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願無畏
睡至午夜寤醒。窗外仍然下著雨,台北。晚間九時入寢,原以為會直飆至清
晨,卻在這種令人哭笑不得的時間點醒來。我在生日的前夕睡著,在生日的
前夕醒來。
二十五歲前夕,我抽完菸盒裡最後的兩根菸,待在一間我一年前從來沒有料
想過會租下來的公寓,同男友與大樹同居。
二十四歲這一年,我終於大夢初醒般地意識到過往的自己總是依恃著一種小
聰明過活,以這種小聰明媚惑身旁的人,彷彿一條路從來沒有過深的通向何
方,僅僅是將自身摺疊成繁複的巷弄渠塘,迷惑人的把戲習得一身。大樹與
我提起村上《挪威的森林》裡,鋼琴彈得不頂好,卻擁有鬼魅般纏繞人心能
力的女孩。
小聰明不是罪過。小聰明者,終有的不過是平凡人生。平凡庸俗,可能就是
最大的罪過。
沒有料想到的事情在這一年裡頻繁地發生。人在面對未來時,若臨深淵,一
片黯然的遠景不會清晰的浮現,如霧中前進的人啊,一盞微燈頂著。
二十四歲生日以後,積蓄的事件接二連三地炸裂開來:從ch、chou,而至現
今的男友。大樹曾經問我,如果我再度回到事件最初之始,我會怎麼做呢?
我幾乎沒有辦法想像這種假設。如果從事後的觀點看來,世界才擁有一種必
然性的話,我興許得感謝ch與chou,因為如此,小聰明的弄巷渠塘方能抵達
我現今男友的所在之處。
與故友在咖啡館的陽台聊天時,我們聊到:一個人之所以與另一個人得以攜
手一陣,此般因緣並非全然因為愛。愛所能決定的事物很少。之所以點頭答
應與另一人相伴,有著更多繁複的處境因素。有著更多充斥於周身,看不見
的事件簇擁著,如一朵牡丹,浮花浪蕊之傾心,終使「心」在溫床上以無芯
之心的姿態獲得其可見的身體。
關於chou,我對他已然沒有任何愧然與可惜。但他所帶給我的問題,直至今,
我二十五歲仍然有效。
二十五歲,我抽完菸,在午夜過後吃完了因為失眠而煮的白蘿蔔湯,仍坐在
一無所知的未來深淵之前。若然人不過是一粒繭。是上頭一層薄薄的繭,而
不是繭裡面的東西。織就人的東西並不屬於人。人的芯無人稱,而你包覆著
一個不是你的東西而活。
--那麼,二十五歲的我就仍會以此般姿態繼續活下去。願無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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