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金馬《柔情史》-唾沫淺漥裡的江湖之主
有幸入選 2018 金馬亞洲電影觀察團，搶先在影展前觀看九部亞洲新導演的作品，並為奈
派克獎 (NETPAC；Network for Promotion of Asia Cinema) 的選評提供一點個人意見，
特此留下一些觀後賞析，推廣各國新導演作品的同時，也許也可做為大家影展選片的參考
。
2018 金馬影展-奈派克入圍作品之八
[中]《柔情史/Girls Always Happy》-唾沫淺漥裡的江湖之主
既然吾人史跡不容你置喙定義，怎不能昭明以心底的柔情？
觀影完的當下最佩服《柔情史》的一點是，導演竟能把這樣功利主義到極端的性格典型，
描寫到讓人覺得尚有”可愛”餘地的程度。小霧完美復刻了母親的高自尊、尖銳、直覺反
射地用貶損對方來自我防衛、對他人的價值多有算計卻也不真的拒絕交付真心，追求極簡
和效率的同時，也一個模子那樣的迷信報應。
反正江湖容不得，無妨沫裡賴一生
你拿養育之恩情感勒索我、我就什麼都不欠你，兩人例常舌戰相互磨損的同時相互依存，
卻不是用著什麼悲哀卑微的姿態，哭鬧輪迴後兩人又是堅強的時代女性了沒有誰真的給誰
消耗。既然一生注定彼此是愛恨牽掛不離了，流露得來的母女”柔”情還倒真有幾分動人
，畢竟得是永遠快樂的女孩哪，表象的和諧和美正反都是假的，兩人關係具體寫實到讓人
不得不想、這裡頭該有多少作者的人生參考哪。
此外，電影也透過章節名稱、乃至故事的日常背景，用各種食物與進食的描述來強化兩人
的個性。不管是仔細啃食鴨舌和羊蠍子的較真態度，還是一滴也不能放過地豪飲乳品，比
對著兩人的遺囑計畫和對男人的取捨點評，好像體現著母女倆錙銖必較榨取一切可得資源
的個性；至於尾章裡甜瓜之於對他人的品評高度、與兩人和解的象徵上，則更是直白到底
的明喻了。我想，光就《柔情史》僅靠日常風景的搬演就能寫活、寫漂亮了這樣討厭又可
愛的唯我人格，就能看出對白如何精準細琢了。
但這樣對自我個性的坦誠也可能是把兩面刃。導演透過整部電影帶著點自嘲的自戀口吻演
繹自己奉行的價值觀與各種困境中掙扎，不管是才華不被賞識的職場，適婚年齡將屆還高
不成低不就的尷尬，還是在傳統小女人與獨立新女性角色間的矛盾，或許正是要這樣強勢
、機車又務實到不行的性格，才能在這樣的逆風中自成風骨無愧無懼，只是這樣有亢無卑
的自戀輻射，自然是難免引起持不同價值觀者的反感的，該是非關電影自身好壞的非戰之
罪。
請施捨點友誼吧，朋友，即使你配不上我
讓人傷感的是，即使這樣自信無敵、 Always Happy 的 Girls，口口聲聲不需要朋友，但
虛張聲勢的同時其實仍需要某種友誼的替代品，不管是買買打折小物換來的午茶伴兒可以
傾吐心事，或主動去”愛”那個不愛自己的可憐友人、只為那句對自己才情肯定的充能，
看似雙方是各取所需換給自己一點 Happy，卻同時不否定此中或有些真情意存在 (又是一
個可憎又可愛的巧妙範例)。
對友誼、對愛情、對自我認知、到對職場生態，電影裡有太多像這樣的尖銳入筆處，讓我
在觀影的當下不禁渾身冷汗，直覺否認著「欸我沒有、這與我無關」，同時也彷彿看見導
演義正嚴詞地自我宣示著、「當然，這本來就只與我有關」。最後電影結束在公車上的詩
句獨白，「孩子，我不會愛你」，那樣柔情又無情、公正與倨傲兼存的，對自我的全與缺
的溫柔關照，讓人不禁肅然起敬。
絮叨龐雜了千字言，好像還是釐不清自己對這部電影的愛厭幾度。無妨，那似乎也正是日
子自身那無法客觀闡示的曖昧全貌呢。既然吾人的生命史跡不容他人置喙定義，怎不能昭
明以我心底的柔情？ by 木求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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