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總是有說不完的往事，滔滔不絕的口述說著舊厝數十年來的喜怒哀樂與悲歡離合，打
從出獄後有一個多月沒到外婆家了，心裡很是愧疚。外公外婆以下開枝散葉掐手指數一數
共有十三人，阿姨舅舅我們幾個表兄弟姐妹自幼感情便非常融洽，爭執難免是有的，但知
道嘴裡該說什麼，什麼說出來會天崩地裂，一直守著那條分際。直到我們幾個孩子都長大
了，每年還是會有固定的聚會。
外婆家平時是個無聊的地方，就只有外婆、長年臥床不良於行的外公、未嫁也不打算嫁的
小阿姨、以及一台平時給外婆消遣的電視。兄弟姊妹們許多都已經出社會了，三個小妹也
開始步入生命重要的里程碑，邁向課業繁重的高峰期；小表弟也將追隨他哥哥的腳步，開
始他的軍旅生涯。在外公倒下的這些年來，家裏總是一片冷清，到底是我們這些頑皮鬼都
長大了。
外婆今天趁小阿姨與男友外出時，低聲竊語彷彿小阿姨還在屋內似地向我抱怨，小阿姨在
他的兒女中是最不爭的，待我們這些姪兒姪女也是最好的，竟然交到了這種男友。外婆對
於年近不惑之年的小阿姨與一位離過婚並育有一男一女的大叔很是不滿，我告訴外婆，這
都是命啊運啊，有些事我們無法改變只能順天，唉聲嘆氣也是無用，外婆語塞，但我知道
她還是無法釋懷。
離開前坐著69號公車回家，從前想外婆就會搭這班公車到老厝，但隨著我們長大了，不再
搭公車了，找外公外婆的次數也減少了。拿著雨傘轉啊轉，像個孩子一樣的等公車，覺得
雨滴從傘邊擲出是幅美麗的畫面，想起小時也愛這麼玩，即使二十歲了，我還是想像個孩
子一樣，雨天玩傘踢水看著又細又白的雨滴直掛下來好美好美。不想長大，想一直當個孩
子。
公車坐錯了方向
我忘了從前的來時路，我驚覺眼前的一片好似陌生地，仔細想想，外公在未倒下前，外公
家依舊是外公家，外公病情逐漸惡化後，外公家就變成了「外婆」家了，即使外公還在厝
內，但記憶似乎被病魔帶走了，回憶還停留在舅舅幼時還是阿弟仔的年代，我們這些孫兒
對他而言不存在。
那片屬於我們的天地天空中飛過的是無數的飛機，那是屬於我們的記憶，往常在熟悉不過
的飛機轟隆聲，如今卻變成了抬頭驚嘆的畫面，世間總得帶走我們些什麼，我們才學會懂
得珍惜，不過總是得等到事物以成追憶了。好的東西如果不實實在在抓在手裡，也許一眨
眼功夫就成了南柯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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