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 謀殺比賽
謀殺比賽 著╱川尻信夫
在進入本題之前，先解說一下「謀殺比賽」這個遊戲的規則。
參加者全部在一個光線進不去的房間裡，準備一副撲克牌，照著人數取出牌數。但是必須
包括紅心Ｑ、黑桃Ｑ及一張鬼牌，其餘隨意。
接著所有的人來抽牌，抽到紅心Ｑ和黑桃Ｑ的兩位，就充當偵探到室外去。留在室內的人
，彼此的牌不公開，持鬼牌者是犯人，不過只有自個兒知道。然後把燈關掉，犯人在黑暗
中隨便去打某個人。被打的人叫起來，倒了下去。同時靠近燈旁的人把燈開亮，裡面的人
都不准動。兩個偵探就從外面跑進來，聽取當時的狀況來猜測犯人──大概就是這樣的遊
戲。（帕索註：真人版海龜湯？）
◆謀殺比賽
房間裡一片漆黑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它四周沒一個窗戶，只有一扇門而已。現在門關上了
，所以陷入絕對的黑暗中，伸手不見五指。
「這外面是白天，簡直令人難以相信嘛！你們覺得咧？」
不知誰回答了：「是啊！什麼也瞧不見，倒像深夜一樣。現在到底幾點啦？」
沒有人吭聲。不！正確的說，是根本沒法子回覆。
「哦！你們戴的都不是夜光錶，那麼看我自個兒的！」
說話的人捲起袖子，露出了夜光錶來。一室的闃黑中，只亮著那一點藍光。
「上午十一點。」
在他還沒開口前，從別處已來了這樣的聲音。大夥兒循著聲音轉去，只見那個角落裡，也
亮著一點藍光。
「哦？草柳，你也戴夜光錶啊？如果你的錶準確，我的就慢了五分鐘！」
「別開燈嘛！」
黑暗中，這是女性的嚷聲。就在此時，有嘎吱嘎吱的響聲從頭頂上發出。「這燈泡用一隻
手真難開，又掛得這麼高。」
說著，這人用兩手去開。燈亮了，霎時房間裡一片通明。每個人的眼都一眨一眨的，好像
還沒法適應。
「草柳，我們會裡每年一度的正月謀殺比賽，為什麼這次是在白天舉行呢？」
草柳似乎是這個怪異同好會的會長，圓圓的臉架著一副眼鏡。他笑逐顏開的看看大家，剛
才為了看錶而捲起的袖子已經放下了。
「不瞞各位，這是有原因的。不過，在遊戲開始前再說吧！」
「離遊戲開始還有段時間，我肚子餓啦！」
這是另外一位女性的聲音。「洋子小姐，妳的胃口這麼好，怎長不高呢？這房間的燈泡不
管妳怎麼踮腳，都開不到吧！」
「喂，茂先生！你講話太不客氣了吧！我不往高的方向長，但是卻往橫長啊！」
稍有點粗魯的說完，就「咚、咚、咚」的跑出房間。她是望月洋子。稱做茂先生的，是剛
才頭一個要看夜光錶的人，全名叫松村茂。
「我去準備大家的午餐。」說這話後也出去的是會裡最漂亮的田邊幸子小姐。和洋子不同
，她人高而苗條。
草柳在之前已介紹過了。他在女性面前，就愛裝作一副紳士的派頭來。在這幾個中，他混
得最好，算得上是個小財閥。會裡的經濟支柱，差不多全落在他身上。
他旁邊是個右手腕吊著繃帶的男人，顯得很無精打采，暮氣沈沈。不過五官倒是長得滿俊
，皮膚稍黑。去年底他划雪折斷了手，今天在會裡看起來最消沈、落魄。
「金田兄，怎麼啦？好像被人給拋棄的樣子，振作一點啊！」
開口的是帆村俊次，會裡最精明的人物。他把快滑落的眼鏡往鼻上一推，喜歡捧著一本幾
十年前已絕版的推理小說。這本書現在市面上很難找到。他逢人就愛談起這本書──例如
