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玩具總動員4》-掙脫階級禁錮的自由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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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具總動員4》最令我驚艷之處，便是將世界觀與背後的價值取向又往更高的層次推，
打破了那一直以來被強調的身為造物的宿命論，從而將選擇權重新交還到角色手中。你不
再只能無限地付出，而也可以主動地去尋找「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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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賞完《玩具總動員4》，不禁再次為皮克斯動畫在劇本的創意與執行上的功力感到折服
，也為上映前不甚看好、擔憂是狗尾續貂的自己感到羞愧。私以為縱使與公認”完美結局
”的集大成者第三集相比，其格局、情緒張力與作品完整度亦是毫不遜色的。
如果說《玩3》勾起的是觀眾成長經驗裡對周遭用物萌生過的惜愛之心與情感連結，和從
人類視角看主人與眾玩具的聚散離合、間接連接起我們生命中每個似曾相似的情感經驗，
《玩4》則更直接透過玩具們的角度，演繹所有人際關係中共有的依賴寄託、供需對等、
角色認同、乃至回到自身的自我實現之上。玩具的冒險故事發展至此，已脫離了人與物之
情的借喻，而更直指著我們的存在問題其自身，這樣在格局上的跳脫飛昇，便是我更鍾愛
的《玩4》的原因。
隱涵在歡快冒險中的殘酷現實
從小看著玩具系列電影到大，對於故事中玩具們在故事中的定位，其實是一直隱隱感到殘
酷而不禁同情著的。身為玩具，你必須完美，新潮，永遠只能被動地被主人選擇，同儕社
群也期待著你以對「主人」的忠誠為角色模範，彼此之間雖然是朋友、生活夥伴，卻也永
遠暗藏競爭寵愛的關係...這樣的「階級」設定簡直濃縮了所有人類人際關係中的各種艱
難部分。
如果拿現實生活中的信賴關係來對比，電影裡的玩具們之於主人、就像是永遠沒被子女看
到自己的付出、無條件給著愛的父母，是競爭著寵幸、一旦失去關注人生就毫無意義的渴
愛的孩子，是擇偶市場中先天條件不足只能等待被識貨的伴侶選擇、進入關係後需要委曲
求全壓抑自身不被接受特質的被動的求愛者，也是忍受著彼此的不對等關係、還被要求必
須絕對忠誠的奉獻型人格朋友。
《玩具總動員》就是一直用著這樣極端化的、絕對的階級差距，描繪著所有人際信賴關係
中可能的樣貌。這看似天馬行空的設定，也同時又是實際入世的，玩具們在這「追逐著被
需要」的日子裡會有的喜怒哀樂，就和觀者你我會有的一樣真實，畢竟那所有的委曲求全
與自甘不對等，其實都來自那最根本的理由--我們都只是不想被「遺棄」罷了。被在乎，
被關注，被需要，該是貫穿了所有親子、朋友、愛侶關係中共有的人性訴求。
我從哪裡來？要往哪裡去？
在這集之中，電影看似繼承了過去的論調，透過叉奇這環保玩具創意十足--甚至有一點獵
奇的誕生，見證他在「自我」意識上的成長變化，帶出了玩具身為人類的被造物的、不可
改變的「身分」，和因為被愛就理當「愛回去」的「義務」，最後再透過系列招牌的歡快
冒險來解決危機，順帶處理一下胡迪那「空巢期前父母」那般強烈的卸不下的責任感，與
對後輩子女永遠的焦慮----如果電影安穩穩地收停在此，把角色所有無私的情感與奉獻的
動機都歸因於角色認同之必然，都只為應允自己受造而來的愛人的天命，在風波平息後安
然地繼續服侍與陪伴的日常職責，我想也仍會是一部《玩具總動員》續集電影可以被觀眾
接受的安全走向。
但《玩4》最令我驚艷之處，便是將世界觀與背後的價值取向又往更高的層次推，打破了
那一直以來被強調的身為造物的宿命論，從而將選擇權重新交還到角色手中。「流浪」玩
具們的出現，改變了玩具只能被動地在被主人擁有、無盡休眠在囤貨倉庫裡、或是被棄置
在垃圾場等處境間流轉的命運，第一次給了他們自由選擇的意志與可能。縱使依然混雜了
一點不甘、依戀與反叛，但流浪的他們仍是互助的、分享的，自在自適而為自己感到驕傲
的。於此同時，他們也並無背棄自己的本質，依然在乎著人類、重視並主動滿足自己想被
「玩」的天性，卻找到了最好的平衡，讓自己不再受制於那被社群規範著的、被動的必然
。你不只能不留餘地地付出，而也可以主動地去尋找「愛」。
而透過叉奇的身分認同轉變，巴斯對「良心之聲」的依賴與對抗，還有胡迪最終的「被遺
失」的決定，《玩具總動員4》也重新定義了玩具的責任與使命感，那不必再是永遠懸在
胸前的榮譽重擔，而是有著適度自覺的餘裕，包容了對彼此的信任，進而還給自己一個對
等的選擇人生的機會與權力。胡迪在結局的那場職責交付儀式裡，扮演的不只是個學會放
手的憂愁老爹、克服了依賴關係與分離焦慮的朋友、或信任後輩與友人能接任職責的退休
前輩，也是所有受啟蒙而被充權的被剝削者，是勇敢踏出舒適圈、有著身為造物的自覺、
卻不放棄實現自由意志的追尋者—正和所有有著同樣的黃金精神的觀者你我一樣，令人驕
傲，滿懷祝福。
我接受我是誰，我知道我從何而來，但更重要的是，我有能力選擇要往哪裡去，而那裡甚
至還有更多可能，有無數種我可以選擇成為的樣子---《玩具總動員4》就這麼在這歡快又
感傷的氛圍裡，無縫接上了當代精神中最激勵人心的主旋律。而這更廣的格局、和新帶出
的一個個討喜又充滿潛力的新角色，也拓寬了系列電影的發展可能，讓人不禁昇起期待，
未來還能有什麼樣「切身於我們」的故事，可以再透過無限奇想的玩具冒險來述說呢！
by 木求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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