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寄情
那天晚上寄了張微皺的明信片給東北角的自己,從故鄉沙岸到岩岸;
我在黃昏丟筒,在下個黃昏收到,
順道將過往的回憶統統隨季風北上,直到那個不想要我我也不想要的垂暮下。
燈光昏黃,珍惜在來不及長大之前就被年輕丟進蕩漾的海平面,咚!是碎痕的初春試啼。
但是我還忘了說,至少有更多走在人群交磨的悲歡離合沒有說,一切似風也隨風。
記著忘了深刻淡漠輕盈沉重,不如帶著郵票回家,留戀青綠色窗簾外沒有靈魂的家;
總比扭脖回首還要輕盈些,
或許有棒球節目等著自己,或許新買了一桌撞球臺;或許一房子回憶重些還沒寄完,
或許要多去便利商店買幾張單程郵票。
不是別回來,只是自由的風讓我們不再;
別再默背愁予兄的錯誤掩飾自己的罪,別再背負耶穌的犧牲自以為忠貞。
回憶丟了,還能夠呼吸也就足夠。
那天晚上寄了張老舊的結婚照給大都會的自己,從故鄉的田野到繁忙交通。
沒有公園也不再有綠地了,那些綠油油的裝飾都是還未拆下的聖誕節擺設,
或者你抬頭看的是地球村美日語的招牌。
沒有在眼前阡陌成形的默劇式牢籠,然而卻也沒有比這更不自由的呼吸了;
賣串燒的老闆說,心靈自由的人烤出來的串燒都是自由的,
說著香腸就還沒死透似地滾到一旁,
仙人掌的困頓不是它微如手掌,高速鐵路的拘束不是因為它無法出軌,
那些依賴著自身價值觀而生的加工觀感,
放大了自己的骨架卻沒有縮小與夢想或同理心的藩籬。
是這樣嗎,問號的形狀充滿了疑問的氣氛與觀感,
然而假設它今天被界定成驚嘆號,那氛圍是否轉移?
那些生在自己內心伴隨長大,然後許下自己平庸一生渾渾噩噩的堅持,
從故鄉的田野赤腳走進都市。
最後腳上一無所有,所以信念的必要性,隨著那張幾年前年輕氣盛的千秋萬福,
都移做待葬的墳,等著澆水或清明。
那天晚上寄來了本厚重的遺囑,從心裡寄到心裡,
卻用愚人節似的黑色幽默只寫上我愛你,或許在前序也像在結語,
那些帶得走的帶不走的,沾不濕墨水寫進遺言中,就早早的被烘乾或者推翻;
最多自私的收進太陽月亮。
因為呼吸醒了晨喚,沉重使月圓疲憊,放在兩者之間的時間;
可以建個公園然後玩一整個斜陽的跳格子。
但是我的年輕死了,遺囑是我愛你;
留了一屁股遺憾和一句裝紙盒外帶的告白證明世界仍記得那年輕。
多劃一腕就結痂,多走一步路或許海闊了,也許天空;
但如果年輕死了,活力該留在哪一個部位追逐?膝蓋腳踝或者血液流過的心跳聲。
我穿著黑色的喪服迎接自己的死亡,
然後換上紅色寫自己的青春記事讓故事中的角色復活。
不寫從前也好,那些以上空白都是歷練的手段;統統會擺在綠園道賞狗。
那晚情易地而寄,被退回的靜躺;
然後說其實自己也捨不得這張限量版的郵票,集郵本還沒買。
就去買個集郵本吧!順便多買幾張郵票。
把退回的情,寄放在東北角的岩岸,寄放在大都會的繁忙,
寄放在從心裡到心裡的綠色郵筒內,有點斑駁,無所謂。
那很好,我繼續郵寄,
繼續把內心的平靜與喜悅寫成生命的遊記,繼續作夢繼續內心最純粹的一片綠意。
那天晚上,終於決定寄晴;把一整個地球村的陽光,一天就好,自私的收進口袋裡。
品嚐那寄情,於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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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9 12:10, , 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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