：這個作者隨心所欲的發展情節，並不太考慮讀者的接受程度和感受──他就是這類型的
人。
「天氣太冷了，傷口在發疼。今天本來不想來，可是想想一年就這麼一次，所以還是來了
！」
金田一郎摸摸手腕，垂下了頭。還剩下一位，是個四海為家的流浪漢，喜歡神秘的東西、
美女和怪異小說，講求羅曼蒂克。他一個人在那裡，靜靜的凝視上方，看起來平凡而溫和
。不過隱存在心底的鬥志卻很強。會裡的會刊，從企畫到編輯都是由他一手包辦，名字叫
木下上夫。他好像沒聽到大家的談話，用一種職業性的口吻說：
「草柳先生，去吃飯吧！謀殺比賽就從下午一點鐘開始！」
下午一點，老地方。田邊幸子看著書，松村跑了進來。
「看什麼書啊？」
說著，松村去瞧瞧那本書。
「咦？這不是╳╳╳的作品嗎？大概是今年排行榜的倒數第一，妳倒滿會選書的嘛！」
「我向來同情你們瞧不起的作家。想起來他們也怪可憐的！」
松村撇撇嘴角，笑著說：「幸子小姐，妳很仁慈！」
此時，草柳以及其他人一起進來了。草柳問道：
「松村，你知道我的槍在哪裡嗎？」松村一臉的狐疑：
「你是指那支毛瑟槍嗎？已經申請登記作獵槍的那支槍，會跑到哪裡去呢？」
「不知道，和消音器一塊不見了！」
帆村笑著說：
「說不定被哪個傢伙拿走，想在遊戲的時候來個惡作劇吧！」
草柳認真的說：「那裡面裝了子彈，可不是鬧著玩的！」
「放槍的地方，大家都知道。不知是誰想開個玩笑吧！」
木下正在思索時──
「快點開始比賽吧！」
洋子喊了一聲，搜槍就暫時告個段落了。負責人草柳，從口袋取出一副從未用過的嶄新撲
克牌。拆開牌盒之後，就把鬼牌、紅心Ｑ和黑桃Ｑ先挑出來，再隨意抽出四張，和前三張
混合，背對著大家洗牌。接著，帆村抽牌，再來是松村。兩人都不是偵探牌。第三位是金
田，抽到了紅心Ｑ。他戲謔的說：
「這下子我可以在一旁悠哉了。省得提心吊膽去躲避犯人的魔掌。」
再過來是洋子、幸子和木下陸續抽牌。最後，黑桃Ｑ落在草柳的手中。
「唉，一開始就作偵探，也夠累的。現在就開始吧！」
「等等！草柳，為什麼今年要在白天玩謀殺遊戲呢？你說給咱們聽！」
松村忙不迭的問。
「含意大概很深！」
帆村喃喃地說。
「草柳，請你務必要說出原因來！」
木下也很認真追問。草柳緩緩點頭，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開口了：
「坦白說，今晚我約了律師見面！」
「律師？」
大家異口同聲叫道。
「這事和你們也有關。你們都知道，我太太已過世了，又沒有一子半女，是個孤伶伶的人
。唯一的同伴就是這個會的會員而已。還好，我手邊有點財產，可以補助會裡的開銷。我
在遺囑上也寫好了，等我死後，所有的財產都分配給各位。因為我的身體不好，自知活不
了多久。但是，最近在偶然的機會裡，我領養了一個小孩，雖然不是親生，但他非常討人
喜愛。我們的感情十分深厚。現在，沒那孩子的話，我覺得人生一點意思也沒有了。所以
要向各位致歉，我打算把全部的財產都遺留給孩子。今天請律師來，就是要重寫一下遺囑
。因為律師很忙，只有晚上有空。所以我就利用負責人的權利，把遊戲改在白天舉行了。
」
大家面面相覷，鴉雀無聲。每個人盤桓在心中的都一樣。好像素來所依靠的柱子突然塌了
，不在了！更何況會員當中，經濟拮据的大有人在。草柳繼續說：
