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
有一個火精靈，住在魔法師的高塔裡，
他的名字叫做薩拉曼達。
魔法師親手餵他魔法的火焰，
他對火精靈說：
「是我點燃了你，你必須服從我。」
火精靈被關在地牢的高爐裡，
他每天為魔法師鍛造武器，
拿著鞭子的風精靈看守著他。
地牢裡的奴隸無法忍受高爐的溫度，
他們要火精靈減弱火焰，
火精靈說：
「為什麼我要違抗主人的命令呢？是他點燃了我。」
有一天，下雨了，
水精靈隨著雨水經輕輕落在地牢裡。
奴隸們圍繞著她，用手捧著水喝。
薩拉曼達一看到她，便深深著迷了。
他問：
「為什麼大家想要親近妳呢？」
水精靈對他微笑，流入了地牢牆壁的縫隙。
只留下火精靈跟恐懼的奴隸們。
火精靈開始對塔外的世界感到好奇，
他請求魔法師讓他出去外面的世界。
魔法師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大笑：
「我是你的主人，是我給了你火焰，
你只有使用我的力量才有自由。」
薩拉曼達試著反駁，
魔法師生氣了，用風做成的鞭子抽打他。
在痛楚中，薩拉曼達用全力釋放出火焰，
廳堂跟迴廊陷入火海。
趁著混亂，他和奴隸一起朝著外頭奔去，
魔法師在盛怒中起身，
喊著火精靈的名字，詛咒了他七次。
火精靈逃到了鄰國，
他對村民們說：
「請你們收留我吧，我可以為你們鑄造鏟子跟鋤頭。」
他為村民們展示火焰，
突然，詛咒發作了！
火焰失控，從體內燒傷了他，
他燒壞了村裡的房舍，更弄傷了幾個孩子。
村民沒有見過魔法的火焰，不知如何是好，
他們說：
「村外有個女巫住在小木屋裡，你去找他吧。」
薩拉曼達覺得自己被村民趕走了，
他獨自來到郊外的小木屋，
詛咒的痛苦讓他無暇分神，
沒注意到屋外幫忙傳話的的土精靈，
直接敲開門對著屋裡求助。
女巫有點驚訝，
但仍舊替他開門，對他說「請進」。
女巫請火精靈在放著靠枕的長椅上坐下。
火精靈說：
「我的火傷了人也傷了我自己，
因為給了我火焰的人也對我下了詛咒。」
女巫說：
「跟我說說你的火焰吧。」
於是薩拉曼達講起在塔裡的生活，
他用火焰鑄造刀劍、精煉土石，
高溫讓鋼鐵彎曲，連白金都會被他熔化。
女巫靜靜地聽完，然後對他說：
「在這些故事裡，火焰都是從你自己身上出來的啊。」
從此，火精靈就時常去找女巫，
有時說到超過時間，天色暗下，
薩拉曼達就爬進壁爐，燃燒起木柴，
小木屋也充滿了光明和溫暖。
女巫告訴他：
「我會讓你看清楚詛咒的面貌，
但你得自己決定怎麼跟詛咒相處。」
然而，魔法師並沒有放棄尋找薩拉曼達。
風精靈呼嘯著魔法師的耳語，從塔裡追來了。
火精靈四處逃竄，
最後闖進了村子裡，
突然，他停下了腳步。
原來，雨季到了，
水精靈輕輕落下，赤著腳在土地上起舞，
距離他好近、好近，就在他往前走就碰得到的地方，
臉上的笑容跟記憶中一模一樣。
雨水滋潤了麥田，
村民們圍繞著水精靈歡呼。
而薩拉曼達看看周圍，
發現自己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風精靈趕上了，
耳語喚醒了他體內的詛咒。
火精靈咬牙忍住哀號，
帶著渾身怒氣，逃到女巫的小木屋。
火精靈回想起地牢裡奴隸們的恐懼，
他知道，他有能力讓人害怕。
所以，他雙拳緊握，對女巫說：
「我必須打敗他，我的火焰才能屬於我，
因為我的火焰來自於他。」
女巫說：
「我要提醒你，抓得愈緊，詛咒的力量就愈強。」
於是，女巫讓土精靈鋪了一盤沙子，
火精靈爬上沙盤，源源不絕地放出大火，
他回想著在塔中替魔法師做過的事，
一併回想起所有的痛苦虐待。
他在沙盤上咆哮著，
烈焰熔化了沙裡的鐵砂，
最後，他從沙裡煉成了一把長矛。
詛咒在長矛裡頭燃燒，
光是拿在手中就會被燙傷。
火精靈爬上山坡，
詛咒燒得他痛苦不堪。
他遠遠看著魔法師的高塔，
用力、用力地扔出長矛──
沒想到，長矛被高塔周圍的風精靈一把接住！
暴風颳起，高塔的門開了，
魔法師乘坐著風精靈，飛越長空降落在他面前，
手中握著薩拉曼達的矛。
