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莎樂美之吻

看板sex作者 (三月)時間4年前 (2020/03/19 00:08), 編輯推噓9(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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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樂美之吻   學姊畢業之後的夏天一樣是熱的,已經非常多天沒再接到學姊的簡訊,連電話也都轉 入語音信箱,毫無辦法的我採取了最基本的行動──直接去學姊打工的店裡找她。   若是現在的我絕對不可能再為任何一個人如急迫密切地緊抓與另外一個人所剩無幾的 聯繫。   接近中午時店門才開,來開門的是阿棗,當時的阿棗還很年輕,脫下安全帽之後是一 頭染過的頭髮,他撥了撥被安全帽壓壞的髮型絲毫沒看他臉上有任何看到我出現在店門口 的訝異神情。   「妳找她嗎?她離職了。」他穿著黑色的T恤,在夏天裡露出兩隻精瘦但很有肌肉的 手臂,「她沒跟我說。」我看著阿棗盡量不要有太過受傷的表情,夏天的汗讓學姊替我染 過有顏色的頭髮貼在我臉頰上。   已經過了很久,有可能那個下午我也沒有去補習,只記得我待在一中常常與學姊還有 阿棗一起喝茶吃點心的泡沫紅茶店裡等阿棗下班。   夏天的泡沫紅茶店空氣飄著煮好的茶味,空氣中還混合著放暑假的學生的喧鬧,是年 輕的情侶互相依偎也有三五成群的女孩子或是朋友語速飛快地聊天,我顧不及偷聽他們有 趣的對話只能等待。   我在那張木頭桌坐了很久,抬起頭偶爾看著吊扇緩慢地轉動,一圈、兩圈、三圈地轉 著,努力替我所存在的這個空間與其他人對暑假來臨的期待劃分出來。   我只是花錢喝著冰紅茶與雞腿飯直到傍晚在更多年輕男女穿著時髦擠進店裡錢阿棗來 將我帶走。   泡沫紅茶店的對面的台中公園晚上有很濃的香味,散發白天被豔陽曝曬過的青草味與 花香,我戴著阿棗給我的安全帽與他回到他的家中。   當時的我只剩下阿棗這條線索,在我打電話或是翻開滑蓋手機痴痴等候著不是不聯絡 只是還沒想到怎麼聯絡我的學姊突然的聯絡,對當時的我來說僅僅只是個多愁善感的暑假 就幾乎是我的永遠。   彷彿我的整個世界都會被永久封存在這個時刻,前進不了也後退不回去,於是那時候 的我只能跟著阿棗走,我知道阿棗一定有學姊的聯絡方式,只因為他身上有我覺得應該是 學姊的香味。   夏夜晚風吹著坐在阿棗機車後面的我,坐在機車後座幾條路還熟悉但漸漸地思緒只剩 下找到學姊之後該說什麼或是該問什麼,該問為什麼還是該說我喜歡妳,夏夜的晚風裡面 每個街燈都是一個疑問。   與玫姊通過電話之後我感到虛脫,那是無力且空虛的感覺,以文字來說空虛是非常難 解釋的字,但掛上玫姊電話的我只想到這個詞,就像是所有努力都白費般,並非「就像」 而是肯定,我這些年來的努力都是白費的。   無論我如何認真過生活屏除一切能被我回憶到學姊與阿棗的方式,那些在這個夜晚一 切都白費地令我空虛。   空的,一點點東西也沒有的空。   是白的也是黑的,是那個與學姊在空教室接吻有橙色夕陽的,也是那個夏夜裡與阿棗 上床有銀色月光的,那些都是空無一物只有我或者說連我都沒有的。   在夏天快要結束之前,在我放棄尋找學姐之後,以及學姊將要離開台中之前、在我開 學之後,在那個扶桑花開始爛成下一個春泥時她找到了我。   我從來不曾讓她找過我,一如在鏡中的我只要她抬頭就能看見我那樣的距離中等著, 與其說她再找我不如說她總算讓我找到她,但在那個時間點上只對我說那句話。   