「還有件事雖然很難啟齒，但是也不得不講出來。今天過後，我就要退出這個會了！因為
我不能再為玩而花錢，以後錢都要盡量用在孩子身上。實在抱歉得很！」
經過長時間的靜默後──
「太過分了！」
洋子脫口而出，搖晃著胖嘟嘟的身軀哭了起來。她這一句話，可說是大家心情的寫照。後
來金田也開口了：
「哭也沒用，草柳有他的苦衷。我們應該為他和那孩子的未來祝福。更何況，就算草柳離
開了這個會，我們也可以繼續維持下去啊！木下，你說是嗎？」
木下低著頭，輕輕地答道：
「是啊！」
「那麼，就開始比賽吧！偵探是草柳和我。草柳，咱們到外頭去吧！」說完後，金田和草
柳便步出了房間。松村把燈關掉，室內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比賽正式開始了！不過，連
平常愛說話的松村和帆村這時都靜悄悄的，不發一語。整個氣氛顯得異常凝重。
不久，一聲慘叫來自房間的角落，不知什麼人被殺害了。叫聲一出，門也開了，瞬間刺眼
的陽光射進來。大家都用手遮著眼，不敢直視。
「不是規定在開燈前不准開門的嗎？」
木下嚷著，便去開了燈。被害著松村倒在地下，偵探們沒有猜中犯人是誰。犯人是木下，
他收回每個人的牌並洗牌後，大夥兒再輪流去抽。
草柳先抽，其次金田、帆村、幸子。再來洋子，抽到了紅心Ｑ。松村抽後，黑桃Ｑ落在木
下手上。作偵探的木下和洋子出去後，把門關上。沒多久，又傳來一陣慘叫。草柳開燈，
木下和洋子跑了進來。這回被害者是金田！「混帳，手痛得厲害，還看上我！」
木下猜中了犯人是幸子。
幸子收回牌後，再洗牌讓大家抽。木下先抽，接著是洋子、帆村。帆村抽到黑桃Ｑ。金田
似乎有點兒膽怯的抽牌。再來是松村、草柳。紅心Ｑ則留在幸子手上。
「每次偵探的牌都留在手上！」幸子笑說。帆村和幸子走出房間，室內又聞慘叫。草柳走
去開燈，偵探衝了進來。被害者是木下。由於帆村是個名偵探，很輕易就猜中犯人是松村
。
松村收牌、洗牌後，每個人再抽。木下、幸子陸續抽牌。幸子是紅心Ｑ。
「我又當了偵探！」
草柳、帆村、金田依序抽牌。最後松村手上剩下黑桃Ｑ。他和幸子出去後，門又關上了。
木下把燈關掉，又是深不可測的漆黑。這場比賽截至目前為止，一切都很正常，但接下來
卻不是遊戲，而成了一齣活生生的悲劇了……。
在彷彿無邊的黑暗斗室中，有一項恐怖的殺人計畫陰險的展開了。突然一聲慘叫聲來，不
一會兒又有陣呻吟聲……。燈亮了，草柳倒著，帆村也倒在一旁。不過，帆村很快就站起
來。他搖搖草柳的肩膀：
「草柳，振作點！這次的被害者是我啊！」
木下給他診診脈，「已經死了！」
洋子驚叫起來。從外面衝進來的兩人，也瞠目結舌的看著地板。金田似乎忘了手痛，怔怔
注視同一個方向。那兒，正橫躺著那支裝了消音器的獵槍，還吐著白煙！
「這次誰是犯人？」
松村問。「是我！」回答後，金田從口袋取出鬼牌。
縣警搜查科的人來時，管區刑警的驗屍也告個段落。搜查科的股長，名叫長野，削瘦而戴
著一副深度近視眼鏡。刮過的鬍鬚，留下藍黑色的痕跡。同來的橋本部長，塊頭很大，鼻
頭圓圓的，是張娃娃臉。新任不久的刑事，就到他們面前報告。
「科長和股長忙得分不開身，我就先代表來了。嫌疑犯的調查書已經寫好，敬請過目。」
然後交上一本厚厚的供述調查書。
「驗屍報告呢？」長野刑事問。
「已送到鑑別科了，以後再複印一份給您。死因是槍殺。胸部中一顆子彈，腹部兩顆。都
