一時反應不過來，愣了一愣，方才拱手回答。他
為女子的神情所迷惑，滿腹的疑問不知從何問起，但若是開口詢問，是否又是失禮？
癡兒，吾乃劍靈…楚公子可曾見我主人？
「劍靈…主人？」楚璋反應不及，只是複誦著女子的隻字片語。
女子哀愁的神色越發濃厚，而古劍持續低鳴。
與其說是低鳴，楚璋似乎有些明白，那是低泣。
難不成，劍的主人拋棄了這柄好劍？
我的主人，公子可曾見吾主？
或許是有人可以相詢，劍靈－女子－原本盪漾的眼波更加晶瑩。
楚璋不忍見她神色，於是又一拱手，問道：「敢問…姑娘的主人是誰？」
吾主…祝融。
「祝融？」
女子素手撫著古劍，神色徬徨。
主人帶著我前往平共工之叛，凱旋而歸…為何吾主卻在黃帝召見後，遲遲未歸？
「這…」遲疑的語言露出楚璋心中的不忍，他記得聽過這麼樣的傳說：伏羲死後共工
作亂，黃帝派祝融平叛，雖然打敗了共工，但沒有殺死所有共工氏成員，黃帝殺了祝融。
後由他的弟弟吳回擔任火正官，依舊稱祝融氏。
所以，祝融是死了。
公子知曉？
女子終於把那蒼白如玉的臉轉向楚璋，那淒然的神色，是天下蒼生見了都會憐憫的神
情。
「在下所知的…」楚璋覺得喉嚨有些乾澀：「也不過是個傳說罷了！」
傳說…？呵…
女子的笑聲有些悲涼。
主人，重黎…他死了，死了…對吧？
楚璋不知如何應對，只聽那女子以著始終哀淒的語調繼續說著。
主人以一己之神力，用他身上的火煉出了我，既已造我，又為何棄我？
啊…我不過是一柄…無用的…劍…
「不！」楚璋有些聽不下去，「妳絕非無用！」楚璋突如其來的大聲言語讓女子有些
驚訝。楚璋也繼續說著：「定是他不想讓姑娘落入他人之手，才不帶姑娘赴召的！」
子時將過。
女子微微一笑，那笑中仍是苦苦的。
她的身影逐漸模糊，但原本不安的神色卻帶著一些安心。
既為重黎之劍，那就當隨重黎…而…去…
楚璋睜睜的看著女子消失在他面前。
明明月夜，幾縷雲朵拂過。
夜風，微寒。
傳說中有一柄古劍，每日子夜之時便會兀自低鳴，其鳴之聲，千迴百轉，滄桑無盡，
似在低訴一則哀哀往事……時過不知何許，今早已失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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