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好雷]《無主之作》-無我之畫作，為萬物成就

看板movie作者laoinwin (木求魚)時間5年前 (2019/03/28 02:01)推噓9(9推 0噓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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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誌好讀版：https://goo.gl/YziWX7 ------ “...這些看似無有相關但絕對真實的事物，得以在作者自身生命脈絡也淡出的情境下、在觀賞者自己的生命歷史與經驗中重構。無主的作品，讓每個觀者在某種程度上也成為作品的「作者」。 “ 我，我，我。一部通片訴說著藝術之美在於作者之「自我」追尋的電影，最後為何甘於隱身在畫作之後，讓他千絲萬縷的人生故事收結於一幅幅「無主之作」？諦聽萬物和諧的第一聲雷鳴响耳、靈魂震穿，置身那巨大聲場焦點的青年Kurt，在電影的末尾終於展露出由衷喜悅的笑容。經歷了無數生死離別的Kurt，透過重回公車喇叭齊鳴這藝術家生命的原點，應也領略到摯愛的Elisabeth當年感受到的那能悸動心靈的大美了。這宇宙誕生時的第一音，連結了世間萬象的美之真義，盡皆凝聚壓縮在Barnert家屋客廳那台老鋼琴、少女信手拈來的中央Do鍵之上。這樣抽象如詩的敘述不為無病呻吟，而是單純指明了那其實與片名有所呼應的精神核心 ---藝術之美那世所共有的「普遍性」與「純粹性」。在觀賞正片以前，原本不太能理解片名與這樣一部以畫家的前半生傳記敘述德國變動歷史的電影的關聯性。要了解「無主之作」名之所謂何來，應先從電影的兩個片名之涵義談起。德文原名的《Werk ohne Autor/無主之作》(也許”Autor”直翻「作者」會比用「主」字更直觀)，其所指涉的應是「作者意圖」與「作者已死」兩個詮釋學上的論題---這部分在文章末段會再進一步討論；而電影的另一個英文片名《Never look away/不要移開視線》，則破題了那從Elisabeth傳承予Kurt的、無畏坦然的處世精神，也成為推動全片劇情的最大動力。如炬目光，片刻不移從序幕裡納粹威權以「頹廢」替現代藝術定調、而進行的貶抑與壓迫開始，擁有自由靈魂的Elisabeth，便一直教導著少年Kurt必須直面萬物的真實，不論美醜、善與惡、仁慈或殘酷，never look away，都不要躲避。直面我無暇的身軀，與和我的別離吧。烙印在你眼底的，便將永遠銘記了。於是這人生準則便帶領著同樣對世界有著獨特敏感度的Kurt，體驗、看見，那所有常人不敢或不能見的細節，成為他日後驚人創作力背後、那神秘而不竭的源泉。面對天地覆滅的德勒斯登大火、父親那悲慘不堪的卑微屍首、對社會主義在個人創作自由上的壓迫，甚或岳父的欺凌鄙夷，在這所有境遇面前，Kurt無一躲避退讓，也從未因與至親死別或尊嚴受辱而喪志，放棄在藝術中對「真我」的追尋。但那「真我」在何處？「你」又是誰呢？面對Verten教授的詰問，Kurt一時之間也只能語塞深思—因那正是自己一路走來不斷自我探詢的大哉問。幼年時就已自詡通達萬物真理，發願不做藝術家也沒有關係的他，一路捱過戰火，跳離社會主義那看似輝煌而安適前進著的失控火車，丟下原已成就的一切和許多人的期許出逃，為的就是追尋那過去一度尋得卻被迫壓抑至今的「自己」。反璞歸真，重拾初心「自己」並不在為人民奮起歌功頌德的政治壁畫中，不在巨大國家機器裡畫風別無二致的小齒輪畫匠身上，「自己」是那個「因為我能夠所以便去做」的、別無他想的自己，是「我、我、我」。這個為當前社會氛圍唾棄著的、個人志業的追求，才是Kurt對自我的認知。那個理想中的「自己」，是更接近曾經在世界萬象中領悟過的「美的本源」的。只是，即使來到了自由風氣興盛的西德，滿身塵埃的Kurt一時間還是受困於自己的人生困境中，甚至以「既已從事人生志業了、不是應感到開心了嗎」則背著自己。如此受限於前衛創作氛圍的他，不過是陷入了另一個「不崇古」、「務求新」的框架罷。這離他真正期望的自己，還距離著一步之遙，最終還是要透過Verten教授的棒喝才得以清醒。「我」，是誰？對於Verten來說，「我」的人生開始於那墜機重創後、受韃靼牧民無私奉獻照護的一年。「我」，Verten，就是那人類善意的具體體現，「我」從此可以為了一個概念而活。當教授揭下了外在表象的裝飾，向Kurt展現了自己是誰，只為讓己所認可的弟子尋回創作的初衷。這樣自揭弱處的無私舉措--亦是令我如此難忘的一幕--便是新生的他對人類善意的實踐哪。那麼Kurt的「我」又是誰呢？在良師的善誘與煎熬的長考下，Kurt終於記起了自己依然是那個謹遵「never look away」教誨的少年，並且無愧於心地成長了，終於能代替殞落的父親克服同樣的屈辱昂然而活，走向了不同的人生風景。只要相信著意義存在於萬物的真實之中、而真實便是「美」，那麼現在的他，是什麼身分都可以。