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1詛咒(8)完
師母會被詛咒帶去哪裡，我們心裡都有一個底，那就是我們學校的舊校區，畢竟我們上次
就是在那裡找到宇康的。
雖然不是百分百確定師母也會出現在那裡，但至少得去賭一把才行。
將這點告訴鍾老師後，鍾老師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地坐上我們的車，跟我們一起出發過
去。
半夜的高速公路沒什麼車輛，佑宸將車速維持在超速邊緣，但就算是飆車過去，至少也需
要兩個小時的車程。
鍾老師在車上沒有開口跟我們講半句話，只是閉著眼睛、低著頭，但我知道他沒有睡著，
他正在思考著等一下該做的事，或許他已經知道，在舊校區裡會有什麼在等著他了吧。
在佑宸的駕車技術下，我們只花一個多小時就趕到了舊校區，鐵皮牆上掀起來的入口還在
，我們一個接一個鑽過去，穿過比人還高的雜草堆後，我們來到了空曠的操場上。
舊校區在凌晨月光的照耀下覆蓋著一層青藍色的光芒，添加了神祕的美感，但這幅場景也
讓我想起以前看過的《學校有鬼》系列恐怖電影，陰森程度根本一模一樣。
穿越雜草堆的時候，每個人身上都沾滿了鬼針草，但現在沒時間把這些東西弄掉了，逸群
馬上問：「鍾老師，你以前的教室是哪一間？」
鍾老師抬頭看著ㄇ字型校舍的某一處，然後伸出手指向其中一間教室。
看到鍾老師手指的方向，我跟佑宸都倒抽一口涼氣：「果然啊……」
因為那間教室，正是我們上次發現宇康的地方。
******
跟我們上次來這裡找到宇康時相比，教室裡的畫面，仍維持著「一半」的不變，那就是宇
康用粉筆寫下的數字仍留在教室的每個地方，地板、天花板、黑板上……
而另外「一半」改變了的地方，是課桌椅的位置被動過了。
上次來的時候，老舊的木製課桌椅原本都被集中在教室後方，像城堡般堆疊在一起。
而現在，有人將這些課桌椅移回它們該存在的地方，也就是學生該坐的位置。
數十張課桌椅在教室中被整齊排好了，原本應該是學生放學後、或是全班一起到戶外上體
育課時常見的畫面，但現在的這幅畫面，在我眼裡卻覺得有點突兀，這些課桌椅的排列好
像有哪裡怪怪的。
我很快就發現是哪裡不對勁了，照理來說，學生離開座位的時候都必須要將椅子靠上，我
國中國小的時候，學校裡還有「忘記靠上椅子要被登記處罰」的不合理規定。
而這個教室裡的課桌椅，每張椅子都跟桌子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就像有人正坐著一樣。
但有一張椅子例外，它被牢牢地靠在桌子下面，彷彿正在等某個人來把它拉開來……
喀嘰一聲，鍾老師走到那個座位旁邊將椅子拉開來，然後慢慢坐了下來。
坐下後的鍾老師哀傷地垂著雙眼，像是在喪禮上遇到了好久不見的老朋友般，他用雙手劃
過桌面上的每個木頭紋路、每個鉛筆留下的塗鴉、每個被刺過的小洞……
我們四人也走到鍾老師的身邊，佑宸問：「老師，這是你以前的位置嗎？」
其實也不需要問，因為鍾老師的動作跟表情已經說明一切了，不過鍾老師還是點了個頭來
回應。
這時，從第一排的第一個座位開始，原本被拉開的椅子突然往桌子靠上去，發出震撼的木
頭撞擊聲。
第一張之後，接著是第二張、第三張、第四張……每張桌椅接連發出「碰！碰！碰！碰！
」的聲響，一張接一張靠上，像是有人從座位上離開一樣。
順序來到鍾老師的座位之後，椅子自動靠上的現象停止了，教室裡恢復了寧靜，但在走廊
外的某處，卻清楚傳來了「嘰—啊—」的刺耳聲響，聽起來像是有扇很久沒開過的門，在
某個地方開啟了。
仕奎走到教室門口，探頭朝走廊上看了一下後，轉頭對我們說：「走廊最底端有一間房間
，它的門打開了。」
「是老師專用的辦公室，原來是這樣呀……」鍾老師從座位上站起來，喃喃地說：「他想
要重演當年的畫面，做的真不錯，真的好懷念呀，真的……」
鍾老師這樣一說，我們才意識到，原來剛才課桌椅的自動靠上、還有辦公室開啟的門，全
都在重演鐘老師班級裡的學生當年被一個個叫去辦公室裡約談的場景，現在要輪到鐘老師
