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腦男》殺戮的正義
同行的人覺得這部超爛，但我還滿喜歡的。
不過或許是對這類型作品比較熟，日本電影也看多了，所以還是見仁見智。
《腦男》無情感的殺戮正義
天賜的極致人腦，是神的正義？還是人性復仇的機器？
死刑的審判究竟該仰賴智慧還是感情？
《腦男》是以殺人魔犯罪題材包裝而成的哲學思辯電影
有感官的娛樂，但劇情主題帶來的趣味性更勝於單純感官效果
宛如一場在血腥暴力下的正義(死刑)問答之旅
或是另類的反英雄電影
本片改編自首籐瓜於榮獲第46回亂步賞的同名小說，但很遺憾地台灣似乎還沒代理，所以
沒看過，也無從對比電影與原作的差異。
直接從電影來看，假如說想要看預告片或片商宣傳呈現的推理鬥智、驚悚動作，我想大概
會有所失望(絕大部分都是調查人物的文戲)，但如果能單純享受劇情、專注在細節、情感
與議題上，它便是部不錯的電影。
至少，就男主角與正義的論點個人是滿感動的。
(以下有雷)
雨天，女主角鷲谷醫生(松雪泰子)錯過了公車，她隔著窗戶被車上的小學生嘲笑，正感無
奈準備搭上一旁的計程車時，突然，一聲巨響！公車炸裂開來，化為一團火球，焦黑的小
學生與著火的人們落在公車四周。
一連串血腥爆炸事件，震撼日本！刑警茶屋(江口洋介)循線追捕，終於在兇嫌的工廠裡抓
到一名神秘青年(生田斗真)，對方面無表情，毫無痛覺，自稱「鈴木一郎」，就此緘默。
當他在牢房挖出了獄友的眼睛，立刻送到醫院，交由鷲谷進行精神診斷，這才接露了「腦
男」的秘密。
(劇情簡介結束)
整部片子的劇情發展其實非常的單調簡單：爆炸案後抓到腦男，接下來解析腦男的背景佔
了一半的篇幅，而真兇也在竊聽中愛上腦男，展開劫獄，雙方簡單槍戰後各自逃離，最後
真兇狂炸醫院挾持女主角，雙方進行最後一次決鬥。
片子絕大多數的時間，都在營造腦男的特殊、調查他的背景。由於觀眾已經在片頭知
道他不是真兇，但電影裡的警方與女主角都以為他是兇手，而專注在他身上，觀眾如果想
看兩邊人馬衝突對決，或等著看爆炸案故事線發展，恐怕就會感到離題，而按耐不住。
當然，這也算是稍嫌敗筆的一部分，雖然劇情中段名副其實專注在腦男身上，但卻略微忽
略了一開始給的故事梗概，導致最後真正的反派鋪陳與刻劃不足，雖點到為止，但若不仔
細看，恐怕就會覺得莫名其妙，而正反衝突到後半也都是反方直接上門，而少了一點一開
始呈現的「追捕」調性。
不過，即使中間的故事發展著重在腦男，忽視了觀眾一開始期待的爆炸案追查，但對於腦
男的這一段解析卻是有趣好看的。
他不講話，面無表情，毫無慾望，空洞的眼神裡卻又隱藏著一股力量。
所有問答，都是平靜地聽完話，毫不拒絕地作出回應，宛如記起所有判斷反應的機器人。
「這種面談時，通常有三種人，態度暴躁、感情依賴、冷漠，而他完全不是。」
他能速記，能過目不忘，能瞬間整理情報加以利用；他擁有驚人的感知能力，能看到聽到
能感覺到凡人不易察覺之物，甚至能完全在沒時鐘下與時間同步；他沒有痛覺，卻擁有驚
人的運動能力。
他唯一的缺陷就是──他毫無感情。
但這也是他最美妙的一部分。
當年，雙親被車撞死，兇嫌逃逸。面對司法不公下，富豪爺爺決定將毫無情感卻又腦力極
致的孫子，訓練成殺人機器，執行正義的惡人殺手。對爺爺而言，他就像是一張白紙，不
會受情感左右的「神之使徒」，只要灌輸技術與正義，他就會替天行道；然而，在旁人來
看，腦男不過是復仇的工具罷了。
諷刺的是，腦男在訓練過程中，稍微啟蒙了感情，卻又被爺爺給扼殺。在爺爺被強盜殺害
後，完形的腦男終於誕生，踏上了制裁之路。
（有點像是《罪魁禍首》（Suspect Zero)加上《替天行道》（Frailty)，至於宣傳說的