放學後在校門路燈前她一樣是漂亮的臉蛋看著我,「我喜歡阿棗,是阿棗先說喜歡我 。」學姊說,長髮披在她肩上讓她的影子在黃褐色的路燈下糊成一片淚眼。   終於連我擅長的等待也都成為空虛,我彌足珍貴的那些從她嘴中說出口的盡是寸寸大 小不一的碎片。   但眼淚流的是她,被恨著的我也是她。   影子上面有水滴的痕跡的是她,剩下的是我被突然而來的雨水淋濕。   在夜裡一陣急雨過後沖刷走了學姐,雖然知道她的方向但我不願意再追問任何一句為 什麼,雖然我從來沒有開口過,在哪個時候她曾經如我喜歡她那樣喜歡過我、又是在哪個 時候她曾經如決定喜歡我那樣也決定不喜歡我,而我最想問她的大概是:「妳有沒有說謊 。」   但這問題最後是由阿棗來替我解答。   學姊大概是恨著我的,恨我在她閃躲我的時候拒絕了阿棗但又接受阿棗。回去阿棗家 的那個晚上阿棗泡了杯熱可可給我,明明是熱到連樹都要燃燒殆盡的夏天,在阿棗眼中看 來我反而像是在冬夜裡走路很久的旅人那樣悽慘。   「大概她說不出口吧。」阿棗在我面前坐了下來,這是阿棗從南部搬上來讀高中的家 ,我以為像他這樣玩世不恭看起來就是混混學生的他竟然意外地喜歡整潔。   「哪句話說不出口?」我抬頭詢問阿棗,向來我只說重點,太多不必要的資訊不用問 的太仔細,多餘片面的摻雜太多個人主觀情感只會讓人多一分同情或是少一分理智。   「是決定離開了說不出口、還是是分手吧說不出口,還是從來沒有喜歡過我說不出口 ?」我對阿棗的怒氣大概從這時候開始累積,但年輕的我一如年輕的阿棗,他不知道怎麼 處理此時此刻關於青春時的他的維特煩惱,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我的。   大人們常說青春的傷痛終究會癒合,可是對於活在當下的我們來說又有什麼意義。   那個晚上阿棗用親吻我代替他的安慰,雖然我是如此喜歡學姊而如此感到被拋下痛心 ,但我又是如此迫切急需阿棗的安慰,無論是誰。   無論是現在的我或是當時的我,我都是無法將那個當下我所受到的巨大傷害量化成我 所需要的安慰到底需要多少,於是我將阿棗給我的全部都占為己有。   吻嗎?   其實也不是多麼溫柔的東西,更精確地說,當時的我並不能將此視為溫柔,比起溫柔 這個字眼,不如說那是徹底體悟失去這個意義後所表現出來的反噬。   阿棗親吻別人的方式十分笨拙,比起我雖然對象只有學姊一個,卻常常在有風的日子 裡與學姊交纏雙舌,不是將粗魯地將對方的嘴塗滿唾液,而是動作緩緩地用舌頭勾勒對方 性慾的形狀。   舌頭要輕輕點著對方的舌尖,讓對方有時間習慣未知的溫度,嘴唇分開之後才能讓對 方有幾秒的時間思考到底渴望的是什麼。   先是阿棗主動的親吻,後來是我的回吻,阿棗身上的氣息很類似於學姊,他們有共同 的特質都是將我們一切未知的人事物所改變的那種人,他們擅長與人打交道,在打交道的 同時不必過分改變自己別人也會依從他們。   我扶著阿棗的腰,阿棗是我第一個有親密關係的男性,所以按照我扶著學姊的腰的習 慣所以我扶著他的腰,我們的過程沒有說話,只是面對面的坐著在阿棗房間的那扇窗戶前 面。   夏夜的風裡有涼透了的花香,外面的草地有野貓竄過騷動草葉摩擦的聲音,伴隨幾聲 貓叫與貓們打架的激烈聲響,過不了又安靜下來。   但我們在阿棗的房間裡是十分安靜的,除了學姊之外我們沒有任何能說的話,既沒有 除了學姊之外的共同回憶,也沒有除了學姊之外的共同話題,我們從不同的地方而來,在 短暫的時間裡被學姊拉近而相擁。   阿棗的手空著放在地上撐著他的身體,而我捧著他的臉親吻他,他的皮膚與學姊完全 不同,學姊太過細緻太過細嫩,輕輕的就連輕輕的都能留下手的痕跡,太過白了白的不知 道該如何形容。   