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 銀槍 第一章 銀白魔術師

看板story作者 (浪羽)時間14年前 (2009/10/14 14:40), 編輯推噓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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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銀白魔術師   「在今早四點時,原為開土建設公司的辦公大樓發生莫名爆炸,所幸該大樓因公司解散之故尚無人在;雖無人傷亡,但和之前三起爆炸事故有某些關聯性,據警方表示,現場除了大樓原有的雜物破片外,也照樣發現為數不少的未知名岩石碎片;警方初步表示,該岩石很有可能是某些激進份子所改良的火藥殘骸。更新消息請等待我們的追蹤報導……」   電視畫面中的主播以甜美嗓音唸著手中的新聞稿,都市中傳出不明原因的爆炸,理應會讓人心生餘悸,大概是和自己無關吧,聲音都不顫抖一下,開始唸下一件小貓倒立的有趣新聞。   不過,該有警覺才是。   沒有人的廢棄大樓發生爆炸?荒唐至極!廢棄大樓定義:一,沒有人,代表不可能是人為事故,就連意外都不可能發生,總不會有人在裡面炒菜或是自殺引發瓦斯氣爆吧?更何況,沒有在使用的瓦斯管線,怎樣也不會自己出事。   二,原為公司的大樓,就算沒有保全,門也不會任其敞開。要知道,廢棄大樓還是有其價值,即使全部打掉,大樓的建地價值依然驚人,所以地契持有者不會讓它自生自滅,多少把它鎖死。激進份子在裡頭進出?不要笑死人了!   光是以上兩點,就知道要在那大樓中發生爆炸案,比不可能的任務還不可能,倘若解釋成大樓所有者的低劣品味--喜歡爆破自己的房子,那還說得過去。   這樣,也不用我們警方勞師動眾。   「所以關鍵處就在不明的岩石碎片上……」我說,並看了看標有「D-71」的證物袋,一塊岩石碎片,差不多有一個拳頭大。   不規則的碎片,表面漆黑,裡頭還不時透著暗淡的紅光;緊捏著,甚至有些許溫熱……這到底是什麼?鑑識組說,這東西的成分類似岩漿冷卻後的構成物,但裡頭會不斷釋放紅外線,是永無止盡地,可說是未曾見過的岩石。除此之外,這些岩石大都有一個共通點,就是在上頭某一處會留下極為光滑的切削面,報告中有提到,此種切削面除非是經過精密的機械加工,不然普通刀具難以造成那副模樣。   「第四起了……是不是巧合呢?」我看著攤在桌上的照片喃喃自語,因為實在巧合的有些詭異。   監視器的擷取影像,起初還不以為意,直到第三起爆炸案發生時我才注意到這個巧合,那名「女子」都會出現在爆炸案附近的街道,且都是在爆炸案發生前的約半個小時內捕捉到她的影像。   是一名詭異的女子。   她的身軀高挑且纖細,白色的長袖襯衫搭配白色短裙,過膝的白色長襪搭配白色帆布鞋,全身的裝扮好比普通的女學生。但調查發現,整個城市的國、高中都沒有類似的制服樣式。引人注目的就是她那一頭長至臀部的白色長髮,以及背後揹有的一口細長白布袋,從袋子的規格來看,裡面除了長武器不然就是一些不可見人的器材--例如雷管、火藥、引線什麼的,總不會是教科書或午餐的便當吧?   一身純白的她走在夜裡更為顯眼,彷彿是故意那般,毫不畏懼監視器的鏡頭……單純不知道?還是認為沒有必要?   不清楚理由,但我了解--她一定不正常。   「可是,她的動機是什麼?單純試驗『炸藥』的威力?還是另有目的?以手法來看,要傷人的話,她一定能成功,這麼多次的爆炸案只會讓人提高警覺,三歲小孩都知道這個道理。