了。
當年在那間辦公室裡等著鐘老師的，是警察還有絕望的溫老師……而現在在裡面等著鐘老
師的，又會是什麼呢？
鐘老師用雙手將椅子靠上後，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出教室，一步一步慢慢朝走廊底端的辦公
室走去。
我們四人陪在鍾老師的身後，這是終結-1詛咒的最後一段路，究竟能不能取得被奪走的回
憶，就要看這條路的終點究竟是什麼模樣了。
辦公室的門半開著，走在前面的鐘老師伸出手將門完全推開，走了進去。
剛進入辦公室，眼前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但在月光的幫助下，我們的眼睛很快就適應黑暗
，看清楚辦公室內的景象。
辦公室內的擺設在校區廢棄後並沒有改變太多，老師專用的辦公桌、還有擺放教學文案的
櫃子都留在原地，不過櫃子跟桌面都是空的，以前的文件在校舍遷移時還是被搬走了。
「啊，是師母！」逸群發出小聲的驚嘆。
果然，在辦公室的黑暗角落中，有個不起眼的人影坐在那邊，眼睛一開始在適應黑暗的時
候還沒注意到，現在已經可以看得很清楚了。
師母穿著睡衣坐在角落的位置上，對於我們的到來，她並沒有任何動靜，只是低著頭，身
體微微搖晃，渾身散發著非人的氣息，就跟我們當時在教室裡發現宇康一樣。
最熟悉師母的鐘老師應該也發現了，眼前的這個師母並不是原本的她，而是……
「是溫老師吧？好久不見了。」
鐘老師的聲音毫無生命力，看來師母現在坐的那個位置，就是溫老師在學生被警察約談時
所坐的地方。
在師母前方還有一張空的辦公桌椅，明顯是為鐘老師所留的，因為鍾老師講完上一句話後
，他的視線就轉向著那張辦公桌椅，眼神中滿是複雜的情緒。
此刻在鍾老師的眼前，那一天的記憶一定全都湧上來了吧。
當年班上的每個學生，包含鐘老師自己，大家就是坐在那個位置上被警察恐嚇著的，而溫
老師只能坐在角落，在心裡祈求自己的學生不會背叛他……
鐘老師走近那張椅子，但沒有馬上坐下去，某種情緒似乎正在他的心裡產生衝突。
我知道現在不是時候，但這幅場面還是讓我聯想到進擊的巨人裡「萊納，坐啊」的經典畫
面。
簡單的場景、單純的畫面，卻因為過去的歷史跟記憶糾葛，讓坐下這個簡單的動作變成一
個煎熬的抉擇。
鐘老師最後終於下定決心，用手抓過椅子轉過來坐了下去，剛好就在師母的對面。
師母也在這一刻有了反應，她身體的搖晃幅度變大了，看起來就像個人型節拍器，配合著
師母的長髮，視覺驚悚效果十足。
但鍾老師的表情沒有出現任何變化，他相當冷靜地說：「老師，你想要我來這裡，現在我
來了。」
「我知道你恨我……因為全班只有我背叛了你，大家在這裡一個一個被約談的時候，你一
直坐在那裡看著不是嗎？」鍾老師將右手放在大腿上，用力捏住自己：「我還記得……當
我說出那些警察想要聽的證詞時，你的表情有多絕望，沒想到竟然是我這個班上最不起眼
的學生背叛了你，害你被抓走，甚至連你的存在都從學校裡被抹滅了……」
鍾老師放在大腿上的右手越來越用力，他說：「但我也做好贖罪的準備了，如果你要我死
在這裡，我不會有任何意見，但請你不要傷害她。」
我這時發現，鍾老師的右手並不是在捏自己的大腿，而是在抓著口袋裡的某個東西。
在我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鍾老師已經將口袋裡的東西快速拿了出來，那是一柄撬茶磚
專用的茶刀，一定是鍾老師在茶室的時候偷偷放進口袋裡的。
鍾老師作勢要將茶刀刺進脖子裡，眼明手快的仕奎馬上出手抓住鍾老師的手，用擒拿術將
鍾老師的手腕反扣，將那柄茶刀奪了下來。
「鍾老師！」我、逸群及佑宸也包圍到鍾老師旁邊，不讓他有進一步傷害自己的行為。
我說：「為什麼你現在還有這種想法？若你的死能解決問題，溫老師就不會把師母帶到這
裡來了，他最希望的還是你能跟世人說出真相啊！」
鍾老師看著自己被仕奎反扣住的右手，他抬起頭來，用哀戚的眼神看了我們一眼，說：「
現在的你們，看起來就跟他們一模一樣啊……」
