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十二地支 寅虎與巳蛇
「逸芬，不是那樣的…」虎爺聲音虛弱無力。
「那是怎樣？！為什麼你總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強出頭？」逸芬再也按耐不住，眼淚潰堤
，「你就不能好好跟我商量過，兩人一起討論出解決辦法嗎？」
巳蛇笑笑的兩手一攤，後退一步，顯然不願加入這齣鬧劇。
「如果說你是因為契約而顧忌我，」她舉起左手，玉戒指發出瑩瑩幽光，「那這戒指我寧
願不要了！」說完她拔起戴在無名指上的戒指，狠狠將它摔在地板上。
「逸芬——！」虎爺驚呼一聲，身形一晃，想去撿玉戒指，卻克制住自己的動作，「你聽
我說“十二地支”不像以前遭遇過的那些敵人，不，他們連替十二地支提鞋都沒門。」
虎爺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會清楚是因為我也是其中一員。」
「耶？」
「百年前我會來到這個南方小島就是按著十二地支“總帥”的指示，他告訴我若想復活霜
露就得來到這個小島，替某個小家族服務一百年。」
「可是，我們家族並沒有復活人的方法。」
「是的，當然沒有。」虎爺苦笑一聲，「這世界並不存在真正讓人死而復生的法術，不過
那個人所言另當別論。」
「所以你明明知道契約是假的，仍然同意了？我不明白，大爺爺說過，你會和我，」她羞
澀停頓了一下「結婚，然後漸漸釋懷放下霜露小姐…」
「喔？德紹真那麼說過？他還真是，嘖嘖。」
「你究竟還知道些什麼，快全部告訴我啊！」
「你先別著急，我會全部說出來的…一百多年前霜露因故死去，我發了誓尋找能復活她的
辦法，那時候真的什麼法子都試過了，」虎爺露出酸楚的苦笑，「在我幾乎要放棄、萬念
俱灰之際，那個人來到眼前，他就是統領十二地支的總帥大人。」
「雖然他是十二地支的領袖，實際上我只在組織集會上見過幾次，對於他本人也不甚瞭解
…」
「喂、喂喂，反了吧，你也先說明十二地支是什麼。」在一旁許久未說話的巳蛇上前一步
，「很高興見到妳，布基里次夫人。」說著便伸出手要和逸芬握手。
「布隆？基夫人？」逸芬滿臉疑惑，「你別打岔！」虎爺喝道，動身擋在兩人之間。
巳蛇不發一語，嘻嘻笑地退回陰影處。
「“十二地支”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妖怪集團，其特點是每個成員都保管了“至寶”的一部
分。」
「啥？！」
「至寶是什麼你不用在意，就想成是某種珍貴的寶物就行，這組織實際上只是幾個恰好擁
有這項寶物的人所組成，我也是在數百年前因緣際會得了□□□，才成了其中一員。」
「十二地支一開始並不能稱為一個組織，沒有目標，甚至彼此間不知道換了哪些成員，」
巳蛇隱身在暗處插嘴道：「直到總帥來了之後一切才有所改變。」
「小老虎沒經歷過更早以前的事情，我來說吧。我們雖掌管至寶但沒有責任，直到某一天
總帥突然出現，他來了之後可說是勵精圖治呢，召集了所有的十二地支，開始正式組織化
，並訂定唯一目標，從此，十二地支在他的意志下行動起來。」
「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要聽他的話，他不是擁有至寶，原先十二地支的人吧。」逸芬聽
得入迷，忍不住提出自己的疑問。