看來,只能想像她有其他目的好了……但,又是什麼目的?」   況且,爆炸案發生有一定的規律。   每十三天一起,全都在凌晨四點發生,這是在第三起爆炸案發生後確定的事實,第四起更加確定這個週期。十三,西方代表不幸的數字;四,東方代表死亡的數字……不幸跟死亡,究竟想表達什麼意思?   「複雜的事我可搞不懂啊。」啜飲一口黑咖啡,想藉這個苦澀來提神,連續兩天沒睡可不好受。特別是上頭,要我們給個交代的臉色讓人火大。   轉頭看向牆上的城市鳥瞰圖,原為標示廢棄大樓的白色圖釘,已有第四枚換成代表爆炸案的紅色,至於有關案情描述、補述的便利貼更如雨後春筍紛紛冒出。這是警方破案的決心,加上一點上頭的壓力。   「可惡!」一拳打在桌上,聲音響亮,卻有種說不出來得無力感。   要說應對方法不是沒有,會議討論出來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埋伏於可能發生事情的廢棄大樓旁守株待兔--天方夜譚。   首先,我們根本不知道下一起爆炸案發生在哪個地點,只能按前四起發生的時間來推算週期;其次,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城市裡廢棄大樓多的不像話,把全部的警力集中起來分批守候,人力上的調度又是個問題,且光是全警察為了一個爆破狂奔波,其他罪犯誰來管?   於是,只能照著效率不高且俗套的方法--最低額度的人力進行各大樓間的巡邏工作。   「這種機率性的搜查,下一起只是時間上的問題而已……要是有什麼方法知道下一個地點在哪裡就好了……」我再度把眼神放在鳥瞰圖上,想從中看出任何端倪。   ……希望這不是巧合。 ◆            ◆   「不可能!」   「署長,這是有根據而不是瞎猜啊!」我著急道,那三個字的涵義使我想把話筒捏碎。   「我不管是不是瞎猜,你有沒有想過,撲空怎麼辦?就連金融業都知道雞蛋不要放同一個籃子的道理!還有,你知道我有多忙嗎?那些記者、民意代表、阿貓阿狗什麼的不斷打電話進來詢問辦案進度,第五起發生的話我可能要請辭負責了!」   「可是……」   「這樣好了!你有手機吧?你自己先去埋伏,一有動靜就在第一時間回報,問題不就解決了?啊啊!消基會打電話來幹麻啊?爆炸案關他們屁事啊!身為署長的我搞得比接線生還沒尊嚴!喂?聽到我剛剛說得吧?先去埋伏!第一時……」   喀。   掛上電話,看來人力調度是不可能的,自己行動,也變成我唯一的方案,雖然這個地中海禿只會為自己的位置操心,卻也不可否認他的方法。   撲空,幹一輩子沒薪水的警察都賠不起。   到傍晚的這段時間我儘可能補眠,以避免關鍵時刻使不上力,黑咖啡加上嚴重的睡眠不足可是體力的大敵。雖明知對方約莫三點半才會現身,行事謹慎的我早在十二點就埋伏於大樓不遠處。   今晚出乎意料的熱,要不是躲在車裡接受冷氣的洗禮,站在外邊肯定汗如雨下。手中的雙筒望遠鏡不曾離開目標大樓過,罐內僅剩的咖啡喝盡,繼續監視。   這棟大樓原為美慶食品公司的辦公大樓處,公司在八個月前解散,空屋至今;附近以大約三公尺高的鐵皮做為圍牆,唯一的出入口就是現在監視著的正門,被人以鎖鍊鎖死,進入並非易事。   至於我為什麼信心十足的埋伏於此呢?   五角形,即是爆炸選擇重點。   從鳥瞰圖上,丈量其最初四起爆炸案的地點,就會發現其中兩條交線處穩穩落在一個位置上,而該位置即是另一個廢棄大樓的地點,雖然不曉得用意為何,但我很清楚,這不是一句「巧合」就可以解釋。   一連串爆炸案所隱藏的巧合實在太多了,多到一種不得不信的地步,彷彿某種儀式的步驟,些許差池便會導致全盤崩毀的定律。   「這也真夠古怪的……」我笑道,對這一切。   