如此一來，這找到了「我」後的世界、又如幼年的他所見的那樣通達澄澈了。他記錄著、又重現了那所有的心靈觸動。不管是對Elisabeth的追憶、對神聖的新生命的感動、對戰爭與罪惡的無聲控訴，甚至遠在意識之外、無意中串聯起世界背後隱藏的脈絡，揭露出原應永不為人知的秘密。而那所有真實的集合體，便渾然天成地、自我組織成足以感動他人的藝術。這也令我不禁想起《阿瑪迪斯》中、薩里耶利對莫札特的渴慕與妒羨。他在極度的自卑與感動之中述說著、上帝如何透過莫札特這樣的「受黃金碰觸」的天才，發出天堂之聲。雖然從《無主之作》中我們看不見Kurt的信仰基礎，但我相信他在萬物的大美之前，定是以那最謙卑的執筆者而自處的吧。無作者之鉅作，實由萬物鑄就我想這便是為何在記者會上，Kurt選擇向大眾隱藏了所有的脈絡和啟示的原因—而這也是最與電影主旨和片名遙相呼應、畫龍點睛的段落。那些故事與觸動終究是他私有的，而對於他的觀眾來說，即使不去了解作者自身的觸動為何，那筆觸與取材中展現的、對於人類的「失落」或「受贈與」等情感之震撼，依然能傳遞無礙。如同Kurt隨口舉出的隨機數字與彩券之例，這些看似無有相關但絕對真實的事物，得以在作者自身生命脈絡也淡出的情境下、在觀賞者自己的生命歷史與經驗中重構，再次組織成僅屬於每個觀者自有的意義。無主的作品，讓每個觀者在觀賞的當下參與了作品自身的美，某種程度上也將成為作品的「作者」。透過了《無主之作》中Kurt Barnert的前半生故事，也透露出導演對文本詮釋的信仰。其應是反對著以作者為權威的傳統詮釋學、必須了解作者創作脈絡才有資格討論文本的「作者意圖」式詮釋，而親近了羅蘭巴特「作者已死」的論調、否定了有絕對的詮釋權威存在，又或者是高達美 (Hans-Georg Gadamer) 所持的觀點、認為文本已超越了其作者，並將意義的詮釋權重新開放給每個觀眾，讓他們成為藝術創作本身的參與者。有趣的是，電影中透過情節與人物的對比，也不斷呼應著這樣權威解放的過程。世界萬物呈現在Kurt眼前，而他或心領神會或恍惚懵懂中繪出的畫，向Prof. Seeband述說著只有他個人能理解的意義的過程，似乎不啻為一文本意義在觀者經驗中重構的具體化的範例。從對於「我」的藝術追尋為始，以萬有大我之無我而終，《無主之作》透過這樣有些禪風的敘事企圖讚頌的、便是那藝術的絕對自由，這是納粹不能曲解、集體主義不能阻擋、流行不能規限、甚至作者們也不能私有的，屬於全人的---普遍而純粹的「美」。 by 木求魚 ------------------------------------------------------------------------------ 木求魚嚼電影：https://www.facebook.com/TheWhaleSeekerOnTheTreetop ------------------------------------------------------------------------------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7.246.132.69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movie/M.1553709684.A.F39.html ※ 編輯: laoinwin (27.246.132.69), 03/28/2019 02:2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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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bbie0

03/28 03:32, 5年前 , 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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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ching

03/28 03:37, 5年前 , 2^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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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ent1yo

03/28 03:43, 5年前 , 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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