但是阿棗不是,他的臉溫度很高,每一個我的嘴唇碰過的地方從耳朵到頸肩還有鼻子 都像被火蔓延開來的燙手。   阿棗脫下他的黑色的短袖上衣,看起來瘦但不會有弱不經風的感覺,從我的角度來看 大概是到這一刻我才感受到阿棗是男性的事實,這不表示在這之前我不認為阿棗是男性, 對我來說知道還沒感受到的與知道也感受到了的是兩件不同的事。   在夏天還沒來之前我腦海裡有想過各種關於與學姊離別的姿態,要是能送束火紅到要 豢養她的紅玫瑰那該有多好,但真是在此時感受到了卻也巴不得給她火紅色的詛咒。   可是沒說出口的那些狠不下心的詛咒都換成緊貼在阿棗身上的吻,曾經愛的都變成恨 ,但恨之入骨的骨也由我來承受。   要如何去恨一個給人以往不同感受的人,在夏日香氣中她也曾經如我幻想那般慵懶地 吻我,曾經在綠窗簾飄著的時候摟著我與我說話,也曾經就只是一起浸泡在橙色夕陽中呼 吸彼此而已。   貼緊阿棗的胸口竟然能聽見他的心跳聲,強而有力並且規律,他的身體溫暖讓人貼緊 便不想分開雖然一切都是暫時的。   然人對天生的性慾就是如此陌生又熟悉,下體因為對性的渴望還是做足了準備,我感 覺的到我下體的濕潤與腫脹,只要稍微碰觸到陰部底下就會感到些微疼痛的程度。   阿棗讓我的背靠上床緣,雖然沒有開口問我能不能但看的出來他掀開我衣服的動作遲 疑了一下,我沒有開口說話憑自己的本能去接納即將發生的事。   接下來他做的事我不知道該如何對他做,例如當我親吻學姊的胸或是用手指尖端探入 她的陰道口等等,那些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能對阿棗做的,但好險阿棗也憑著本能對我索取 他要的部分。   他舔著我的胸部,就算夏天很熱我還是會在外衣內再套上黑色的背心,雖然不像大多 數的女同性戀者穿上束胸,但我認為本質上的我只是喜歡的對象是學姊,至於身體部分我 並沒有特別的意見。   他的舌頭靈活,除了用舌頭舔弄乳頭之外也用牙齒輕磨,在舒服中帶著過度刺激而來 的疼痛感,但這種疼痛感並不讓我討厭,它反而激起更多無從解釋的快感。   我沒有擁著阿棗,阿棗由上往下俯視我,單隻手撐在床沿邊看著我的表情很複雜,說 不上喜悅倒也沒有被獸慾支配那樣殺紅了眼,就像是只要我啟唇讀出一個音阿棗便會馬上 結束這種荒唐般的清醒。   我手撐在背後讓我沒有機會縮短與阿棗之間的距離,直到阿棗深深將自己埋進我頸窩 中,我們赤裸著上半身只是用力貼近彼此被夏風吹得像眼淚那樣鹹澀的皮膚。   阿棗最後只用手指進入我的體內,現在的我想想阿棗或許有著名為溫柔的基因也說不 定,只與學姊有性關係的我陰道也只承受過手指般纖柔的性器官。   所以當阿棗的手指進入我體內勾著內部擠迫他的潮濕肉洞時我有想哭的感覺,「對不 起我不知道怎樣子妳才會舒服。」阿棗說,他的歉意在這種地方顯得多餘。   「不要說話。」我用手抓拉他的耳朵要他閉嘴,在這樣有又大又圓的月亮的夜晚裡面 ,在那時候關於我的世界裡面塞滿了震耳欲聾的夏風,*2我需要誰的體溫雖然此刻我一點 也不覺得寒冷。   無法感覺到任何與人相擁過後的滿足,就算阿棗用盡他所有的心力來取悅我我也不能 無法再靠近溫柔一些。   阿棗最後在我的腿間射出我們相擁舔拭傷口的精液,無論我再怎麼說好與無所謂他就 是不肯進入我的體內覆蓋我對學姊的指尖的依戀與感覺,最後是靠著他自己的手與在我體 內那根被我的體液沾濕的手指幻想被包覆的是他的陰莖而自慰射出。   「我喜歡妳。」阿棗說,邊撿起我的衣服要我套上。   「一直都是妳。」見我沒有回答他又說了一次,這次他盤腿在我面前坐下替我套上背 心與上衣。   