回頭想想,按照既定的時間、地點,並在空無一人的大樓進行爆破,且沒有公開表示自己的意圖,目前所導致的就是人心惶惶,沒了下文。義工般的行為,是要替全市人民培養危機意識嗎?   只不過,我是警察,她是持有爆裂物的危險份子,既然隨時都能炸毀一座大樓,哪天把總統府炸了也是不無可能。就算我對現任元首沒什麼好感,但我是警察,逮捕犯人是我的工作。   對錶,凌晨三點二十三分又四十一秒。   ……差不多了吧?   隨著時間越來越近,我也開始冒汗,腦中不斷湧現等等可能發生的問題--要是她手上有重火力我該怎麼辦?要是這次是一大票人該怎麼辦?憑著一頭熱血,我僅有一把刑警用的6904型和三枚彈夾,護體防具連件防彈背心都沒有……我還沒有做好殉職的打算啊!   然而,連準備心情的時間都沒有,我被迫面對接下來的一切。   很輕、很輕的腳步聲,卻比冷氣機的鳴吼更引人注意,在腦海裡走著似的,使我屏住鼻息,靜靜看著眼前動靜。   她像一道光。   擺脫黑夜束縛,從巷子裡的陰暗現身,每走一步,周圍的漆黑便退了幾分;每走一步,周圍的吵雜便靜了幾分……好安靜?   是不是錯覺?我把手在冷氣口前探了探,涼風照樣吹著,那……聲音呢?為什麼一點聲音也沒有?而且……   ……好冷。   那種冷並非皮膚神經接收的外在訊號,是發自內心的寒意,心中有什麼被掏空似的,再也感覺不到自己的體溫,甚至是心跳……恐懼嗎?我竟然……會害怕她?   她走到正門前,低頭端詳門前的大鎖。我提振起精神,掏出腰間的配槍、打開保險,準備隨時跳出去將之逮捕……   ……撲通。   心臟,停了一下。   我感覺她在看我,即使沒有轉身,卻有一種被注視的感覺,銳利的視線透過背影,把我看得極為徹底,任何掩飾都是無用……為什麼我會有這種感覺?害怕一個女人的背影--我到底怎麼了?   等我再次觀察,為時已晚……不,應該在詭異感覺消失的剎那間我就應該知道,她已經進入大樓,用我不知道的方法。   急忙趕到大門前去,大鎖完好如初,絲毫沒有破壞過的痕跡;我再看看周圍,沙地上遺留著整齊劃一的小足印,最後一個停在門前的足印比其他還要深些……不會是跳進去的吧?這圍牆少說也有三公尺高啊!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也跟著爬了進去,體力勞動可是我的強項之一。雖說這種時候要先通知署長才對,好奇心卻擊倒了理智,就算暴露行蹤也在所不惜。   「真暗……」沿著牆壁往前走,除了入口的光源,裡面剩下一大片黑暗。豎耳傾聽,沒有半點聲響……人究竟上哪去了?照我這種速度走遍全大樓,自己不先陪葬才怪。   正當還在抱怨時,終於在最後的房間外發現耳語聲……同黨嗎?我挨著牆壁壓低身,慢慢爬到門邊,捕捉那細微的對話。   「……前面四個……吧?雖說……還……滿意,但……妳……過火……」   該死,根本聽不清楚!但從破碎的內容聽來絕對和爆炸案脫不了關係,而嗓音有些粗且低沉……男人?他又是用什麼手法進來?我再靠近一點,得要確認得更清楚才是。   「就算是……如何?你們煉……想要用大樓……事……我不知……勸你還是……我還可以……」   ……還是一樣不清楚,既然如此,我就再靠近些……   喀……   「是誰?」裡頭一人問道,與方才截然不同的清脆音嗓,是那名女子吧?我不過是沒注意槍托撞到地板而已,這麼小聲也能聽得見?   「啊--對於打斷你們的談話我感覺很不好意思,但基於社會安全的理由,我懷疑你們在這裡從事不法行為,麻煩跟我回局裡一趟……」不耐煩說出公式般的內容,我抬頭看看裡面的一切。   連出示證件的動作都忘記了。   