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下了交流道,進入了台北市。
原以為已經得救的我,卻忘了我們還得一路搖到台北車站。
「天吶……。」我一臉慘白。
「沒時間給你謝天,快快快~約在西門町,快來不及了~」
一下車,將將趕在前頭,催促著我。
「…………不要跟我說坐公車,我吐給你看。」
「你如果要吃回去我再看,坐捷運啦,板南線在另一側,快啦~」
…………我最討厭不懂暈車之苦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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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人很多。
很多台北人。
假日的西門町簡直就像是台北市在展示自己人口密集的威力。
一出了捷運站門口,
將將向我比劃著不遠處的兩個女生。
一高一矮,
高個子先看向了這邊,矮個子還在四處張望。
一看就知道那個高到快170的是宛琳。
因為不是我的菜。
「哈囉~等很久了嗎?」將將向兩個女生揮揮手。
「還好耶~可是你們遲到囉。」高個子女生說。
「對不起對不起,因為這傢伙暈車,動作比較慢。」
我瞪了將將一眼。明明就他遲到還硬是抓我出來擋箭。
「介紹一下,我是將將,他是我同學,咕嚕。」
將將指了指我,我點個頭示意。
「你好啊。我是宛琳,她也是我同學,叫依潔。」
「妳好。」我微笑回應。
「你看起來可不太好哦。」這位叫做依潔的女生,輕輕笑著。
依潔給我的第一印象,就那樣一句老話,
本人比照片好看。
依潔小小隻的,眼睛大大的,
雙眼皮像是畫了條線一樣地輕薄。
嘴唇薄,也小小的;
黑色長襪搭配一雙白色的帆布鞋、粉紅長袖外搭白短T,
和著似乎很有朝氣的牛仔短褲,
乍看之下很像常在網拍上出現的平面洋娃娃。
總之誠如將將大人所言,連穿著打扮也是我的型。
「依潔她啊,有個很厲害的綽號喔!」
宛琳是個很活潑大方的女生。
「唉唷,不要講這個啦,不要講啦!」
相對之下依潔卻有點害羞。
「呵呵,這個梗先留著,我們先吃個飯吧?」將將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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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町走了大半圈,
最後還是了無新意地吃了個麥當勞。
暈眩的感覺還留有一些餘勁,
我也只能謹慎小心地吃著每一口食物,
看著將將高談闊論炒氣氛,我則是偶爾幫忙點點頭。
「我陪她去領個錢,你們倆就先去逛逛吧!」
將將對我使了個眼神,我隱約發現那位宛琳同學嘴角偷上揚。
「好啦,那晚點手機聯絡囉?」
演習慣的我也只好裝作中計,依潔在一旁狀況外得很無辜。
我在想將將那傢伙八成在算計著,
對宛琳講說是要合作把我跟依潔送作堆,
但其實偷偷地想要進行自己的邪惡計畫吧……嘖嘖。
「那~我們要去逛哪呢?」
這個“那~”讓我很有壓力,還伴著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
「我也不知道耶,我都可以。」
話剛說完,才發現自己挑了最爛的一句。
「嗯……」她看了我一眼,
「聽說你是鼓手吧?我想看你玩打鼓機~」
「是可以啦,」我搔搔頭,
「可是我玩打鼓機很爛喔,難度大概只能20吧。」
「沒關係,我就想看看而已~走吧我知道哪邊有打鼓機~」
她笑得燦爛,似乎心底藏著一股雀躍。
沿途我們的話題直直離不開爵士鼓,
和往常遇過的女生一樣,她也是一個覺得“打鼓很帥”的小女生。
只是比較不一樣的是,
依潔很像一盞觸碰式檯燈,現在火得很。
「你不覺得鼓手就是莫名奇妙地帥氣嗎~~~」她語調上揚。
「不覺得耶,我還是覺得吉他手最帥氣。」我笑著。
轉眼間已經到了電子遊藝場的樓層,
還沒到熱門時段,我喜歡這樣稀稀疏疏的空間感。
找到兌幣機換了幾枚代幣,
她帶著我往打鼓機的方向走去。
「你都隨身帶著鼓棒啊?」她看著我從袋子裡抽出一雙 Pro-mark。
「對啊,聽說這樣會比較強。」
「你騙人。」她笑著,我則噹啷噹啷地讓手中的假錢滾進機台。
「要挑哪一首呢……」
我輕輕點著YAMAHA的黑膠板,畫面上咻咻咻咻地轉呀轉。
「……好像很厲害的感覺。」她說。
「什麼好厲害?」
「就你這樣拿啊。」她指著我左手的傳統式握法。
「喔喔,習慣問題而已啦,只是個小噱頭。」我自嘲。