或許我有對阿棗說對不起,也可能沒有,直到回家被媽媽打了一巴掌邊罵我交上壞朋 友開始搞事翹課還這麼晚回家後那遲疑了整個與阿棗上床時間的眼淚才藉著挨的那掌熱辣 掉下來。   當時的那個夏天確實已經結束了,無論外頭豔陽照在學校門口那銀色的柵欄上刺眼地 令人眼睛發疼,或是所有的樹都開著蔥蔥鬱鬱的葉,雖然那些形成的樹蔭都只是壟罩著我 的惡寒。   與阿棗發生關係後我已經不再細追學姊的下落,直到高中開學後學姊在校門口對我說 那句話時我才又連絡上阿棗。   那是與紫來時的季節一樣即將要入秋了,上完高中的自習課後的晚上八點左右我搭著 公車回家,同一條公車路上有其他的高中生,疲態之下厚重的黑眼圈要裝其它更重要的英 文單字,在那個晚上我要阿棗對我說明白,既然沒有像學姊那樣逃避我便能知道阿棗早有 準備有天謊言會被揭穿。   這是當時的我所知道的部分,剩下的阿棗除了用對不起之外電話中的他剩下的都是無 話可說,而我只是在電話中口氣毫無起伏地說了句人渣。   最後就與學姊一樣,阿棗也淡出了我的高中生活,我努力不要像是被拋棄在原地的小 狗,這比被帶去其它地方丟棄還要糟糕,如果是在其他地方還能有個遙不可及的努力有天 能回到原地,但是一旦是被留下來的,那就真的是無處可去了。   我努力像一般人一樣,其實並沒有什麼一般不一般,只是青春與時間從來不可逆,我 認為的一般也不過是與還沒遇上學姊和阿棗時的那時候相比罷了。   這些年來我都不曾想過刪除阿棗與學姊的手機號碼,在那個夏天隱隱期待著也許有天 學姊會突然將過往盡釋後聯絡我到後來早就忘了這件事為止,只是一直讓那兩串數字與名 字留在手機sim 卡中,直到阿棗的簡訊傳來邀我過去工作終於停滯在我與阿棗之間的時間 也開始流動。   網路上的天氣預報用字越多個「恐」與「下探」就讓寒意更顯張狂,天氣越冷熱食的 需求也就越多,於是阿棗待在店裡的時間也變得更多,除了備料之外也必須要嘗試製作心 的餐點來維持店家評價。   阿棗為了避免與紫有過多的接觸於是時常躲在店中,以往那種把紫帶著像是有義務照 顧紫那樣的監護人神情為了不讓紫有更過度的期望漸漸轉託給我,但跟玫姊比起來,無論 我做什麼都思考太深既害怕無意間傷害了紫也害怕錯手改變什麼,最後只能像是個面無表 情的人般什麼都不能做。   紫時常用非常痛苦的神情工作,但紫一直以來的角色扮演都是那麼細膩所以不曾將那 種面對阿棗那樣的關懷與無微不至地照護對他有所更多更深更無法撐受卻又甘之如飴的迫 切渴望表現出來。   但阿棗就像以前那些同樣也喜歡上他的被撿回來的女孩子一樣刻意忽視她們的感受, 比起拒絕最可怕的迴圈是無視,粉飾太平期望所有人都按照阿棗的期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那種感覺會讓人陷入無限自責的輪迴之中,腦中思考的都是什麼時候哪一秒忽略了阿棗 的舉動以至於落得這種下場。   但那一切都不該是如此,「以為自己是全世界最難受的。」這是當時我對玫姊說的我 眼中的阿棗,但那時候的我才是我以為我是全世界最難受的,正因為我自責了許多年,到 底在哪一天哪一刻哪一秒學姊其實曾對我有過一閃而逝的猶豫而我不曾察覺,以至於連誠 實以告告訴我所有發生在她身上的、我身上的都無法。   「明知道最難受的人是自己卻刻意不敏銳別人的難受,你不覺得無論是你還是我其實 都很像嗎?」我看著阿棗的背影邊對他說話,晚上閉店後阿棗拿著瓶瓶罐罐擺在櫃台前調 製飲品。   「我知道,玫有跟我說。」店內關上了幾盞白亮的燈,只開了店前櫃檯上昏黃色的展 示燈,看著阿棗說話的背影我邊清點冰塊的數量,除了砂糖、奶精等常態使用的材料由我 訂購之外,剩下那些咖啡豆或是楓葉焦糖等影響味道的中心材料皆由阿棗選購。   