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沒有綠手指。
我喜歡種植物，在陽台上種了一些，家裡也是。
然而，我沒有綠手指，只好種些特別容易照顧的植物，像是黃金葛、
馬拉巴栗、發財樹、桂花、迷迭香……其實我也養了不太好照顧的植物，
像是茉莉花、梔子花和常春藤。
曾經死去一盆常春藤，因為我不知道該給它多少水喝。雖然是植物，
但是死去的時候，我還滿難過的。
◇
推開玄關門，什麼植物都沒種，因為玄關陽台連半日照都沒有。拉開
紗門，右手邊的白木櫃上放著兩株姑婆芋。養在一個沒有蓋子的玻璃圓柱
花器裡，這是和我分手的那個男生趁著假日在鄉間為我摘採來的。
我幾乎清空了和他有關的東西，曾經想過，就把姑婆芋連同花器也一
起丟進垃圾車裡，但終究是狠不下心。
雖說是野生野長的植物，但男生剪去了姑婆芋的葉子，只留了一片下
來，另一片還蜷曲著，不知何時會展開？我也不知道這植物能活多久？只
靠水養，想來營養是不夠的吧。然而，我希望他像我養在水瓶裡的黃金葛
一樣長命。
是一種對男生割捨不下的情感嗎？我想應該不是吧。只是希望自己珍
惜那份心意，就算他選擇離開，就算我一直相信的最後破滅了。
◇
晚上七點鐘，我開始整理家裡。先用吸塵器把地毯吸乾淨。然後拖地。
先用木質纖維的布拖把，把毛髮灰塵拖掉。頭髮茂密如昔，沒有想到
布拖把上還是沾附了許多毛髮，頭髮是秘密的夢境，在睡眠之中不斷生長
並且叛逃，最後在時光的河流裡，堆疊成手掌上的年輪。
接著，儲一桶水，倒入兩瓶蓋的檸檬地板清潔劑，再拖一次地。磁磚
於是光可鑑人，可以倒映出影子。
拖好地，還洗了浴室順便洗澡，浴室裡沒有放任何植物，陰陰暗暗的
地方，我想植物不喜歡這裡吧。
最後倒垃圾。
和室裡的竹柏已經沒有救了，從男生和我分手的那天，他就日漸枯萎，
葉子一片一片的焦涸，根部似乎已經沒有辦法吸收水分。
我用單手捧起方形白色花器，挑掉上面的雨花石，拔掉玻璃雕花的自
動澆水器，把竹柏的屍體連同培養土全都倒進垃圾袋裡。
和室裡只剩馬拉巴栗，張開星星狀的葉片，在夜風裡緩緩搖曳。
◇
買了一對凱特貓公仔，黑與白，暫時放在馬拉巴栗旁邊做伴。
桂花已經開過花了，和室的外頭是曬衣陽台，在桂花盛開的夜晚，當
街道安靜下來，可以聞見淡淡的花香。茉莉花像是要抗議我沒有給他足夠
的全日照陽光，只長葉子不開花，所幸他將葉子穿出陽台，算是小小的安
慰。梔子花六月底開過兩朵，花香濃郁，從乳白轉淡黃，接著謝去，我把
花葬在根部，只為曾經念過的〈己亥雜詩〉。
長春藤以緩慢的速度蔓生，漸漸的以三掌的多層次嫩綠深綠橄欖綠，
遮去灰冷的陽台。
四季流轉，我沒有綠手指，時間的魔術會不會讓我更懂得怎麼去照顧
他者？植物或者陌生人，或者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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