我一開始還聽不懂鍾老師在說什麼，直到仕奎將鍾老師的手腕放開之後，我看到鍾老師的
手腕上有著輕微的瘀青，我才發現，在這場歷史重演的辦公室場景中，我們四人竟意外扮
演了警察的角色，我們的目的都是要逼鍾老師說出我們想聽的話。
「你們覺得現在說出真相有什麼用嗎？」鍾老師按壓著剛才被仕奎反折的手腕，瞪著我們
說：「你們想要真相，那我就告訴你們好了！溫志浩這個人曾經存在過的文件跟照片在當
時就已經全被銷毀了！他只剩這個名字還存在著，難道我去找媒體跟他們說當年的受害者
還有一個叫溫志浩的老師，報導出來後，他的存在就會變成真實的嗎？根本不可能！像他
這樣的受害者當年何其多，報也報不完的，有誰會去在意這個？有誰會在乎這個？」
鍾老師吼出了我們沒有想到的真相，的確，現在能證實溫老師存在的，就只有鍾老師自己
的回憶，但這能代表什麼呢？難道將他的名字透過媒體曝光後，他的存在就會變成真的嗎
？
「不是……不是那樣的……」
這時，我們聽到了意料之外的聲音。
師母的身體，不知道什麼停止了搖晃，她慢慢將頭抬起來，雙眼帶著淚痕看著我們，那是
師母自己的表情。
「你以為我真的都沒發現嗎？」師母直視著鍾老師的雙眼，能感覺到師母接下來要說的將
是更直接的真相，但師母的語氣中沒有怨恨，只有帶著原諒的溫柔。
「我們都是從那場年代的苦難中走出來的人，對這段歷史的感覺一定是比其他人還要敏銳
的……每次我轉到相關的電視節目，或想跟你聊起當時的回憶時，你總是刻意在逃避這個
話題，如果不是心裡有鬼，又怎麼會逃避呢？我早就知道你曾站在血腥的那一方了。」
隨著師母一語一句道出心聲，鍾老師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複雜，他看似不甘心地咬著嘴唇
，好像在壓制自己的情緒，但眼淚還是不停流了下來。
「溫老師被抓走後，你知道他家人的後續嗎？」師母繼續說道：「那天晚上，警察在溫老
師的家裡找到更多證據，他的妻子也以同樣罪名被逮捕了，他們兩個怎麼也沒想到，那天
早上在家裡吃的早餐，竟然就是兩人相聚的最後一餐。」
「溫老師家裡當時還有兩個不足五歲的孩子，你一直知道，卻沒有跟他們說過，對不對？
」師母說到「他們」的時候，刻意擺頭看了一下我們四個人，明顯是在指我們。
的確，鍾老師從頭到尾都沒跟我們提過溫老師有家庭，或許是因為害溫老師被捕入獄的罪
惡感，才讓鍾老師一直隱瞞這件事吧，但師母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
再看向師母，我們恍然大悟。
師母剛剛說話的時候，一個人影無聲無息出現在師母旁邊，人影將手輕輕放在師母的肩膀
上，藉由師母來傳達他想說的話，只要凝神細看，那個人影的模樣就會越來越清楚，那是
一名穿著西裝、戴眼鏡的斯文年輕男子，他的樣貌很英俊，讓人聯想到徐志摩那種詩人才
有的風采。
「你知道嗎？其實他不怪你的，那一年在辦公室裡，錯的不是你，而是那些大人。」溫老
師的言語持續透過師母的口傳達過來：「那些人……他們那天不管用什麼手段，都一定會
問到他們想要的證詞，若班上沒有人把他供出來，他們就會把怒火遷移到每個同學的家裡
，到時每個人都逃不掉。」
「是嗎……」鍾老師不可置信，結巴著說：「所、所以我沒有錯嗎？溫老師他……他不恨
我嗎？」
「一開始恨，後來就不恨了，因為他是被逮捕後才發現這件真相的。」
師母臉上露出和藹的笑容，就像一個老師看到自己最關愛的學生終於長大，有所成就了。
「溫老師想讓他的家人知道真相，他的兩個孩子……溫老師跟妻子被逮捕後，他們的存在
就從孩子的記憶中被抹除了，那些孩子只記得自己曾經有一對父母，卻不知道他們消失的
真相，在那些大人的恐嚇下，他們甚至連溫老師的名字跟長相都忘記了，從來沒有人跟他
們道歉或解釋過，他們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真實存在過的。」
這就是溫老師想利用-1詛咒達到的，他的目標不是世人，而是自己的家人。
「每個人都有到死也不想跟其他人坦白的過去，但這樣做只是讓自己一直活在痛苦當中罷