「你也被她教訓了呀。」我輕笑出來,這大概是第一次我與阿棗談話能夠沒有劍拔弩 張,這也是過了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我們沒有互相推卸責任,例如是因為誰喜歡誰以至於我 們都做錯事以及互相追罵對方人渣賤人之類的。   「是啊,玫她一直都是這樣。」阿棗點點頭讚許玫姊的人格,他滑動手機看著食譜邊 拿著錐形杯倒入透明又濃稠的糖漿。   「所以呢?」我停下手中的紙筆詢問阿棗的下一句話,「無論是國小的那隻筆還是妳 ,在我看到前都已經是別人的東西了。」阿棗突然嘆口氣停下動作,他低下頭似乎還在思 考該怎麼說話。   他轉過身來靠在櫃檯上看著先前那杯被他調製出來的冰飲,水沿著杯璧淌下圍成一圈 小水漥,透明的玻璃杯中沉著幾片綠色的葉子,在冷風灌進玻璃門縫的夜晚中顯得格外冰 涼。   「當時的我是喜歡妳的雖然妳們在一起,」阿棗頓了頓,「噯,葉子不小心搗太爛變 得好苦。」他皺眉突然叉開話題自言自語。   「嗯,我知道,學姊要離開台中前對我氣的就是這件事,她罵我賤人竟然跟你上床。 」我隨意拿著原子筆在紙上畫著無意義的圓圈邊說邊大笑。   「我很抱歉我用這種方法傷害妳們對不起。」「對啊人渣。」在阿棗還沒說完前我打 斷他,再多的抱歉都無法撫平當時的我們,但也已經夠了不再只能是說出口的年紀。   阿棗苦笑著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不回到又是那個高中時期的夏天,但是我想在 今晚不會了,一旦我們願意停止迴圈衝撞之後就只剩下彼此把彼此給剖白的選項。   「我跟你說,我、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這件事,但是我並不想一直把這件事情記著 。」我停下手中的筆總算看著阿棗說話,除了對不起與原諒之外還能有其他的選項,這正 是人生漫長的理由。   無論是對著學姊說喜歡並且讓學姊離開我的他或是被學姊的離開膠著在那個夏天裡停 止遞嬗的我,以及因為阿棗的緣故而感受到被傷害者與傷害者同時並存的學姊,在恨啊、 愛啊、愧疚啊、抱歉啊那些種種之間都是癒合不了的皮開肉綻。   但說好不會原諒的與說好的道歉也都同時成立,是時候該讓彼此正式同時存在,明確 表達自己的疼痛與苦楚,在誰的面前用力揭開展示而非避開之後又任憑誰無意間踐踏過去 。   無論是該恨的與該道歉的,能放下的、能說出口的都只是些輕如蟬翅般的,然而真正 的該刨挖的早就都藏在土中向下蠕動著找更深層的地方發爛。   現在我與阿棗面對面所談的是當時的我們無能為力也不夠強大的恐懼,沒有逃脫的本 領所以淪落今天看著對方爛成渣的地方;也沒能擁有等候釀成大人風味的往事的時間所以 我們耗費了更長的時間去深呼吸給足勇氣。   「我知道了,」阿棗接受了我不會原諒他的事實,「但是那時候我喜歡妳。」阿棗看 著我的眼睛說,而這次我沒有迴避。   「只要讓我好好地確實把這句話跟妳說就可以了。」他笑了笑有初見時那個夏天鹹鹹 的味道,「我收到了,但你不是我喜歡的人。」我往在我對面的阿棗走去,抱抱那個夏天 的他與拍拍他的背。   阿棗身後的櫃檯上有散亂的萊姆酒與蘇打水、檸檬與薄荷葉,「這是什麼?」我拿起 玻璃杯喝了一口,滿滿一杯加了碎冰的飲品裡面有酒精,一下子與寒意直衝腦門讓我起了 雞皮疙瘩。   「失敗的莫西多。」他嘆口氣跟我說已經失敗好多次了,「調成功之後想當夏季的晚 餐配酒。」阿棗一臉期待地說,因為冬天過後夏天就差不多了。   