是由近距離發射的。」
「兇器呢？」
「毛瑟槍Ｍ一九三○。口徑九公釐，裝子彈八發。是以前德國的軍用手槍。戰前，日本允
許作為獵槍用。被害著草柳有支一樣的槍。三發中，一發貫通，傷口和子彈完全符合。彈
夾還有五顆子彈。一定是用這把槍殺的，絕對沒錯！」
橋木部長一面點菸，一面問：
「指紋呢？」
「沒有。大概用手帕或其他東西隔著手開槍的。開槍後可能馬上扔了！」
「從硝煙反應也驗不出嗎？」
「驗過，不行！」
長野股長打了個呵欠，從刑事那拿走了手槍和撲克牌等物證，就和橋木到另一個房間去檢
討。
看了調查報告書，長野開口了：
「橋木先生，在科長來之前，一定要找出點眉目來！」
「想不到這種地方，會發這樣的慘案。」
「事情很明顯，被害者今晚改寫遺囑的話，很多人聽了受不了，所以趁著這種怪怪的遊戲
，把他給殺了！」
「對！在律師來之前，這遊戲是打算一直進行的！」
「犯人一定是這六人中的一個，案情好像不難解決！」
「不過，不可思議的是，在那麼暗的房間裡，能向特定的人連射三槍都中，這實在是不太
可能的事！」
「確實很難想像！但是，被害人有戴夜光錶，這也是事實。會不會對準了夜光錶……」
「等一下，橋木部長。現在是冬天，錶放在長袖裡面，不是為了看時間而捲起袖子的話，
也不可能瞄準的啊！即使看得到，但對方在移動，要不傷害到其他人而打中，也相當困難
！」
「不過，對方停住不動，並且袖子捲起來，看得到錶的話，又怎麼樣呢？」
「有這種時候嗎？」
「開燈的時候，燈很高，而且得用兩手去開。雙手高舉著，袖子落下，不就看到錶了嗎？
」
「犯人在燈下等著，一看到夜光錶，就從近距離向胸部和腹部發射！」
「聽到慘叫而去開燈，就是草柳的最後動作了。如果，是沒戴夜光錶的人去開，犯人就會
再等下一回的機會！」
「松村也戴夜光錶，不過當時他是偵探，在房門外。」
「房間裡只草柳一個人戴夜光錶，對犯人來說，正是最好的下手時機！」
「而松村不知情，在悠閒的等著當偵探，是嗎？」
橋本部長拿起撲克牌，說：「不知道！」
「還有一點，橋本部長。」
「什麼？」
「在草柳說出要改遺囑之前，槍就被偷了。在這之前，大家都不知道改遺囑的事，所以可
說沒有殺害草柳的動機。偷槍的人，也許是一時好玩，想在遊戲時開個玩笑。例如，被偵
探指認是犯人時，拿出來威脅威脅罷了……」
「惡作劇？嗯，有道理！但沒想到演變成這種後果！」
「當初為了惡作劇而偷，但聽到草柳要改寫遺囑後，就萌了殺機。這樣一來，前後就一致
了！」
「話說回來，如果松村是偵探的時候，犯人也抽到了偵探，就沒法子下手了。為了使自己
不同作偵探，一定會事先動點手腳！」
「還有個問題，開燈的不一定是草柳！」
「這是他家，裝電燈的地方很清楚。前兩次都是他開燈，這次的機率也很高。萬一不是他
，就只好等待下次的機會了。你看，鬼牌、黑桃Ｑ和紅心Ｑ的四個角，都有細小的孔。不
過不容易被發現。」
「是犯人搞的嗎？」
「沒錯！」
「這撲克牌是新的，草柳從開盒到分牌，誰也沒先碰過。真相也大白了，犯人就是……」
請問，犯人究竟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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