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一一 (上)

看板movie作者yoson (yoson)時間9年前 (2015/05/17 04:49)推噓11(11推 0噓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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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文章是看完電影「一一」的一些心得記錄大概翻了一下網路似乎沒什麼相同的論點大家就當作看個另類解讀吧非常不建議沒看過一一的人看這篇文章如果想重看電影也建議先看電影再閱讀 --- 《一一薛西弗斯神話與貝九》一一到底想說什麼？ (上) 楊德昌導演的「一一」迄今將屆15年，到現在仍被視為台灣電影的經典之作。電影平靜、多線路且綿密的交織出一個曖昧難明的家族故事。讓人不禁要問，「一一」到底是一個甚麼樣的故事？或者更直接些，「一一」到底在說什麼？一般咸認為，電影是以寫實手法描繪台灣中產階級群像；而對於片名「一一」，大部分的解釋則顯得諱莫如深，甚至讓人有穿鑿附會之感。筆者以為若以寫實主義之觀點來看待這部巨擘，則其中眾多情節實在令人摸不著頭腦。例如：媽媽一句不吭就拋家棄子到山上修行？阿弟看著新生兒的影片，悲傷地說著「好殘忍啊」？還有胖子為什麼一定要殺人？不會游泳的洋洋跳入無人的泳池中，又為什麼活著？誠然，楊導試圖讓所有角色像是真正可能的存在於社會之中，但當我們細看每一個電影中的人物﹝除了故事主人翁NJ﹞，會發現他們似乎總都缺少了那麼一些「血肉」。我們從電影中無法得知當中的這個或那個角色是善良或是邪惡、聰明或是愚笨、勇敢抑或懦弱，我們看不出父母是否關愛子女、阿弟愛的是小燕還是雲雲。這些關於一個人物的「質地」在電影中被徹底抽離，其抽離意圖之顯明，著實讓人懷疑「一一」真的只是純然的寫實作品嗎？畢竟我們很容易想像，有更多更好的方式賦予一個角色厚度，例如那些不經意的小舉動、轉瞬的面部表情，諸如此類。而我們可以看到，這些「人」的質地被抽離後，每個人物顯得高度風格化，帶著鮮明的工具意圖，我們幾乎可以說，「一一」應是一部象徵主義的作品、形式主義的作品，並且為一具高度完成度的藝術傑作。〈重複〉從頭至尾，閃爍在每一個細碎角落，「人的重複」貫穿了整部電影，做為「一一」所想要象徵、闡述、探問的最大主題。什麼是人的重複呢？例如有些人三句不離「X你X」的發語詞，或像是口頭禪，這是話語的重複；又如我們每天「起床、上班、回家、睡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此為生活的重複；又或是你一定聽過有人離婚多次，每段婚姻都因家暴而告終，幾乎可以說是一種宿命式的重複。「怎麼跟媽講的東西都是一樣的？我一連跟她講了幾天，我每天講得一模一樣，早上做什麼、下午做什麼、晚上做什麼，幾分鐘就講完了。我怎麼只有這麼少？我覺得我好像白活了我每天像個傻子一樣，我每天在幹什麼？」敏敏的這段獨白，是電影中首次正式的揭露本片的主題─「重複」。如此精彩且不露痕跡，以一種雙關的方式追問著每一個人：日復一日，我們每天到底在幹什麼？這裡不得不來提一提薛西弗斯的神話。神話中，薛西弗斯因為戲弄眾神，遭受天神處罰。處罰的內容是：他必須將一塊巨石推上陡峭的山頂。但是每當他將要成功之際，大石頭就會從他手中滑脫，滾回山下，而薛西弗斯就得一次又一次的重新將石頭推向山頂。通常這故事象徵著徒勞、毫無希望的工作。不過我們把這故事對回電影(抑或是人生)，孜孜矻矻，人生豈不也是反反覆覆的徒勞呢？「好殘忍」，怪不得阿弟看著新生的baby難過的落淚了呀！仔細看的話，本片有關重複意含的情境、台詞無處不見，隱密的散落在每個不經意的細節：阿弟戲劇性的起落，從沒錢到有錢，有錢到沒錢，又從沒錢到有錢；或是胖子和莉莉的戀情，吵架和好，又吵架，又和好；又如NJ想和大田合作，不能合作，又被找去洽談合作，最後又不能合作，諸如此類。其他像敏敏在開頭斥責一個男職員「我不是跟你說過這要會市政府的嗎？你還問什麼呢？」，表示重複的犯錯；而小燕的一段台詞更是經典，「你為什麼不開窗戶？」，直接老實不客氣的連問了六遍...... 回過頭來談「一一」這個曖昧難明的片名，似乎就不那麼難以理解了，不是嗎？「重複」著的，一次又一次的...... 〈旁白的探問〉大概不會太讓人意外，電影中若干角色是不具備重複意象的。在主要角色當中，大田、婷婷、洋洋和婆婆四個人，各自有著其他重要的目的與象徵。有趣的是，除了大田之外，電影中還為其他三人安排了「介紹者」，進一步確立了他們象徵的地位。大田是沒有介紹人的，這是因為他的角色就是那個提詞人、客觀的第三人、旁白。想想旁白自當是無需他人介紹出場的，是吧？ "Why are we afraid of the first time? Every day in life is the first time. Every morning is new. We never live the same day twice. We're never afraid of getting up every morning. Why?" 這段大田開場的台詞，便是以一個說書人的姿態提示著全片的核心，彷彿挑戰著觀眾：「每一天都是第一次嗎？」(想想敏敏的泣訴)，「我們從不害怕每天早晨醒來的那一刻嗎？」