了……」師母說：「如果對你來說，面對過去比死亡還無法接受的話，如果你真的是這樣
的人……那我寧願自己一個人孤獨的老死，也不想陪在這樣的人身邊，當年在公園遇到你
本來是我這半輩子最珍貴的決定，我現在在這邊請求你，請你不要讓我後悔這個決定。」
最後一段話完全是師母自己的心聲，而這些話也是對鍾老師的最後一擊。
鍾老師不再說話，但他接下來的行動就足夠代表他的決定了。
鍾老師站起來，慢慢朝師母走去，然後跟椅子上的師母抱在一起。
兩位老人家都在不停哭著，他們各自都有隱藏在心底的回憶，沒想到會透過這個詛咒，讓
他們彼此正視對方過去的模樣。
溫老師的人影也跟著蹲下來，他先是陪伴在兩人身邊，然後將頭湊近鍾老師耳邊，似乎對
鐘老師講了一句話。
溫老師接著站起來，轉身面對辦公室陰暗的角落，默默走進黑暗中，消失了。
鍾老師將師母從椅子上拉起來，兩人手牽手、並肩面對我們。
「有件事想再拜託你們。」鐘老師看著我們說：「天亮前，能載我們去一個地方嗎？」
「當然了。」我們說。
溫老師剛才在鐘老師耳邊說的話，應該就是他的家人現在所在的地方吧。
******
鍾老師前往的目的地，是市區內一棟歷史悠久的國宅。
我們抵達時，天色剛好微亮，魚肚白的陽光驅散了過去的黑夜，讓這個世界又活了過來。
停好車後，我們本來想陪鐘老師跟師母一起去的，但他們卻婉拒了我們。
「我自己去就好……我會跟溫老師的家人說出一切，溫老師在課堂上跟我們講的每句話、
教我們的每個道理，我都會讓他們知道，我要讓他們知道溫老師是一個多了不起的人。」
鐘老師說。
「我會在這裡陪他，我們之後再叫計程車回去就好了，謝謝你們。」儘管師母身上還穿著
睡衣，但並沒有給人邋遢隨便的感覺，反而更像我記憶中的阿嬤，不管身上穿什麼，臉上
永遠是關愛的笑容，就算穿著睡衣也能馬上煮出一堆好菜餵飽孫子。
我們選擇尊重兩位長輩的決定，在國宅門口跟他們道別後，佑宸重新開車上路後，我們四
個人同時在車上打了個哈欠，畢竟一整個晚上沒睡，體力已經到了極限。
「現在要去哪裡？」佑宸努力握緊方向盤，說：「我要打電話跟公司請假，不去晨會了…
…」
「去哪裡都可以，我今天休假。」仕奎老神在在地說。
「我也要放自己一天假，今天不想去管那些粉專了，讓他們自生自滅吧。」逸群說。
我突然有了個想法，便說：「喂，我們附近找間網咖，給他包八個小時，打場遊戲後再睡
到飽吧，我們以前不是很常這樣做嗎？」
「好啊！好久沒去網咖了！」逸群馬上附和。
「肚子好餓，好想吃網咖的泡麵啊。」佑宸的肚子配合地發出了咕嚕聲。
「我看一下，最近的網咖在……」仕奎拿出手機幫忙查網咖位置。
一提到網咖，以前的回憶馬上在我們四人的腦裡湧現。
網咖的泡麵香味、CS的槍戰聲、天堂的練功聲……
這一瞬間，出現在我們腦中的不只有在網咖的回憶，還有更多回憶也一起回來了。
鍾老師現在一定見到了溫老師的家人，並把一切都告訴他們了。
因為遺失的那些記憶，現在全都像高速傳輸的雲端資料一樣，飛快灌回我們的腦裡。
在記憶恢復的那一刻，車上的我們全都陷入了沉默。
因為我們想起來了，全部的事情都想起來了，包含我跟燕彤的事情。
打破車上沉默的，是我的喃喃自語：「什麼嘛，原來我一開始就猜對了，原來是這樣……
」
「喂，劍輝……」坐在我旁邊的逸群將手搭到我的肩膀上，擔心地問：「你還好嗎？要不
要先回家睡一下？」
「沒關係的，我沒事。」我笑著回應，但車上的每個人都知道我在強顏歡笑。
「抱歉，能先去一個地方嗎？我想先見她一面。」
「我知道了。」佑宸轉動方向盤，在下一個路口右轉，前往我們的目的地。
就算我沒說出來，佑宸也知道我要去哪裡，因為那裡我們曾經一起去過。
明明曾約好要一起忘掉的，現在卻踏上了回頭路……
******
-1詛咒是怎麼決定誰在哪一年該消失的？那些因為詛咒而消失的人，他們會察覺到自己的
消失嗎？還是什麼感覺都沒有，繼續過自己的生活呢？
現在，我總算知道答案了。
一開始的時候，我曾經有個假設，那12個同學，會不會是自願消失的？
每年的時間一到，覺得沒必要存在於別人記憶裡的人就會消失，因為他們已經決定割捨過