「呵呵，誰知道呢，或許這是他的個人魅力也說不定，」巳蛇聳聳肩「繼續說吧，寅虎。
」
虎爺瞪了他一眼道：「總帥讓我來到這個蔥薾小島，原先搞不清楚他的用意，直到百年之
約將近，我才發覺他的用意。」
「嗯？是什麼？」
「他要的是你啊！」虎爺忽然對著她喊道：「百年後你成蘇家當主，這並不是偶然，而是
他精心策劃的結果，為了確保你們家族能順利發展，才會派我來這裡。」
「但這、有可能嗎？他能夠計畫到這麼久遠以後的事情嗎？我是聽說過某些天賦異稟之人
能預測未來，但不可能百分百準確，更何況是百年後的事情。」
「總帥能夠辦到。」虎爺簡短答道。
「所以你為那麼不安也是因為如此？」
「是的，我隱約猜到他要的是你。」
「那你打算怎麼做？」
「我不會把你交出去的。」
逸芬愣愣地看著虎爺「可是、這不是你的最終目的嗎，照你所說，總帥達成目標後，應該
就會復活霜露小姐吧。」
「即便如此，仍有些事情不能妥協啊。」虎爺有些焦急地看著她。
「虎爺…」她的眼淚在眼眶打轉，就要失守…。
「咳咳，雖然氣氛很好，但容我打個岔。」巳蛇清了清喉嚨，「想必夫人對整體事態有了
初步瞭解，我來作些補充說明吧，首先，寅虎你有點兒說錯了，總帥要的是夫人的兒子，
更精確地說，是你們夫婦的兒子，那是日後的大道士·□□□。」
「耶？欸——？！」
「你說的是真的嗎？」虎爺瞪著巳蛇。
「當然，否則他幹麻派你來，其他人也可以吧。」
「我跟逸芬的…？」虎爺說話時瞧了逸芬一眼，她已經害羞地低下頭，臉燒紅到耳後根了
。
「是的，他為了讓你對這片土地、這個家族產生感情，百年前就派你來，更重要的是，讓
你能夠重新愛上別的女人。」
「胡說八道！」虎爺對著巳蛇咆哮道：「我怎麼可能背叛霜露？」
「喔？那麼、」巳蛇顏色不改「你還記得她的樣貌嗎？」
「你這混蛋！你要是敢再出言不遜，我立刻斃了你！」
「嘿！冷靜點、兄弟，」巳蛇舉起雙手安撫虎爺「是我說得太過分了，但你明白，我們這
樣的談話不是第一次了，我把前幾次經歷給混淆了。」
虎爺餘怒未消，但已不再言語。「你知道我的至寶能力吧。」巳蛇問道。
虎爺點點頭，並未回話。
「是的，我所持有的至寶“短歌行”，能反復重映曇花一現的光陰，其真身正是最頂尖的時
間系能力“時光回溯”！」巳蛇停頓一下「實際上這是我們第十一次相會了，我希望能在這
條時間線打倒總帥。」
「啥？！」
「那傢伙能將時間逆行，達到像是時間旅行一般的事情。」虎爺說道：「但具體而言很複
雜，限制條件很多。然後呢，你在未來經歷了些什麼，為什麼現在找上我們？」
巳蛇臉上笑意加深「這故事說來話長，我盡量長話短說？其實我跟你們說過好多次了，不
介意的話便坐下聽我娓娓道來。一切的源頭便是總帥。」
oooooo
「自從總帥現身後，我便一直尋求能幹掉他的辦法：下毒、偷襲、暗殺、連合其他地支謀
反，各種陰謀詭計、各式奇詭咒法，但都失敗了，那男人沒有任何破綻！終於，他受不了
，動手殺了我。」
「哦？」虎爺似乎被勾起興趣「他會殺十二地支？」
「呵呵呵，是的，沒有應對手段可別去挑戰他。」巳蛇笑道：「我的至寶能力發動“時間
回溯”，我原本打算回溯後擬定新的計劃，必須是更加完善、天衣無縫的…，然而，我卻
見到總帥一臉疲憊的在等著我。」
虎爺和逸芬兩人面面相覷。
「照理說，時間回溯後保留記憶的人只有我，但總帥卻開口這麼說：『敗給你了，這種事
究竟要重複多少次才會甘願？』、『沒用的、毫無意義…』、『我要怎麼做，你才能明白
…？』」