我再一次說不出話來,不過這次並非恐懼,是另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複雜的思緒使我在傾刻間成了啞巴。   黯淡的月光徜徉在房內,不是依照本身的意志,而是被吸引而來,她就像顆璀燦的鑽石,無需依靠外界之光照亮自己,本身就能驅趕影子,那傲人的五官蘊涵不輕易折服的意志,白皙皮膚中透著活力的熱紅,雙眼有如深邃的祖母綠一樣--上帝過多恩惠都留在她身上。   有時候,真恨自己是一名警察。   「喂喂……我知道我們做的並不是什麼好事,但妳也不用帶個人類過來吧?」潛藏在黑影中的男子笑道,讓我有些火大--為什麼神聖的邂逅中夾著你這個電燈泡?   瞥眼看去,漸漸習慣黑暗的雙眼看見了此名男子。帶有鬍渣的老禿頭,現在是夏天卻穿著黑色的皮製長大衣及黑色皮褲,怪哉,現在的老頭都會穿這麼時髦嗎?   再說……大樓裡頭似乎比外面還熱上許多?   「不要說些多餘的話!轉身靠向牆壁並舉起你們的雙手,別逼我開槍!」對兩人大聲喝斥,他們手上沒持有任何武器,這種好機會更待何時?   只是,我壓根沒被正眼瞧過。   老禿驢開始笑了起來,一直笑、一直笑,彷彿看到了這輩子最值得大笑的笑話,那滄桑的笑聲混雜著某種尖銳噪音。在這片空間裡,迴盪著滿滿的嘲弄。   「笑什麼?這是國家公權力,由不得你胡來!」我面紅耳赤的怒道,這還是當警察第一次被人嘲笑。   「抱歉、抱歉,實在是太好笑了,我沒想到區區一個低賤的人類會在我面前大放厥詞……這還是我第一次遇到呢!」最後一字加重了幾分語氣,大氣卻稍為震動了一下。我的心也是。   「你最好給我安分……呃?」我驚訝,因為那條纖細的胳膊橫檔在我面前。   「退下。」蒼冷的瞳孔看了我一下,不帶感情補道:「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她的一句話使我稍微卻步了些,可是邀功的慾望化作勇氣,我向前跨了一步大吼:「不要挑戰國家公權力,你們知道自己犯下的罪行有多嚴重嗎?」   「我知道,我犯下了極為嚴重的罪行,可是那與願望相比,顯得微不足道……」老禿驢說著,雙眼骨碌碌地轉動,笑道:   「所以請你去死,人類。」   我二話不說,槍強烈震動了一下,子彈準確的往老禿驢的右膝射去,對於這種莫名囂張的傢伙,要給點苦頭才能讓他知道自己的處境。不是個人私慾,完全基於法律。   「……咦?」   該知道處境的……是我嗎?   子彈確實打中了老禿驢的右膝,卻化作一灘鐵水沾上那件俗氣的黑色皮褲上,滾滾冒泡著。原來使房間溫度上升的不是別人,正是他。   「我再說一次,退下。」女子說。這次我懾服了,懾服她的命令,懾服眼前驚人的事實。   「喲,魔術師會護著人類?在你們眼裡,人類不就只是個近似於花草的生命體嗎?對了,就我來看,人類只是渾身臭氣的食物罷了。」老禿驢曲身拭去皮褲上的鐵水,在手指頭接觸同時,成了空氣中怪異的氣味……蒸發?   不等他如此優閒,女子縱身一躍,以極快的速度抽出背袋中某樣物體--猛然揮下!   她停住了動作,他也是,而有某樣物品伴隨點點岩漿似的紅液掉落在兩人的中間--老禿驢的右手。   「……還以為妳是淑女,沒想到這麼蠻橫啊?幸好我是個紳士,我不計較。」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沒有特別的憤怒或是哀怨,彷彿稀鬆平常。   血液一落地就完全消散,只剩下地上數個小孔證明它的存在;被切斷的胳膊除了燒融周邊的地板,本身也慢慢變黑,成了一件滿是裂痕的粗劣石雕,陣陣紅光更若隱若現的閃爍著,就好像……就好像爆炸案中的石塊碎片一樣?   「用最小幅度的移動來避開攻擊,這種實力能夠躲過我的刀才是……故意的嗎?」