去的回憶，所以他們本身並不會察覺到自己消失了，因為這是他們自願的。
覺得自己的未來已經跟過去的人不會有交集了，也不會再見面了，就會消失……
消失的人，是原本就不打算被我們找到的人。
原本感情好的死黨，突然發現已經有好幾年都沒聯絡，慢慢變成老死不相往來，進而消失
在彼此的記憶裡，這種現象本來就會發生在每個人身上。
溫老師的-1詛咒並沒有奪走任何人的記憶，他只是讓這種現象達到最大化而已。
燕彤是第12年，也就是去年才消失的，代表去年發生了某件事情，這件事讓燕彤決定消失
在我們的記憶裡，而我也接受了這件事的發生。
我跟燕彤，是在大學二年級時決定分手的。
雖然我跟燕彤考上同一間大學，但燕彤上大學後迷上戶外活動，變得對遊戲沒興趣了，而
我卻還埋頭在遊戲裡，整天在星海爭霸的天梯排位上廝殺。
最後，燕彤提出分手的建議，我也同意了，畢竟當時我們都年輕，我確信燕彤值得更好的
人，我也能找到下一個跟我一樣愛玩遊戲的女孩。
分手那一刻開始，我其實也知道，我跟燕彤在人生的道路上就不會有交集了。
大學畢業後，我一直單身到現在，燕彤則是順利找到優秀的另一半，結婚有了家庭。
燕彤的婚禮我們四個人都有參加，雖然我裝成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但逸群他們都看得出來
，我心裡其實還掛念著對燕彤的感情。
燕彤老公賺的薪水其實不需要讓燕彤出去工作，但燕彤去年做了一個決定，那就是到附近
的早餐店上班幫自己賺一些零用錢。
燕彤上班的第一天，我找了逸群、佑宸跟仕奎一起去光顧，幫她加油打氣。
但事實上，我是去跟她說再見的。
看到她現在這麼幸福的模樣，讓我下定決心不再打擾她，我不該再出現在她的生活裡。
燕彤當時一定也是這麼想的，那個整天只會打遊戲的前男友雖然帶給自己很多有趣的回憶
，但也是時候該割捨這段記憶了。
所以燕彤才會在去年消失在我們的記憶裡，因為這是我們一起做出的決定。
******
「劍輝，到了。」
佑宸將車停在早餐店對面，早餐店這個時間點剛開門，可以看到燕彤在餐台後面備料，雖
然她戴著口罩，但我還是能從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認出她來。
「你想過去跟她講幾句話嗎？」逸群問。
我不作聲，繼續看著早餐店裡的燕彤。
她還記得以前的事嗎？
她曾經把午休時的我叫起來，只為了提醒我她跟張芯瑜很像，要我稱讚她很可愛，還哼歌
給我聽……
以前在網咖為了教她在CS裡買槍的快捷鍵，我不斷把B43、B41這幾個口訣反覆唸給她聽…
…
每次班遊坐遊覽車出去時，大家都把燕彤嚴加看守，不讓她輕易拿到麥克風……
這些回憶是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
美好的回憶可以給未來的自己動力，慘痛的回憶可以給未來的自己警惕，每段回憶都有存
在的價值。
不再打擾對方，並不代表要忘掉對方的一切。
「回去吧。」
我關上車窗，對大家說。
「回Think Coffee吧，我請大家喝一杯。」
=============================
大家好，我是阿攤。
-1詛咒的故事正式結束了，這篇故事對我來說是個很挑戰的任務，當-1這個靈感出現的時
候，我就很想把它寫成故事，但又不知道該怎麼呈現，希望這次的連載讓大家在每個禮拜
三都有滿足的感覺。
再次謝謝大家這幾個禮拜的支持，下禮拜三會休刊一回，然後繼續寫新的連載故事。
全部寫完才發現有個錯誤，那就是鍾/鐘老師的姓氏一直寫錯，看來下次不能再用這麼容
易搞混的姓氏了
--
大家好，我是阿攤。
鬧鬼的路邊攤：http://batan.pixnet.net/blog
鬼話連篇路邊攤：https://www.facebook.com/scarycomi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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