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短篇：藏在遠距的恐懼
這陣子因為疫情的影響，所有學校都停課改用遠距教學，這個改變來得又快又急，全國上
下的老師、家長跟孩子全都亂成一團，因為大家一點準備也沒有。
先不說別的，光是設備的問題就讓很多家庭頭痛了，特別是家裡有好幾個小孩的家庭，要
讓孩子們同時上課就必須加買好幾台電腦或平板。
而許多習慣傳統教學方式的老師也被迫接受這個新的改變，甚至有老師特地去觀看網紅直
播主的頻道，藉此學習如何透過螢幕跟其他人互動。
至於我們家的小馨，讀小學的她還沒有自己的手機跟電腦，其實我跟妻子並不排斥讓小馨
接觸3C用品，她如果想玩遊戲或看影片的話，我跟妻子還是會把手機跟電腦借她，並注意
她的使用時數。
家裡本來就有一台電腦，不過隨著我也改成居家辦公，電腦變成我的必需品，必須再買一
台新的給小馨讓她上課使用。
問題是現在每個家長都在搶購電腦，我們家附近的賣場現貨都被買光了，就算訂貨也要等
一個禮拜以上才拿得到，到時不知道會錯過多少課程。
還好，在遠距教學正式上線的前一晚，妻子買了一台平板電腦回來，而且還是去年的蘋果
型號。
看著妻子把閃閃發亮的平板從袋子裡拿出來，我咋舌問：「妳怎麼會買蘋果的？只是讓小
馨上課用的，沒必要買這麼好吧？」
「沒關係啦，那間店有一個二手專區，價格都比原價便宜一半，很划算！」
的確，這台平板沒有原廠的包裝跟配件，就只有單薄的主機，連充電線也沒有……不過這
都是小問題，反正我也是用蘋果手機，充電線可以共用。
開機測試之後，平板在運作上很流暢，簡直跟新機一樣，搞不懂為什麼會是二手機。
「很多人都是這樣啊，今年的新機出了之後，他們就會把去年的賣掉然後去買新的，不管
再怎麼優秀的機器，等新的出來之後就是舊的東西了。」妻子說出殘酷的事實。
多虧妻子挖到寶，讓小馨遠距教學的設備有了著落。
接下來好幾天的時間，小馨用平板上課的時候，我也在旁邊用電腦辦公，一邊關心小馨的
學習進度。
讓我感到有趣的是小馨操作平板的樣子，她總是一副早已熟練的專業架式，有時候會跟好
幾個同學一起在分割螢幕上討論課題，讓我彷彿看到跟主管開視訊會議的我，沒想到這麼
小的孩子就要面對這種東西了，但這些科技終究是未來的趨勢，疫情只是強迫推了我們一
把而已。
******
在家工作有優點也有缺點，優點是比較輕鬆、沒有通勤壓力，缺點就是讓人分心的東西實
在太多了，在沒有主管盯著的情況下，有時候隨意打開瀏覽器，就忍不住點出各式各樣的
網頁來逛了。
加上我還要隨時注意小馨的遠距教學狀況，以前只要花半天就能搞定的工作，現在都拖到
晚上才能解決。
我相信不是只有我這樣，其他人一定也都有這樣的拖延症狀，只是症狀輕重不一而已。
今天，我白天時又因為分心而沒把工作完成，一直拖到晚上十一點把工作檔案傳給主管後
，我才鬆了一口氣。
我從電腦桌前站起來舒展筋骨，喃喃說著：「今天又拖了這麼久，這樣不行，明天一定要
專心把工作弄完，先工作才能做其他事，先工作才能做其他事……」
雖然我不斷提醒自己，但其實我心知肚明，明天一定又是同樣的拖延戲碼反覆上演。
我收拾好東西準備回房間睡覺，在經過小馨房間的時候，我注意到門縫底下透著一絲不尋
常的亮光。
我輕輕地打開門，發現小馨坐在書桌前面用雙手捧著平板，平板螢幕在黑暗的房間裡發出
讓肉眼不舒服的青冷光芒。
前面說過我跟妻子並不是會嚴格限制小孩接觸3C的父母，在容許的休息時間隨便她愛怎麼
玩就怎麼玩，但睡覺偷玩這種事是嚴格禁止的。
「不是說睡覺後就不能再玩平板了嗎？」我走到小馨後面，用半恫嚇的語氣說：「快點收
起來，不然我就去叫媽媽起床了喔。」
小馨沒有轉頭看我，只回了一句：「我在上課。」
這麼晚了上什麼課？難道是在複習課程？不對，小馨不可能這麼認真。
我的視線越過小馨的肩膀看向平板，只見螢幕上有一個留著中分長髮、眼眶凹陷，看上去
相當陰沉的年輕男子。