「總帥若殺了我，時光便會回溯，不殺，我仍舊會策畫新的謀反計劃…」
「這樣聽起來，你豈不是處於不敗之地嗎。」逸芬問道。
「是的，所以總帥對我說明了他的能力，以讓我死了這條心。他的能力便是“平行世界的
經營”。」
「那是什麼？」
「平行世界的理論你們明白吧，假設一個人從小立志當棒球選手，結果並沒有如願，反而
成為一個國小教書老師，但是否存在一個他成為棒球選手的世界？有的，平行世界有著無
限多種可能。」
「總帥藉由觀察，選擇對於他最有利的世界線，這就是他為什麼能聚齊十二地支、屢屢躲
過我的暗殺，因為他選擇了“事情如此發展”的世界。」
「蛤？！這能力也太無恥太不要臉了吧。」
「嗯，總帥的能力看似無敵，不過亦有其極限，我認為他應該無法選擇到所謂“完美”的
世界線，有捨便有得，他在選擇的當下，意味著要放棄其它可能性的世界。理論上只要我
不斷將時間進行回溯，那麼他在這條世界線便永不可能迎來終結。」
「那麼他的首要目標便是你吧。」虎爺斜眼問道。
「不，我只是大局中的一顆小棋子，微不足道的干擾者，因為我並非輪‧軸，起不了關鍵
作為，無論重來多少次都無法影響結局。加上他已經拉攏其他地支，辰龍正在協助他。」
「那傢伙…？」虎爺皺起眉頭。
「我們的至寶系出同源，一陰一陽、一男一女，功能相似功效卻相異，她所持的至寶能看
盡天下所有未來，我猜想總帥便是透過她，看見不同平行時空的未來。」
「可是，很奇怪吧？」逸芬插嘴，此刻事情的發展已完全超乎想像，但她心頭有個疑問，
忍不住問道：「假設，從現在開始，世界分成了A世界和B世界，總帥選擇了B世界，那A世
界會怎麼樣？A世界也有個總帥吧，他要如何確定誰是主體？」
「這是最有意思的地方，若不弄懂是無法抗衡總帥的；在我所經歷過的數次輪迴裡，我們
終於在未來瞭解了真相。」
「關鍵便是總帥親手植下的“異‧想‧天‧開‧樹”，那棵樹生根固著後，能將總帥與當
下的時空固定，藉此確定這是“正‧確‧發‧展”的世界，一但確立其正統地位後，其它世界
線便會遭到“廢棄”。」
「放心，到時候你們不會有感覺的。」巳蛇露出慘淡的笑容，「那是一條偏離總帥思想很
遠的世界線。寅虎你很早就死了，總帥大概是覺得在經營下去也沒希望，於是放棄了。」
「那是無以名狀的恐怖，世界像是靜止了一般。風不再吹拂，太陽日復一日逐漸黯淡，最
終熄滅。那與夜晚不同，是全然的漆黑與死亡，任何知性生物都無法承受這種恐懼，大地
開始震動，連山脈為之搖晃，最後，我聽見了海‧潮‧聲。」巳蛇雙眼瞪大，神情近似瘋
狂「你們能明白嗎？明明身處內陸距海數百公里，卻能聽到海浪一波波拍打的聲音，我不
畏懼死亡，不、應該說，我不曾真正迎來死亡，可是那‧個，所有人都能清楚明白死亡將
至，那是雋刻在生物體內的死之本能啊！」
「我沒有待到最後，在那樣巨大又絕望的壓力下，我果斷發動至寶回溯時間。坦白說，如
果在晚一點，陷‧得‧太‧深，恐怕就連至寶也會被吞噬，我也會永遠葬身在那個被廢棄
的世界裡。」
說完三人間一時間無語，虎爺率先打破沉默「那麼你打算怎麼做？經歷過多次輪迴，你應
該已經找到最佳答案才對。」
「沒錯，在總帥種下“異想樹”後，世界的走向便被限制在一定範圍，想阻止他的話必須
先破壞樹。」
「砍倒樹嗎…？」
「對，還有一個重點。」巳蛇看著他們倆說道：「你們倆結婚後不要生孩子。」
「蛤？！」逸芬大叫，虎爺則是皺起眉頭「你跟總帥都一口咬定我跟逸芬會在一起？」
「不是認為，是未來的事‧實‧如‧此。你們的孩子是一切的關鍵，“命運的輪軸”，總帥