女子狠瞪著眼前的老禿驢,原來背袋裡面裝著一把純白的太刀。   「給妳紀念沒錯。話說回來,全身白色的裝扮且以白太刀做為武器……魔術師,淺影.繪,沒錯吧?剛剛都沒有自我介紹過呢,我是……」   「煉獄守衛的『隊長』,只要知道這個就夠了。」繪低喃道,舉起太刀重整架式。   「真的很蠻橫啊,雖說同為煉獄守衛,我也是有名字的,羅夫羅.古埃.里米里,叫我里米里即可。」里米里點頭示敬,右臂的切口一陣抽動,再度「長」回原形。   魔術師?煉獄守衛?能融化一切的身軀?再生?我嚇得癱坐在地上,不論是對繪還是里米里,甚至是他們的對談,不可能出現在現實的一切都被我碰上了。僅此而已,便使我失去應有的理智,換成對未知事物的深度恐懼。   「所以我說,人類真是愚蠢至極的生物,這種生物只配當最下等的食物。話說回來,我曾聽聞過關於繪小姐您的傳聞呢,聽說妳不會使用魔法,這是真的吧?那也能解釋為什麼妳只拿著那把『繁影』,而非帶有靈氣的樹枝……」里米里看著繪手中的白太刀--也就是繁影,不懷好意的搓著下巴。   「這種事情和即將滅亡的你有什麼關係嗎?」   「唔嗯……沒什麼,代表你無法阻止我而已,畢竟前四個都完成了步驟,死也死得有價值。但有一點我搞不懂,為什麼妳要護著人類?我見過其他魔術師,他們會為了所謂的最強魔道具犧牲一整個村莊呢……」里米里的笑意更濃,表情趨近於扭曲。   「魔術師的存在原本就是?了維持『平衡』,別把我和那種邪道者混為一談。」   「那還真是……抱歉啊!」大吼一聲,里米里的左臂忽然像大砲一樣擊出,目標當然是繪。   轟然巨響,眼前爆出一團火花和大量煙霧,我趕忙滾到旁邊,才發現里米里用了什麼伎倆--他的左手就像某部漫畫的主角一樣伸長,但這一擊中帶有幾千度高溫,不僅是「橡X槍」那樣單調。   繪也一樣不簡單。   側身跳出的身影沒有汙損半點,面對攻擊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跳飛至里米里的上空,繪一個轉身揮出一刀,宛若一枚銀盤。   落地也是,如此輕盈、如此俐落。   刀鋒劈過里米里的頭部,筆直將腦袋左右對分,隨著大量水蒸氣,融岩狀的紅液激噴而出,切口就跟方才的右手一樣,閃著極為耀眼的紅輝。只不過,他的表情依舊處之泰然。   「呵……難怪妳會被稱作『死亡天使』,這種技巧可不是普通魔術師能夠習來的,因為不能修練『魔』轉而修練『技』嗎?得認真點才行了,我不想要犧牲性命才能換取代價。」里米里雙手撐著對半而開的腦袋且予以扶正,不稍幾秒又完全回復,留下一道微紅的細線。   「雖然我是個紳士,但我也是很兇暴的喔。」鬍渣中綻開笑意,裸露的尖牙中噴出點點星火。   溫度又上升了。   以里米里為中心,一波波地熱幅向外擴散;樑柱咯咯作響,隨著里米里渾厚的呼吸,整棟大樓就像呼應里米里一般震動著。我待在原地看傻了眼,但無論是天花板還是地板如何瘋狂起舞,都比不上里米里本身的變化嚇人。   衣飾逐漸燒紅、溶解,里米里的身體也在這片紅色黏稠物中慢慢發亮,直至自身成為特技表演的火人;光芒逐漸增強,里米里的身軀也越來越大,此時已感覺不到絲毫的涼風或是水氣,只有不斷提高的溫度警示他有多麼使人畏懼;之前特有的呼吸聲也變了,變得有如隧道內發狂的風聲,令我原有的顫抖更為強烈。   「來吧,死亡天使,現在就讓你看看真正的煉獄。」里米里笑道,我猜測,但也說不太準,畢竟他現在的面貌成了一團火球,只剩那口利牙能看清楚些;聲音也是,本來詼諧的音調,現在像巨大管風琴那般懾人。   目前來看,與其說是熱,不如說身在一座持續增溫的烤箱中。   