(想想阿弟的自殺(?))，更重要的，「我們是害怕第一次還是害怕重複？」，「我們是因為害怕新的開始，所以才陷入無可自拔的重複嗎？」電影中有一段大田學魔術的小故事，他說他曾經想要找一位魔術師拜師，結果被趕了出來，於是他嘗試自己模仿他的魔術；兩個月後，他回去找那位魔術師，他告訴那位魔術師：「我會玩你的把戲」，並且當場變了他的魔術。這故事對照劇中另一個小小橋段，而有了截然不同的意義。這個橋段是這樣的：大田問NJ「你父親一定讓你學過鋼琴吧？」，NJ則回答「不！我沒有天份，我第一天就被拒絕了。」看出來了嗎？NJ的重複是什麼？是他沒能堅持念他喜歡的藝術而念了電機，是他沒能下定決心跟阿瑞走，是他沒能堅持和大田合作。NJ的游移不決和懦弱，像是宿命般決定了他人生的不如己意。做為一個超然客觀的第三者，大田就是在說「你只要下定決心、只要堅持下去，就能打破這種命定啊！」然而，這樣的建議畢竟是無意義的、超人的。因為如果我們承認，正是某種缺陷(如對NJ而言，他的懦弱)導致了宿命般的重複，這缺陷也是屬於自己本身的，內含於人格的一部分。簡單說，如果NJ更能堅持自己所愛的，NJ的命運或許就不一樣了，然而這樣的話 NJ就不NJ了啊！就好像，我們無法想像有個人告訴敏敏「你要熱情的擁抱生命啊！」，敏敏就能活出她的精彩人生；或是告誡阿弟「你腳踏實地一點好不好？」，阿弟就能腳踏實地過生活了。所以，出口在哪裡？〈浪漫的愛情實現與跳脫〉「如果真的跟你想的那樣，你哪裡會需要那些愛情浪漫故事來騙你自己啊？」胖子幾近瘋狂的吼叫，揭露了婷婷的意象，純真的、浪漫的愛情。在討論愛情到底是不是出口之前，要先來看看「一一」對於其他答案的態度。對大部分的芸芸眾生來說，人生的出口不外兩個，一是有錢，二是宗教信仰。在電影中，顯然有錢不是答案，阿弟怎麼說也算是有錢過了，NJ和朋友合資開個小公司，還可以借個幾百萬給阿弟，想來經濟狀況著實不差，幾個女性也都在政府部門、大公司位居要津，或是有個有錢老公。而人生的苦悶與徒勞，哪個人又少了呢？「其實真的是沒有什麼不一樣，好像我每天在跟媽講話一樣，只是位置換了一下，我就好像是媽，他們就好像是我。他們每天輪流的在跟我講同樣的東西，每天都要重複幾遍.....」敏敏在敘述山上的生活，日子又陷入了一成不變的重複。宗教的信仰與儀式，顯然也不是電影中被認可的答案。其實另外一個俗濫的片段，山上的和尚來要布施，大概就已經可以窺知楊導對此的鄙夷了。回頭來看看愛情。我們首先要了解到，胖子在「一一」當中是一個極其特殊的存在，他是「唯一」一個跳脫出重複的角色(同時也是跳出電影的角色)。本來屬於胖子的重複是什麼？是他與莉莉的吵架和好、分分合合。但他與莉莉的關係被婷婷(浪漫的愛情)介入，使他離開了原本的反覆情節。胖子殺人固然有其悲劇性，但我們可以將其視為是他完成愛情的終極方式，在這個當下，他沒有自己，不再與莉莉爭執，為莉莉完成了報復。抽象來看，假如我們把婷婷視為純然的工具(愛情)，便可以理解到愛情(婷婷)是如何介入胖子和莉莉原先的模式，啟發了胖子，而使得了原先的重複嘎然而止。然而重複是跳開了，悲劇卻留下了，電影用一個曲折委婉的方式否定了愛情。胖子這個角色不只如此，他是跳脫電影的。他說「我們在電影裡的生活經驗至少是我們自己生活經驗的雙倍......譬如說殺人，我們沒有人殺過人，可是我們都知道殺人是怎麼一回事......這就是我們在電影裡面得到的。」有趣吧！某種程度上，胖子的悲劇讓他超現實的跳出了劇情之外，做為一個與觀眾直接對話的媒介，提醒著觀眾：這是電影啊！你是不是也從中經驗了另一個人生呢？ (上完)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59.115.243.237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movie/M.1431809363.A.49A.html ※ 編輯: yoson (59.115.243.237), 05/17/2015 05:4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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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vinfo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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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uzin

05/17 08:33, , 2^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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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owergone

05/17 08:41, , 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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