詛咒再次被啟動，劇烈地燃燒，
火精靈倒在地上掙扎。
魔法師踩住他，
奚落他的弱小跟愚蠢，
火精靈縮在魔法師的陰影中發抖，
魔法師把矛插在地上，在一旁看著他燃燒，
然後轉身，乘著風精靈回到高塔裡。
薩拉曼達再也無法承受皮膚底下的火焰，
他掙扎著往前爬，將手伸到矛前，
然後，割開自己的手腕。
烈焰從傷口竄出，吞噬了他的身體，
火精靈全身化作熊熊烈焰。
烈焰在深山中燃燒。
他覺得好餓、真的好餓，
所以他吃光了草地；
但他還是好餓好餓，
所以他吃光了森林。
他一直吃、一直吃……
整座山頭陷入火海。
薩拉曼達爬下山坡，
他吃光了房舍和農田，
人們潑來的水甚至不讓他覺得疼痛。
他闖進曠野，
他還是好餓好餓。
烈火在原野上蔓延，
他往上攀住了最高的山峰，
但冰雪被他融化了；
他向下鑽進最深的地穴，
但沼氣卻加劇了他的燃燒；
他在荒野中到處尋找水源，
但湖泊跟沼澤都被他煮沸了。
魔法師的風精靈圍繞在他身邊，
強風吹拂助長了火勢。
薩拉曼達再也無力承受詛咒的痛楚，
他知道，只剩一個地方能夠熄滅自己，
所以他橫衝直撞地前進，
打算撲進大海裡自殺。
烈焰一路延燒，
向著海岸邊的大城市逼近。
人們看著巨大的火牆像海嘯般襲來，
站上瞭望台也看不到火勢的兩端。
千萬人民在恐懼中逃難，卻不知能逃到哪裡
他們高呼：
「高塔魔法師送來的烈火要來吞噬我們！」
「憑藉他的善良，如果他能控制自己，不會傷害任何人的。」
女巫從人群中走出來。
女巫來到了烈火前，
土精靈砌成沙堤，堆起防線。
她往前走，
無邊無際的烈火霎地停止向前，
女巫和野火面對面。
在一片寂靜之中，女巫問道：
「你在逃避什麼呢？」
火焰翻騰，周圍響起薩拉曼達的啜泣。
「因為我一點存在的意義都沒有。
人們害怕火焰，我只能夠破壞。
我永遠、永遠、永遠不能像她一樣。」
女巫說：
「你為什麼不跟她談談呢？你跟她離得這麼近。」
薩拉曼達這才發現，
他所製造的黑煙，在天空中凝結了烏雲。
雨珠伴隨著雷鳴從天空落下，
水精靈赤腳踩上了沙堤。
薩拉曼達想起小木屋裡的沙盤，
於是他再一次地，爬上土精靈堆好的沙。
暴風揚起。
從地表延伸到雲端；從荒漠蔓延至極地，
元素史無前例地交會在一地。
火精靈熊熊燃燒著所有的悲傷；
風精靈呼嘯咆哮著魔法師的憤怒；
水精靈起舞冷卻熔化的沙土；
土精靈熔化、結晶；熔化，然後結晶……
風的怒吼夾雜著火精靈的哭喊：
「我不要我的力量來自於他！為什麼是他點燃了我的火焰！」
女巫回答：
「如果不想要，你就說那是你自己的火焰吧。
即使他點燃了你，你也不用去模仿他的。」
火和風最後一次交戰，
暴雷落下，大地為之撼動，
然後一切回歸平靜。
烈火熄滅，水精靈滲進地下，
火精靈隻身倒在燒焦的原野上，
身旁躺著一面心型的、玻璃做的盾牌。
晶瑩剔透地閃著光。
火精靈緩緩起身：
「我也能做出這麼漂亮的東西……我不是只擁有他給我的。」
女巫對他說：
「沒有人應該討厭自己。
在其他人要傷害你時，你有這面盾牌，足以保護自己。」
火精靈啜泣起來，
最後，他哭累了，不知不覺地趴在盾牌上沉沉睡去。
直到今天，火精靈仍偶爾會回到女巫的小木屋。
如果你找到了那棟小木屋，你可以敲敲門。
女巫會說「請進」，並且請你在放著靠枕的長椅上坐下。
或許，你會遇到火精靈在小屋前休息，
在心型的盾牌上窩成一團，靜靜地睡著覺。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1.251.221.105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novel/M.1464977126.A.368.html
推
06/07 19:31, , 1F
06/07 19:31, 1F
推
06/08 12:09, , 2F
06/08 12:09, 2F
※ 編輯: fesolla (180.204.73.196), 09/14/2016 13:0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