「不愧是隊長,這麼快就展現實力,可是……」繪將刃口對準里米里,冷冷地問:「……你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喔?砍了我四個下屬還不知道我的目的啊?還沒問清楚就先殺人,這樣可是不行的喔……」接著一段冷笑,窗上的玻璃因此一個個都破了開來;里米里似乎很享受這種優越感,口氣越來越趨於傲慢。   「其實我們也不想做什麼,像我,歲數這麼大了,只想在煉獄邊境散散步而已;其他人也一樣,只想在自己熟悉的環境過最普通的生活,僅此而已。但妳也知道,身為煉獄守衛,其職責就是在人界與煉獄間把關,以免兩邊發生誤闖的事情,是份沒有休息的苦差……」   「所以,你們打算把煉獄的入口打開來,對吧?」   「妳很令我驚訝。」   「無須奉承。既然知道原因,也沒有留你的意義。」繪將重心壓低,微微左扭的姿態貌似居合的預備姿勢;兩眼無神垂下,緊抿著唇,就這麼沉浸在自我的意識當中。   前傾。   第二步,不見蹤影。   砍下,激出一道白光。   墜落,火焰巨人的左腕。   一切都是如此行雲流水,繪撥弄自己銀白色的髮絲,毫不在意背後的里米里有多麼錯愕。   「……妳玩了什麼把戲?這和剛剛的可不一樣啊。」里米里檢視自己的切口,切口處除了依舊閃耀的紅光,更多了一些藍白色的光點撕咬著。   「怎麼?慌了?」反問,繪露出了難得一見的微笑--還是說,嘲笑比較恰當?   「完全、完全被看扁了,竟然還留有這一手……隱瞞自己會使用『魔』到底是什麼意思?」里米里也露出了難得一見的憤怒表情,餘下的左臂抽動起來,便再一次把手臂重生,只不過這嶄新的手臂與其他部位相比,黯淡許多。   「只有最愚蠢的賭徒會先打開底牌。」語畢,繪低喃幾串不知名的咒句,左手一揮,地板登時竄出數座石台。而我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場地變換嚇到,整個人滾到平台的間隙中,狼狽不堪。   「不可能,這麼強的法術怎麼可能沒有人知道?難不成……」   「只有死人知道真相,偏偏他們無法開口。」繪微笑,戰況的優勢想讓人不笑都難;眼眸在戰廠上游走,繪已經決定好接下來的進攻方式。   她在石台座中跳躍,行進有如蜻蜓點水那般輕鬆,迅捷的行動力使她成了不可觸摸的狂風;反觀里米里,龐大的身軀在這種場地成了最大的阻礙。   稍不留神,里米里的右肩迅速飛離。   大聲咆哮,挨打可不是煉獄守衛的工作。缺口在第一時間復元,舉起雙拳不是針對繪,而是礙人的平台群--與其繼續讓對方優勢留著,倒不如花點時間使條件平等。   但,依然是徒勞無功。   繪的動作十分快速,我對自己過人的動態視力驕傲過,如今卻連一個女子的行動都無法看清。只見她穿梭於殘骸中、彈跳於可以著地的突出點上,每經過一次里米里身邊,便帶走一塊里米里的身軀碎片。   持續喘著大氣,里米里到目前為止都在跟一個空氣戰鬥--每一下次都是揮空。不間斷的體力消耗以及再生,里米里的身軀明顯轉為紅黑,刺眼亮光也成了風中搖曳的燭火,忽明忽暗。   他也很清楚,這樣下去必定敗北。   深凹的窟窿中,火焰如眼球般轉動……赫然間,里米里朝我的藏身之處衝來,壓根不想理會繪的下一波攻勢會削去自己哪一處地方。繪也注意到里米里的不對勁,同時以驚人的速度試圖趕上里米里--還是差太多了。   坐以待斃並不是我的信條,身為人類,我還有著我們驕傲的科學武器--槍。   即使子彈碰到里米里就會融化,但其衝擊力還是在的。於是我操起手中的槍瞄準里米里右前膝。儘管6904因槍身短有準度較差的特性,但那和我八竿子打不著關係。   不知道為什麼,我這人有一項常人無法超越的天賦,那就是射擊的準確度,無論對方是在多激烈的動作下,都能夠準確的命中同一個點,這也是我為什麼能在半年內從基層警察升到刑警的原因。   