極欲得到的那把“鑰匙”，一但孩子出生，他會傾盡全力，使出渾身解數來玩好這局，相信
我，這種情況下我們沒有勝算。」
「那到底該如何是好…？」
「我嘗試過在不同時間點來找你們，如果遲些，你們感情發展起來，即便我苦苦勸說，還
是給我生下孩子，」巳蛇說話時作勢瞪著虎爺，不過沒有責備之意「然後說些『我一定會
保護妳跟致遠的』諸如此類的幹話，去找總帥送死；如果太早，你們情感不夠深刻，根本
無法並肩作戰到最後。」
「所以重點是我們有沒有孩子啊，等等、誰說要結婚了？我可沒─？逸芬？」只見她側過
臉，有點受傷的樣子。「你不會是…？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是非常迷人的女性，善良溫柔
…」他在說些什麼鬼話啊…
虎爺慌忙安撫，眼角瞥見巳蛇在一旁忍俊不笑，不禁沒好氣地道：「讓你見笑了。」
「不，」巳蛇露出自認最真誠的笑容「看來你們倆感情融洽，不多也不少，這次我是來對
時間了。」
oooooo
「好了，情況我們已經大致明白。」逸芬順了順頭髮，和緩下情緒，「聯手是可以，但我
們、嗯，不能完全信任你。」她瞥了虎爺一眼，繼續說道：「倘若真的如你所言，我們在
未來合作過多次，想必你也知道如何化解我們的疑慮。」
「當然，你們不信任我是很正常的，那麼再聽我嘮叨幾句，我來說說為什麼我對總帥如此
執著吧。」
「數百年前，我是隻自由自在任平喜好做事的妖怪，從心所欲、放浪形骸，好不快樂，心
情好時助人，不好時濫殺無辜，陰晴不定、無法捉摸，人類的生殺大權全在我的一念之間
，那種感受，唉，至今想起仍是一大樂事。」
聽到巳蛇這番喪心病狂的言論，虎爺不禁搖搖頭。
「除了與生俱來的強大妖力，我還擁有“不死”特性和至寶，只要好好運用，就連當朝道
士也拿我沒轍，於是乎，我開始大幅度介入國家朝政，很有意思的，朝代的興亡與嬗遞、
繁華與沒落，如此輕易地操之在手；我又利用至寶能力回溯時間，來到所謂「命運的分歧
點」，選擇不同選項，看看世界會變得如何…，這遊戲幾百年下來都玩不膩啊！」
虎爺滿臉不耐煩「講重點，我們對你遊戲人間的故事不感興趣。」
「唔…好吧，總之後來總帥現身並統領十二地支，我就隱約查覺到十分不對勁，也許是同
屬於時空系的能力者，總覺得有股異樣的違和感，好像世‧界‧被‧替‧換了一般，
於是我試圖挑戰總帥，得知他的能力後，更加深我非打倒他不可的決心。」
「為什麼啊？」逸芬怯生生地問道。
「因為啊，」巳蛇笑瞇瞇地湊上前，「夫人，你相信世上有“自由意志”這回事嗎，也就
是人們可以不受拘束的作出選擇。」
「耶？我的話，有吧。」
「我也是，至少曾經是，但總帥的到來破壞了這一切，只要異想樹繼續存在，我們的選擇
就變得毫無意義。如果就連“自由意志”下作的選擇，也是人為刻意操弄的結果，那人生
還需要追尋什麼？」
「唔…」逸芬看似陷入思考，虎爺則是一臉意興闌珊。
「這裡由夠充分了吧，我非得打倒那傢伙不可。」
「不是總帥在操弄就沒關係嗎。」虎爺問道。
「命定論嗎？我並不排斥喔，如果說我們的所作所為早已確定，宇宙的真理如此，那摸摸
鼻子認了。惟獨那傢伙不行，我們的命運若不是掌握在自己手裡，那只能在上帝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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