《火線追緝令》（Seven)和《沉默的羔羊》(The silence of the lambs)倒是還好）
是的，整部片子其實主要探討的核心就在於「正義」。
腦男因為擁有神恩賜的腦，能神準地判斷罪犯，因為沒有心，能毫不猶豫地處決罪犯，而
成為手刃罪人的殺人魔，宛如審判與執刑的神器。
女主角鷲谷醫生，即使弟弟被殺（應該是參考真實的酒鬼薔薇聖斗殺人事件），母親自此
憂鬱精神崩潰，她還是堅信她的療法，透過「被害者家屬與加害者對談」，輔導殺死自己
弟弟的少年犯，讓雙方平和，給彼此重生的機會。她否決男主角的制裁，堅信以暴制暴是
錯誤的，是沒有感情所產生的結果，而努力激發他的感情。
刑警茶屋一方面憎恨制度，一方面卻只能和制度妥協，是守法卻厭法的象徵。他只想一心
把罪犯逮捕，交由法審判。
真兇綠川則是為了偏執的思維與感情，而樂於殺害自認為的亂源（ex電視名嘴，而為什麼
用炸彈也是其之下的反社會表現）。
腦男→為制裁而殺人，惡的理性
綠川→為殺人而殺人，惡的感性
鷲谷→感化罪惡，善的感性。
茶屋→遵守制度，善的理性。
四者很明顯地，其實就是指涉人性正義與廢死議題的辯證。
影片甚至透過「神」與人的概念去做探討
女主角幫殺害自己弟弟的兇手心理輔導，使他退院，而被兇手的母親稱為神。
腦男也因殺人能力與無情感，能為世除惡，而被爺爺稱做神的代表人。
真兇女綠川到處殺人，讓助手女體會到需要以及無道德的快感，而被她稱為神。
換句話說，加害者把釋放自己的人當神，被害者把懲罰罪犯的人當神，犯罪者把放縱自己
的人當神。
那麼受苦的人究竟又該怎麼辦呢？
真正的神又是誰呢？
(電影一開始讓腦男眼中映著金色光芒，並配著聖樂；然而，最後卻被女主角提醒他也是
人)
至於電影給予廢死辯證的答案呢？
其實影片最後也給了個明確的觀點，
其一，腦男鬆手不殺真兇綠川後，刑警茶屋反而放棄制度，流於情感，射殺了真兇綠川。
起先他還會因腦男用他的槍射殺另一名炸彈犯，感到悲憤，最後卻因同事一一被整死，而
開殺戒。同時，代表以暴制暴也是種普遍人性，面對極惡，即使腦男不出手，終究還是會
有人動手。而最後他將槍口對向腦男，毫不猶豫直接扣下扳機，也是挺有趣的地方，乍看
像是玩笑，但實際上也是他不肯放過任何一個罪犯的象徵。(當然如果要說那段是天意讓
他剛好沒子彈，也是可以。不過就他的專業以及射殺綠川時的狀況，他應該是知道沒子彈
，尤其拿的還是左輪)
其二，少年犯出獄後再次犯案，結果遭腦男跟蹤制裁，讓女主角救出被綁架的小男孩，這
不只證明女主角的論點錯了，也將她所有努力化為灰燼，卻也解放了她憂鬱的母親。諷刺
的是她母親看到殺死自己兇手死亡的新聞，這才願意進行女主角「被害者家屬與加害者對
談」的療程。
而另一個諷刺是──
在片頭女主角提出療程後，發生公車爆炸，她抱著焦黑的小孩，卻救不了他。
在片尾女主角的療程被全盤否定，她抱著被綁架的小孩，卻救了他。
但有趣的是，主角在最終對決時，因對女主角的感情放過了真兇；片尾，他殺了少年犯，
面對女主角的指責，卻也感情而露出微笑，算是給了個的曖昧的反思與暗示。
換句話說，本片是肯定制裁的，只是透過神賜天賦的包裝。
藉由主角的無情感，展現普遍人心感性下對罪惡的憎恨，釋放了理性守法、寬容的包袱，
製造了剷奸除惡的制裁天使。
藉由主角的高腦力、體力與無痛症，抒發人們對抗惡徒的自尊價值，製造了為正義而起絕
不倒下的英雄。
這也是最後腦男與真兇綠川決鬥時的意義所在（雖然劇情上沒什麼邏輯），讓他一直被車
撞，再起，腳斷，再起，即使象徵天使翅膀的白衣沾滿了血跡，也不能放走罪惡。而最後
那明顯受傷卻感覺不到痛、意外充滿情感的拳頭，不斷地打著車窗，直到將其打破，將真