數顆子彈擊發而出,少數幾枚雖有路徑偏差,卻會自動修正行徑軌道,呈現微彎的圓滑曲線。以前,我總把這當作風強了點的「巧合」,但在看了這短短幾分鐘的「驚人巧合」後,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也有一點魔法才能?   一發、兩發、三發、四發……   右前膝開始龜裂。   五發、六發、七發、八發……   裂痕越來越大,其中有兩發更直接留下了彈孔。   九發、十發……十一發。   6904型,裝彈量為十二發,之前打掉一發,理應剩下十一發沒錯,然而,那十一槍根本不足以將他的膝蓋打斷。   可是,槍這種玩意兒可說是十分有趣,在槍與槍的戰鬥中,專家一眼便能看出彼此戰力上的差距,畢竟彈量的多寡對於自身性命的影響首當其衝。所以,往往都會有所謂的「補救方法」。   --例如,先使一顆子彈上膛再填裝彈夾,這樣原為十二發的裝彈量即成了十三發。   最後一發。   照著膛線呈螺旋狀飛出,抓準里米里踏下右腳的瞬間擊入,子彈衝擊力加上他本身的體重,膝蓋應聲斷裂,里米里一個悶哼就在我面前倒下,離我不到三步距離。   「……區區一個人類,竟使身為煉獄守衛者的我倒下?」   怒火中燒,一對燒灼的怒目狠瞪著我看,頓時間,我連話都說不出來,就算現在倒地的是他,那股魄力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換彈夾的雙手也開始不知所措,怎麼樣都無法把那該死的彈夾塞進去。   里米里的右肩喀啦作響,他不是撐起身體,反而讓右臂倒轉,緊握拳頭往我這邊搥來……得要避開才行!   雙腿卻好像綁了沉重的鉛塊,動也動不了;彈夾也是,手一滑便往角落滾去。   滿佈火焰的拳頭離我不到三公尺,這種距離逃也逃不掉,完全註死;也不知怎麼著,落下的動作恍如慢動作那般,眼前也漸漸出現了稀薄的白光……   是死亡的預兆嗎?   還是……真的有光出現在我面前?   一點聲音也沒有,司空見慣一樣,數把刀刃架住巨拳,過程無聲無息,這段寂靜也震驚了里米里,口中不斷喃喃著三個字--「不可能」。   我的嘴巴張至極限,想闔也闔不起來,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而揉了幾次眼睛。   五個人,全都和繪長得一模一樣,他們有著同樣的裝扮、同樣的太刀……同樣令人全身發冷的傲氣,與其說是複製品,還不如說那五人全都是真的繪。   「忘了嗎?魔道具繁影的能力。」   「我當然知道繁影的『分身』能力,只是我沒有想到妳為了一個低賤的人類啟動摩道具……妳真的是魔術師嗎?」   「別忘了,這個低賤的人類可讓你趴倒在地上。」五人同時抽刀,巨腕便被分成數大塊。   「是時候該結束了。」太刀指著里米里惶恐的臉龐,繪的影子裂成數片,各自生成另一個繪,全部整好架勢,只待一個口令。   「排除。」   刀刃刺入,整齊劃一。   像在切奶油那樣輕鬆,刀痕在里米里的身上開始擴散,無論他吼叫亦或是哀嚎,依然無法阻止傷害的加深,每一刀都是難以癒合的傷口,里米里知道再生不會是最好的選擇。   犧牲小我,完成大我,和自己的部下們一樣。   「呼、呼……是妳逼我的!」說完,里米里身上的火焰狂跳,全身急速閃爍,好比定時炸彈爆炸前的瘋狂鳴叫。   繪根本不放在眼裡。   「想自爆來強行完成召喚?作夢。」語畢同時,所有的繪把繁影刺入。   低聲詠倡截然不同的曲調,不知名的咒文與音符串聯成未知的力量,他們將雙手按住刀柄,源源不絕的藍色光芒順著刀身,持續注入里米里的體內。   「妳、妳在做什麼?住手……住手!」