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悼。
＊謹獻給我的國小美術老師，陳嘉月，2000年因鼻咽癌過世。
突然想起她，已自人間蒸發好久了……
是我的國小美術老師，2000年，因鼻咽癌與世長辭，當時，我還不懂什麼是死亡；
2005年，爺爺往生，我，終於明瞭死亡，一種不能說再見的過程。
四樓，還留有她的身影嗎？
記得，國小的三年級的美術課總在午睡後的連續兩堂課，而也是在窗外榕樹葉搖曳
的教室內，妳教我以寒暖色調之對比作畫，握著我孤單的小手與水彩筆，「我要畫雲」，
我說。妳在空白的紙塗上一片藍，又畫上一朵綿花，在白色天空中，飄著，我滿意的笑。
已近耳順之年的妳，教過我的姑姑、爸爸、媽媽，對他們印象深刻，於是也對我特別
照顧，嚴格。童年的我，總是丟三落四，忘記帶水彩用具、蠟筆、圖畫紙，我不敢打電話
給媽媽，請她帶來給我，因為我知道她會先罵我，再告訴我「自己想辦法」，於是，我常
捱妳罵，但還是常常沒帶畫圖用具，桌子空空的，只好撐著頭，看著外頭榕樹與光和影的
浪漫，幻想印象派畫家捕捉的那一瞬間。國小四年級，我構了一幅圖，那是想像中的家，
有草地、有樹、有花，還有爸爸媽媽，和小孩子，可又捱妳罵：「你都國小四年級了！樹
還畫一圈圓圓的，丟不丟臉？」妳帶我看四樓教室外的榕樹，枝枒已蔓延到走廊，妳抓
了一枝，指著葉子，直教我遇見一棵樹，於是，我的樹生了葉子，長上枝枒，有了樹樣；
妳又拾起水彩筆，大方沾染黃色和綠色，信手一擦，為我的樹豐富生命。
記得，美術教室向來整潔，後牆上掛了妳作的一幅油畫，題為生命，那時，我不懂
它，而今，我記得它的美，明瞭妳的堅定。
1999年秋，我從其他老師口中得知妳罹癌，也將在冷冷的冬天，提前退休。退休前，
妳仍舊攜帶笑容來學校，只是，授課的老師變成妳的女兒。寒假休業式當天，全校師生為
妳開場歡送會，妳流淚，說：「我會記得你們，我還會回來，再見！」
而終究，我們沒有再見。
六年後的今天，我突然回憶起妳，與國小的美術課，在來不及向妳道再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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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是條長長的大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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