「啊,那就這首好了,」我挑了一種 BPM120的歌,
「一開始不要選太快,不然如果死掉了就糗了~~」
「呵呵,好期待喔~」她墊了墊腳尖。
接下來的畫面就如同大家所知,
一根根稀稀疏疏的小薯條從畫面上仆了下來。
其實不管玩了幾次我還是很難接受這樣的讀譜方式,
但是唯一不變的,我還是能打得很自high。
「…………好厲害喔。」她瞪大眼睛。
「不是吧?才C耶!」我納悶。
「因為我很少看到有人打得……那麼像在打鼓的。」
「什麼話,因為我在打鼓啊!」我笑了。
「而且你打了好多畫面上沒有的東西!」
「這是一種fu啊孩子~」我繼續選著下一首曲子,咻咻咻咻。
再來的曲子就玩上了癮,
不只自以為有fu,轉呀拋的搞得自己很馬戲團。
「你好誇張喔。」她愣住。
「妳說這個嗎?」我故意再在她面前轉個三兩圈鼓棒。
「愛耍帥呢~」她笑了一下。
「我又不是呆子,偷偷練很久了當然要用對時機啊。」我轉個不停。
「好啦,」她抿個小嘴。
「是有那麼一點有帥到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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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暈車應該還好吧?」
「嗯嗯,很早就沒事了。」
我啜著一小口焦糖拿鐵,嘴裡有一股香甜默默地化開;
她則是點了一塊起士蛋糕,還有杯巧克力星冰樂。
西門町的星巴克,
老實說人實在是多得一點氣氛都沒有。
「對了,」我問,
「剛剛碰面的時候宛琳提到的綽號,是什麼啊?很好奇說。」
「不要提啦,我覺得不是很好的事。」
「說說無妨啊。」我笑笑。
她很難為情地看我一眼,一臉猶豫。
「說啦,我人畜無害,不會出去亂講的。」
她笑開了,遮了遮嘴。
「好啦,我說就是了。」她用叉子再撥了一小塊蛋糕,
「幸子。」
「班上同學都說我是幸子。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嗯嗯……我應該知道。NANA?」
她點點頭。
「可是,為什麼?」我疑惑著。
她笑得尷尬。
「跟我一熟起來的男生,都會和女朋友分手。」
「直屬學長,學伴,高中同學,社團朋友……還有一些別系的學長。」
「哇喔,超厲害的!」我驚呼。
「所以說不是什麼好事嘛。」
「可是真的很厲害啊!」我笑著。
「但是我對他們也沒有那個意思,總覺得這樣好對不起大家。」
「還大家咧,這麼多受害者啊~」
她一聽,顯得有點落寞。
我則驚覺自己說錯話,趕緊收回輕浮的態度。
「所以宛琳才帶我出來啊,
說要趕快安置我,以防下一對無辜的受害者再度出現。」她苦笑。
「呵。那……」
「妳知道我有女朋友了嗎?」我說。
「我知道啊,聞得出來。」她笑了笑,鼻子嗅了兩聲。
「妳的鼻子還真靈啊。」我笑,
「宛琳那邊的版本應該是沒有吧。」
「對啊。」她說,
「其實我也不覺得將將是個老實人。」
「中肯。」
我們兩個互望一眼,笑得很開心。
「ㄝㄝ。」她轉了轉杯中的吸管。
「嗯?」
「有空的話教我打鼓好不好?」她的雙眼又啪喳地亮了起來。
「呵呵,妳真的是幸子。」我笑著說。
「啊。」她睜大眼,
「對不起,我一整個忘掉了~對不起對不起,不用麻煩你了。」
「幸子是個溫柔體貼的女生啊。」
她傻住,
似乎帶點臉紅。
我摸摸她的頭。
「我說的是原版的那個。盜版的這個還要再觀察觀察囉。」
「我怎麼覺得我被當成是小孩子了,」她眉間一皺,
「那你到底要不要教我打鼓啦!」
「喔喔,盜版的這個比較兇。」
她笑了,就這樣瞇著眼兒很開心;
我也鬆了口氣。
其實我一點都不討厭 “幸子” 。
所以我也不認為她該背負那樣無趣的憂鬱,
那樣身為一個 “幸子”,
莫名奇妙也毫無道理可言的憂鬱。
「他們領錢要領到哪時候啊?」依潔問。
「半夜吧。」我一臉無奈。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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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巧克力愛上了牛奶,
就算他使勁地厚依泡落去,
也只會是一杯終究要沉澱的巧克力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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