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教授的女兒-18
第十八章
敏浩將李教授帶到張律師的辦公室，由張律師親自向李教授說明行政訴訟的進行程序，並
且從他那邊瞭解案情。
而在事務所旁邊的一間速食店，敏浩則專心聽著小偉從陳曉玲那邊取得的資訊。
「你是怎麼找到陳曉玲的？」敏浩看到小偉劈頭便問。
「這不難，清照不是曾經去人家的住處鬧過？她住哪我直接問清照就好啦。」
「那你是怎麼讓她向你吐露實情的？」
「其實也沒那麼難。你把問題想得太複雜了。其實陳曉玲一開始根本沒有要把事情鬧大，
教授被學校解聘一事，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
「啊？」敏浩很訝異。
「清照去她住處大鬧之後，她才驚覺到李教授真的沒有她想的那麼人品高潔，甚至很後悔
做了一件事。」
「什麼事？」
「陳曉玲話中暗示，她跟清照她老爸…」
小偉突然刻意壓低聲音，把嘴巴湊到敏浩耳朵旁邊。敏浩聽了很驚訝地問：「真的嗎？不
會吧？他們之間…」
小偉又恢復平常的說話音量，繼續說道：「總之她很難過啦！心情糟糕到根本沒辦法唸書
。後來期末考了，她考完之後就覺得完了，一切都完了，因為很多題目根本都不會寫，肯
定會被二一。她整個人很緊張，不知道怎麼辦。」小偉啐飲了一口飲料，接著又繼續說下
去。
「她在中文系裡面沒有朋友，也沒有比較熟識的同學。而且她自己的事情也不敢跟同系的
學生說。後來住在她隔壁的室友剛好是一個社會學系的女研究生，平常還滿聊得來的，於
是主動關心她，才無意間知道這場師生戀。後來那個女研究生就勸她去找一位女教授，聽
說那個教授是一個女性主義者。」
「嗯。她講的女教授想必就是主導這起性騷擾調查案的那位。」
「不過後來發生了一件我覺得很巧合的事。」
「什麼事？」
「後來有一個叫做梁淑芬的女人來找她。那個梁小姐一直勸她一定要控告李教授，而且每
天都傳簡訊和mail勸她。」
「這也未免太巧合了吧？」
「我那時候也問她：『你跟這個梁小姐認識嗎？她怎麼會有你的手機和E-mail？』她說她
跟這個姓梁的素昧平生，所以她也不知道對方為何會找上門，甚至還有她的E-mail和手機
。她之所以會向那個什麼委員會申訴自己遭到性騷擾，一方面固然是被那個姓梁的慫恿，
另一方面也是她鄰居跟她說，這可能是目前唯一免於被退學處分的方法。或許她可以聲稱
自己被李教授性騷擾為由，整個人生活被搞得一團糟，藉此來為自己的考試不及格開脫。
」
「然後呢？她就照做了嗎？」
「嗯。陳曉玲說她那時候很害怕被退學，於是她只好鋌而走險，然後事情就變成這樣了。
」
為了不被二一，所以只好鋌而走險地做出這種指控，這到底是鬧劇？還是悲劇？敏浩心想
。
後記：
光陰似箭，兩年的光陰很快就過去了，徐敏浩從原本的一個法律系的大學生，變成了擁有
律師執照的專業律師。他不再是毛頭小子，而是人人尊敬的「徐律師」了。他不只瞭解法
律，更懂得怎麼用同理心陪伴訴訟當事人度過打官司的壓力與風險。
他處理過的案件不少，如果問他哪一個案子最令他印象深刻，他一定會想起當年他還在大
學唸書時，替前女友的教授父親打官司的那段往事。雖然最後還是以敗訴為收場，但那卻
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參與訴訟實務。
他永遠記得李教授在為提出訴願做準備時，那種歇斯底里的模樣，完全沒有半點學者的風
範。他不斷地向張律師強調，陳曉玲是真心愛他的，而他平常也很照顧曉玲，他絕對沒有
強迫她。至於性騷擾，人品高潔如他，又怎麼會做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
「李教授，我瞭解你的委屈，但現在的問題在於要怎麼說服教育部的官員、甚至法官，讓
他們相信你是適合擔任教職的？」
「我是一個人品高潔的人，我絕對沒有對陳曉玲性騷擾。」
「教授，我相信你的人格，但我們現在要擬出一個主張，說服法官相信教評會對你的解聘
處分是不合理的。」
「我是被人陷害的，最初受理調查的性別平等委員會，特別是常常參與那個婦女運動的那
個人，她根本就是小人。故意小題大作，構陷於我，教評會那些人也是，我是冤枉的…」
就這樣，李教授和律師的對話都處於鬼打牆的狀態，敏浩在一旁看著，他不由得佩服學姊
的耐性。「難道我以後的工作就是要面對這種很情緒化的委託人，把耐性用在這種對話上
面嗎？」敏浩不由得捫心自問。
最後還是清照跳出來為這個問題做了一個解套。她請求張律師解除她和李教授的委任關係
。
「律師，真的很抱歉！我爸爸就是這麼情緒化的人。他只顧著數落別人的不是、埋怨自己
受到的委屈，害律師你得浪費這麼多寶貴時間。」
「沒有關係，任何人面對訴訟都免不了陷入情緒的漩渦，把當事人從漩渦拉出，也是我們
律師的工作。不過你們接下來要怎麼面對訴願和行政訴訟？」
「這個事情讓敏浩來做吧！」
「可是他沒有律師執照，而且還只是個學生。」
「沒關係。畢竟律師服務是要收費的，我覺得依我爸那種態度，給他請再高明的律師都沒
有用。而且敏浩也很願意幫我們打訴願程序，我寧可省下這筆錢去做點比較實際的事。」
這些事情敏浩原本並不知道，他原本以為那是李教授的主意。後來敏浩考上律師執照，張
律師特地打電話恭喜他時提起的。
「我覺得李小姐沒有你以前形容的那麼情緒化，而且很多時候她是很實際。」張律師下了
這個結論。
「自從那次事件之後我也對她改觀。她雖然任性，但遇到大事時還是以大局為重。自從她
父親沒工作後，整個人老得很快，而且整天都很消沉。反倒是她很積極地到處打工、兼職
，賺取家用，現在她家都是由她做主。她現在也沒有以前那麼情緒化了。」
「那李太太呢？」
「李媽媽還是沒有多大變化，她除了做好家庭主婦的工作之外，也懂得充實自己。他們家
變化最大的是她爸。李老師一直沒有辦法適應被解聘的事實。」
「單方面的說詞往往是主觀的。像我原本以為李太太可能長相平凡、氣質庸俗，所以才被
丈夫嫌棄。後來那天李小姐和李太太來事務所找我，我看到她很訝異。她雖然不很年輕，
但是很美、很有氣質、也很優雅。我真搞不懂她怎麼會被自己老公嫌成那樣。」說到最後
一句，張律師不禁笑了起來。
電話另一端的敏浩也不自覺地笑了起來，因為小偉後來與清照正式交往，小偉第一次見到
李媽媽之時也有同樣的反應。
「學弟，經過這次事件，你還是決定以後要當訴訟律師嗎？」
「嗯。」
「走這一行你會常遇到那種被訴訟搞到很抓狂、很情緒化的委託人。律師的工作不只是要
幫他們解決法律問題，有時也要陪他們渡過人生的低潮期。我記得你一直都很討厭太情緒
化的人、事、物，那這樣的職業你還要去做嗎？」
「我不會改變心意的。」
「那總之恭喜你考上律師。」
「學姊，謝謝你！」
(教授的女兒)—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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