裝了莫西多的透明玻璃杯摸起來像冬天的玻璃,雖然凍人卻總算讓人有期待夏天的感 覺,是有著搗了過頭的薄荷的苦味與檸檬的香氣的那種夏天。   「我會去跟紫談談。」阿棗說,吸口氣之後將我喝過的那杯透明的莫西多一口喝盡, 這就是阿棗學會的溫柔,*4只有真正嘗過苦的人才能賦予他人溫柔。   在夏天來臨之前紫離職了,就像我與阿棗之間的事一樣,那是阿棗與紫之間的事,阿 棗說紫是自己決定要離開的,而我與玫姊又回到原本那樣三不五時窩在一起睡覺的日子。   「與之前那些被阿棗逃避的人不一樣,阿棗他可是有好好跟小紫說的。」玫姊在臉上 塗完保養品之後像狗一樣飛撲到床上與我躺著,「希望紫在回想起她的十九歲時不會覺得 後悔。」玫姊將我悶在她的懷抱裡所以我說話的聲音聽起來沉悶。   「她才不會,妳有因為這樣想過後悔認識那個學姊跟阿棗嗎?」玫姊搓揉的我的耳朵 對我說,「是沒有,但想起來有點遺憾。」我搖頭,心裡雖然從來沒有想過後悔,但直到 現在很偶爾的時刻總會想起當時學姊的不告而別感到苦楚。   「阿棗他啊,他跟小紫說他沒辦法成為小紫最特別的那個人,但是他可以以朋友的身 分陪伴小紫走過很多時間。」玫姊讓我枕在她手臂上以她一貫溫柔的嗓音像說故事一樣告 訴我。   怕冷的我時常會手腳冰冷,總是下意識將自己的腳靠近玫姊的腳以藉此取暖,玫姊知 道後替我買了雙非常可愛有凱蒂貓形狀的毛茸茸的襪子給我,所以我正穿著毛襪子蹭著玫 姊的腿部。   「後來呢?紫說什麼?」我還在納悶紫為何要離職,「紫說她還沒有成熟到可以面對 自己喜歡又對自己好的人相處自在。」玫姊邊說邊用牙齒咬了我耳朵。   「好痛!」我驚呼邊摀著自己的左耳,「誰叫妳一直蹭我,我也是會有感覺的。」玫 姊吻上我的嘴唇好讓我閉上嘴巴不再抱怨。   玫姊今晚特意來我的房間睡覺,我的房裡有玫姊喜歡的芳香蠟燭也有玫姊喜歡的會轉 動的星星小夜燈,只要關上日光燈後整個房裡的天花板都是一閃一閃不斷旋轉的星空。   身旁的玫姊身體溫暖,有好幾個晚上沒有碰觸玫姊的皮膚早已漸漸習慣,卻又在碰觸 到玫姊之後而感到懷念,並非懷念性慾而是懷念關於熟悉的一切。   玫姊的吻從我最容易被撩撥的耳朵開始落下,我喜歡玫姊親吻我耳朵的時候,像是她 的手指在揉捏那般溫柔,再用舌頭舔過耳垂使我發熱讓我渴望伴隨著她細細的呼吸聲。   我渴望玫姊的一切。   那一切並不是只有具體的關於身體或是聲音、溫柔照護那些,而是整個關於玫姊所有 的一切。   是玫會笑也會哭,對著我生氣或是厭惡我所做的事,也包含用自己的能耐去理解玫的 性格,而不再只是當個旁觀者去享受玫的靈魂。   關於玫美好的那些我都知道,但現在,就連玫不好的那些我都想擁有,例如她也有想 完整擁有某一個人的時候、她的忌妒與對感情的貪婪、對著某個人吃味,還有不必立約擁 有特定形式的忠誠。   「玫姊,呃……玫,我想—-」在我躊躇著該怎麼好好把話說出口時,本來就在玫懷 中的我被抱得更緊了,「好啊,我會等妳。」玫親過我的額頭對我說。   「我會等妳發現自己的感情,我會在像現在一樣妳看的到的位置,雖然不會離開但妳 要自己靠近。」玫與我的手時指緊扣著,聲音雖然柔和卻像窗外的雨一樣懾人。   每當又要別離一個季節的時候總會下起很大的雨,大到幾乎能把這個地方淹沒一樣。   但因為這個地方開始了有了玫所以即便潮濕或是令人厭煩至極也都無所謂了,只要發 現玫在的地方哪有什麼所謂也都無所謂。   夜是深了春雨將要和冷風攪和著來,窗外開始下起龐大的雨打在我的窗台發出好大的 聲響。 ‘ https://i.imgur.com/WzLn2NK.jpg
*1「在上帝的首肯下,魔鬼對主角約伯降下極大的苦難與災禍,作為他對上帝信心的考驗 」 引用大衛.格雷恩《花月殺手》 原文應該是引用聖經,但因為是從此書看到所以還是引《花月殺手》 *2「搖啊搖,搖到外婆橋」 改自《外婆橋》歌詞 *3「我需要你的體溫雖然此刻我一點也不覺得寒冷」 引用五月天《愛情萬歲》歌詞 *4「只有真正嘗過苦楚的人才能賦予他人溫柔」 引用柴門文作品《東京愛情故事》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7.19.196.50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sex/M.1584547691.A.C01.html

03/19 00:09, 4年前 , 1F
三月的三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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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9 12:54, 4年前 , 2F
看到你的文都會好好地看完,像慢慢喝完一杯溫潤的大吉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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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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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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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打算出書的話,請記得摩西多的酒譜是用蘭姆酒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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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0 02:15, 4年前 , 7F
不是萊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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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1 02:45, 4年前 , 9F
好喜歡那種用文字堆疊出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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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9 00:33, 4年前 , 10F
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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