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同學麥娜絲,你我心中的以為
《同學麥娜絲》真的厲害,維持了大佛裡的台式幽默之外,又多了引人深思的惆悵感。好
幾幕才終於懂得何為「笑著哭出來,鼻酸心更酸」。過程中淚啊鼻涕啊流個不停,同時整
個人卻又禁不住地發笑。
若要說整部片在探討的是什麼?我認為是你我人生中的「以為」,與隨之而來的荒謬感。
不論是一開頭導演用口白說著人們「以為」他拍了大佛後發達的生活、或是罐頭「以為」
的麥娜絲、添仔「以為」的頭獎發票、電風「以為」的把工作做好,還是結語時搭配房地
產廣告一邊說著我們總「以為」自己有天會衣錦還鄉。人生中的「你以為」和「你其實」
像是一道光譜,而四個主要角色分別標記了這個光譜之中的四個位置,每一個角色都在面
對著他們的「以為」和「其實」之間掙扎。而其中,只有閉結早早就在「你其實」的一端
安靜踏實地活著。就像是你我身邊的朋友們,有些人終其一生都還活在他的「以為」,而
有些人早早地發現自己「其實」是什麼樣子。
劇情發展之下,電風在「你以為」之中奮力搏鬥後選擇和「你其實」漸漸妥協;罐頭在街
上大哭選擇忘掉「你以為」並把女神供回神桌上接受了「你其實」;只剩下添仔還在他的
「你以為」之中汲汲營營地做夢。看著他們的故事,究竟我們該怎麼面對自己內心中的「
以為」和「其實」?劇情最後,導演選擇無情地賜了閉結真實的死亡,而添仔的名字「無
明天」也暗示了精神上的凋零,反倒是處於現實與理想間的電風和罐頭似乎還繼續在這荒
誕的人生路上繼續晃蕩。整部電影選擇了以詼諧口吻,實則悲觀的態度在陳述人生這樣一
個荒謬難題。
值得一提的是在阿堯導演作品裡一貫的荒謬感。「荒謬」這個詞的意義在於,找不到其中
邏輯卻又真實存在發生的狀態。那樣地粗暴、直接,是人類體驗世界時所不能理解的「以
為」與「其實」之間的斷裂,而這其間的落差就造成了所謂的「荒謬」。這裡的「荒謬」
除了能是卡繆存在主義所提的荒謬(absurd),也是滑稽搞笑的荒誕(ridiculous),而
阿堯導演的魅力就在於他能夠在兩者間切換自如,巧妙地成就了這齣悲慘的喜劇/搞笑的
悲劇。看到中段時心裡不斷覺得這部真的是太厲害了,最後結束時卻有種「ㄏㄞ~呀,怎
麼少了那麼一個什麼啊?可惜。」但步出影廳的過程持續咀嚼,導演應是故意的吧?人生
就是這樣啊,荒謬地無頭無尾,生來的某一天突然有了意識,而結束時也時常是這麼說斷
就斷。顯然地,這個斷裂是營造電影荒謬感的必要。除此之外,我特別喜歡這樣的荒謬感
從人物行為刻畫,也體現在電影裡的空間,像是露天拍片卻要搭賣藥的夜景、離奇的停車
格,還有閉結紙糊的新家、華麗的中西合璧天主堂。
台通逞誠在訪問時提到,觀看此類電影時會覺得好看有兩種可能,一個是在類似的背景之
下生長所以可以產生共鳴,二是以旁觀者獵奇心態自然會覺得有趣。我卻認為,《同學麥
娜絲》雖然是個以中年異男視角所拍攝的電影,甚至將各女角都以男性凝視塑造地極度扁
平,但我仍相信無論是各階層的人都能夠對此部電影產生共鳴,因為生而為人的荒謬感絕
對是跨越種族、性別與年齡的。那個「找不到為什麼」而產生的荒謬感讓活著的一切如此
痛苦。「生命的答案本是一片混沌,我們都只是一隻雞。」導演目前沒有意圖要給你任何
交代,只是演出來告訴你人生這般無奈,而戲中人可以下戲,真實的人生你得自己承擔。
在藝術創作中,諷刺並不難,更深一層的功力應該在於能給予觀影者什麼樣的希望或是解
答?這樣的缺憾也讓人更加期待在未來阿堯導演端出更加精彩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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