里米里掙扎著移動身體,但都是枉然,繪沒有停止唸咒的跡象,無神下垂的雙眼看上去十分無情,沒有半點同情。   里米里的身體再度發出光輝,這次不是地獄般的烈炎,而是有如神聖卻又內斂的藍色光芒;數個複雜的象形文字浮在表皮上,大小不一且各個散發特有的白色光芒。   最後一句,繪拔出繁影,分身們一一化回影子碎片回到主人身上,重新建構回完整的影子。   只見里米里不再掙扎,轉而因體內的某種變化全身顫抖,身上的光芒更趨強烈,甚至從傷口中綻放出來,炫目到無法直視。   直到整個視野被藍白色的光芒充滿,猶記得聽到幾聲轟隆、幾聲爆裂,加上全身的失重感。   我失去了意識。 ◆            ◆   大樓還是無可避免的爆炸了。   叫醒我的是氣急敗壞的署長,雖然耳朵因耳鳴聽不清楚局長的話,但從那副嘴臉我就知道他想問昨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大概是瓦斯爆炸吧?」含糊回答,畢竟,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昨天的情況。   假使照實說出來,我一定會被關到精神病院去。   回過頭,昨日的大樓成了今日的廢墟,在一樓爆炸的關係,導致整座大樓崩塌,我竟然只有皮肉傷……巧合嗎?   一夜,我接觸到全世界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不,應該說,對大說數人來講,這實在很不可思議;但對生活在「那個世界」的人來講,可能再普通不過。   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從原本的困惑轉為雀躍。   大概是……對於未知事物的好奇吧?再者,對於發現這些事情的我,繪沒有做出「封口」動作--難道我也屬於「另一個世界」?   為什麼我對這推論不會恐懼?反而……還有點期待?   呵,另一個世界嗎……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欲轉貼者請附上以下資料: 作者:浪羽 無名:http://www.wretch.cc/blog/michael78529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0.113.126.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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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看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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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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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抬愛!(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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