兇抓出來，更是令人感動，令人想起《大叔》(The Man from Nowhere)最後的停車場對決
，但卻更有力道、更震撼、更浪漫，完全的正義英雄式的暴力美學。
我必須說，生田斗真在全片的表現真的很精湛，雖然沒有表情，但動作姿態、眼神、甚至
是節奏都非常精準，不論是冷靜無欲，內心動搖到抒發情感、隱藏情感，都在細微中令人
信服、引人期待，進而不知不覺喜歡上這個角色。
（相較之下，江口洋介與真兇兩女就太戲劇了，松雪泰子則一如往常優秀）
而他的打鬥戲，在他的外型與表演節奏下，快狠準，拳拳到肉，展現寫實、暴力卻不粗野
的美學，看他這樣打人其實挺痛快地，雖然從他到尾他只打了一個犯人，其他都在打阻止
他的警察。
另外，片子的成功，導演也功不可沒。幾個長鏡頭的調度，幾個畫面的設計，都帶出成功
氛圍與趣味性，舉凡主角的登場、腦男的覺醒等，都很能感受到力道；動作、爆破、飛車
雖然不多，但節奏都抓得到位，精緻、引人入勝，而不會像一些日本電影令人感到粗糙濫
製或像電視劇般（今年目前的對比大概就是《白金數據》(Platina Data))，不過爆炸的話
，今年最佳目前還是《擁抱黃金飛翔》(Fly with the Gold)），當然，距離好萊塢還是差
一點點，但已經逼近了。
但如果要談及本片的缺點，其實也不少。
誠如先前所說，一開始就知道腦男非真兇，使得中間有點煩悶，少了猜疑的樂趣。不只期
待的衝突減少，反派也因此鋪陳不足，難以展現其設計（設計有點類似《第三兇間》（
Synesthesia）），雖能從細微略知一二，但對於大部份觀眾而言，大概仍會感到莫名奇
妙，難以接受發展，而落入日式濫情自溺中二劇碼，倘若無法感知每場戲後面的意義，大
概會看得很痛苦。
而事實上，除了男女主角，其他角色的鋪陳都是極為不夠的而且膚淺、刻板的，不只真兇
綠川如此，刑警茶屋更是可惜，有點枉費了江口洋介。
另外，雖然劫獄之後，劇情急轉直下，緊接著來了大量動作與爆破的醫院戲，但這段實在
有太多無腦情節，為了鋪主角與反派的對決，而讓每個警察（含刑警茶屋）智力降到非常
之低，甚至自己束死旗自己踩，簡直胡來，枉費了其他嚴謹的部份。而宣傳中，生田斗真
與江口洋介苦打的對決戲，整體的表現，卻令人感到冗長，那個情境裡，茶屋的搭檔被綁
上倒數五分鐘的炸彈，如果茶屋不殺死腦男，他搭檔就會被炸死，因此，雖然有衝突，但
打得太多，反而拖台前，失去這場戲的焦點，都沒時間了，兩個人還打很久打得你死我活
，即將被炸死的人只能在旁邊看著，感覺真的還不如自爆算勒，實在令人想起波密果菜汁
的拆彈廣告啊。
（其實我還滿喜歡這個搭檔配角的設計，前兩次被炸活下，都覺得命大的扯翻天，結果是
要鋪最後人體炸彈自爆的梗）
而最後停車場的決戰，女主角最後的喊話，其實也是重複之前的話語，不只太過白話廢話
多話，更顯得日式狗血老梗，沒增加意義又無法感動，是有點可惜的地方。
最後一個令人不滿的大概就是工作人員名單上來時的表現吧，雖然符合早期日本暴力電影
的氛圍，但那種豪邁直接的風格實在很跳tone。
整體而言，《腦男》並不是一部刺激緊湊的殺人魔電影，沒有鬥智也沒有推理，動作橋段
也幾乎在預告中了，但在精緻的技術操作下，仍有一定的美學與娛樂度。其中腦男本身的
設計特別、有趣且吸引人，衝突引發的情感令人共鳴，而對正義為何的辯證更令人深思，
就算以熱血暴力的正義英雄來看，也頗有趣味，算是難得的佳作。
(頁尾防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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