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花落的跫音
自從吳思誠打了兩次電話邀羽翊去他家吃飯，都被她拒絕以後，羽翊經過他們家的門前，
總是感覺怪愧疚的，腳步越變越快。
「吳家的小孩在追大姊啊？」這天大妹羽書突然問，念工專的她早就習慣男生的殷勤。
「哪一個？那個老大？」小妹羽珊今年才十六，已經亭亭玉立。不像羽書把豐功偉業都留
在學校裡，羽珊的追求者都直接到家門口送東西，花啦、宵夜啦，還有喝過的飲料。
「那男生想佔便宜，妳還真的收啊？」人家喝過的飲料耶！送的人噁心，收的人也差不到
哪裡去。
「他已經有女朋友了。就是送女朋友回家後順路來找我的。」羽珊倒是不覺有異：「更何
況我們在學校裡，大家都是這樣喝彼此的飲料。」妹妹跟羽翊才差了四歲，就已經有些觀
念天差地遠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成熟一點。
「所以，吳什麼誠的在追大姐？」羽書還不放棄。
「不是追！不要亂講啦！」傳出去多難聽。而且從她們家去超商的路上，一定會經過吳思
誠家。吳媽媽也是常常在路上遇到的。鄰居，鄰居間的交往最是麻煩了。
「等耕伯回來，去問他。哥不是跟吳家的老二在同間工廠嗎？」羽珊有意無意提醒著，無
非只是想撩撥一下好玩罷了。
「真的不要亂來，到時候弄到見不得人，你們就死定了。」
什麼事也沒做，連喜歡也還沒開始，羽翊就擔心到之後的很多事。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想的
永遠比做的多的性格，她才會到二十了都沒嚐到過「禁果」。
吳思誠其實也沒哪一點壞，國中同班的時候，她甚至有一度認為他是班上最好看的男生。
但是誰讓他就住在她們隔壁的隔壁呢！住的那麼近，什麼美的都被日常相見給消磨了。尤
其她爸媽也不是跟鄰居們很熱絡來往的人，這更令羽翊沒想過喜歡上吳思誠的可能。
不過奇怪的也正就在這，吳思誠不壞，待人也討喜。可是他追過的女孩子，沒有一個應允
跟他正式交往的。追的越多，被拒絕的速度越快。
當時班上的漂亮女生幾乎都被他告白過（其餘的也沒有表白的必要）。其中一個是他們班
的第一名，據說是吳思誠最癡情的那一個。
雖然聽說是他的最癡情，女方倒是什麼也沒提過。壓根他們兩就不像是同路的人。女孩們
只能在背地裡論三道四，誰也沒敢真的問那第一名的女生，她的氣焰不同凡人；當然更不
可能去問吳思誠，像是故意要揭他瘡疤，讓他難堪似的。
在女生們間引起討論風潮的「吳思誠熱」，在男生圈裡卻是截然不同的效果。林以中（每
個班上都會有的那種帶著流氓氣的小男生）帶頭排擠吳思誠，說他不算個男人，整 天腦
袋都裝些不三不四的事。
總之，羽翊從那時候開始，就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竟然也接到吳思誠的電話（而且還是兩通
）。
是她變漂亮了嗎？羽翊洗澡的時候，忍不住想起妹妹們說的話，最近身邊的人的確都覺得
羽翊漸漸懂得花枝招展了。不過光只是這樣就讓他出手，好像自己也太廉價了一點。
更何況一約就直接約到家裡，這是哪門子誠心誠意的追求方式？如果自己糊裡糊塗答應了
，才真正被當傻子了呢。
羽翊一邊安撫著因為盛開的桃花而悸動的心，一邊用清水拍著臉頰。她想在用面膜保養前
先讓臉上的皮膚吸些水份。好久沒想到要保養了，畢竟自己才二十歲。不過看到妹妹們青
春活潑的樣子，想想自己也已經二十歲了呀。
不保養一下不行的。
她暗自盤算著也許吳思誠會打第三次電話，畢竟聽他上次的語氣，一副很可惜的感覺。她
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容易讓人心跳加快的男人。但是要講到喜歡或是愛，就沒那麼確定了。
如果交往以後他輕佻的樣子還是不改，感情恐怕也很難長久。
羽翊想到這裡不免深深嘆了口氣。
「姊，電話。」羽書突然敲浴室門。「是那吳什麼誠的。」
「這麼晚了？」羽翊說這話的時候，臉頰的梨窩忽隱忽現。
「妳快點啦，我剛故意跟他說妳在洗澡。他現在一定在想像妳的……」
「別亂說了。」她清清喉嚨後才接起電話，「喂？」他那頭很吵雜，有車聲及風聲，還有
很近的男女談天的聲音。顯然他正跟朋友在外面。。
「喂？香噴噴的女孩啊？」吳思誠說，「我在夜市，妳知道在哪吧？巷子進去這裡。妳要
來嗎？今天我請客喔。」
「夜市…可是我已經吃飽了。」羽翊心裡還猶豫著，這次拒絕的話，應該就沒下次了。
「來啦，林以中跟我們班的考試女王難得一起來耶。」吳思誠的語氣比之前都來得更熱情
，彷彿他們兩個之間真的有什麼似的。「風有點大，穿外套再出來喔。我們在巷口這邊等
妳。」
羽翊聽著他掛上的電話嘟嘟嘟地叫個不停，都覺得比吳思誠的邀請悅耳。
那天晚上真的很冷。很久不見的四個國中同班同學一起逛了夜市，吃了幾攤小吃。一直到
第一名的那個女生說想回家了才散（她還是沒問她的名字）。他們幾個後來有沒有再連絡
，羽翊無從得知。但是她跟吳思誠的桃花在當天就被風吹得老遠，遠得看不見了。
她甚至偶爾想起時，覺得那桃花從來沒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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