小馨上遠距教學的每一堂課我都陪在旁邊，所以我知道每個老師的樣子，而這男子絕對不
是老師。
男子坐在一個燈光灰暗的小房間裡，正在低頭擺弄著桌上的某種東西，鏡頭的角度拍不到
桌面，但男子的動作好像在桌上做手動勞作之類的。
除此之外，還能聽到男子令人不舒服的低喃聲：「這邊要注意，看好喔……這個部位要這
樣切過來，才能拿出來……」
突然，男子抬起頭看了鏡頭一眼，那凹陷空洞的可怕眼神讓我一瞬間懷疑他可能不是人類
，而是從最新的惡靈古堡裡跑出來的怪物。
男子像是發現鏡頭拍不到桌面，他停下手邊動作，抬起手來調整鏡頭的角度，畫面一陣搖
晃、鏡頭拍攝的角度往下移動，桌面上的物體很快出現在螢幕上。
看到那物體的真面目時，我的喉嚨同時發出了無法控制的驚叫。
我身體的本能反應讓我伸手抓起平板，重重往牆壁上砸去。
平板在牆上發出清脆的破裂聲，螢幕碎開了，主機跟玻璃碎片一起掉到地上。
被吵醒的妻子出現在房門口，滿臉驚嚇地看著我。
上一秒還面無表情的小馨，此刻像是從夢裡醒來一樣，瞪大眼睛問我：「爸爸，你怎麼在
這裡？」
我大口喘氣、雙眼用力到像是要凸出來一樣瞪著地上的平板，我仍記得剛剛看到的畫面。
在那男子桌上的，是一隻被剖開肚子、內臟陳列在桌上的小貓軀體。
******
小馨對那天晚上的事完全沒有記憶，她不記得自己有起床看平板、也不記得我有進去房間
。
她恢復意識的時候，就是我把平板砸掉的那一刻。
這樣也好，代表她沒有看到那恐怖的畫面……
平板被我砸掉之後就故障無法開機了，沒關係，我寧願多花一些錢買台乾淨的現貨給小馨
，也不想再修理那台平板。
但我無法假裝這件事沒發生過。
我把那天晚上發生的經過PO到相關話題的網路論壇上求助，還附上了那台平板的照片，果
然有神通廣大的網友在平板上感應到不好的能量，一聽我買的是二手機，眾通靈網友更一
致說是因為前任主人的關係，才會有東西附在平板上。
那台平板的前任主人……難道就是影片中的那個陰沉男子嗎？他到底是誰？
沒想到答案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妻子看完我在PO文裡對陰沉男子的描述後，她說：「我好
像有看過這個人耶，而且是最近才看過的。」
「真的嗎？在哪裡看到的？」
「就是買這台平板的3C店家，裡面有個店員就長這個樣子，留長頭髮、眼窩很深，好像骷
髏頭那樣……」
聽到妻子的形容，我想八九不離十了，影片中的男人就是那個店員。
但是那店員拍的影片為什麼會半夜突然在平板上播放？
如果他是虐殺動物的慣犯，不是應該把這些影片藏起來，不讓其他人發現的嗎？
除非……是有東西故意讓我發現的。
我突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
我到那間店的時候，那個長髮的陰沉店員將身體斜靠在櫃檯上，正在玩手機。
他雖然戴著口罩，但是髮型跟骷髏般的眼窩都跟影片裡一模一樣，絕對錯不了。
我走到他身邊的時候，他完全沒有抬起頭來看我，直到我把那台摔壞的平板「碰」一聲用
力放到櫃檯上，這才引起他的注意。
男子將手機放下來，用他那雙藏在凹陷眼窩裡的可怕眼睛盯著我，聲音低沉地問：「請問
有什麼事嗎？」
「這台二手平板是在你們這裡買的，我想退貨。」
男子冷眼瞄了一下平板，公事公辦地說：「我們這裡不接受二手商品退貨，請帶回去自己
丟掉。」
「退貨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用這台平板做的事。」
男子本來想繼續玩手機，但聽到我的話後，他重新抬起頭來看著我，雙眼發出非人類的詭
異光芒。
「你會偷偷拿走店裡的商品去拍攝那些影片，清除資料以後再放回架上對吧？這算是虐殺
動物之外的特殊癖好嗎？真的很噁心。」
男子歪著頭看我，他一定在想我是怎麼知道他的秘密的。
我不知道他為何會有這樣的癖好，或許就跟其他特定的戀物癖一樣，他對即將販賣給客人
的商品有特殊的慾望，很多行業裡都有這種人，在賣給客人的食品裡加料、用性器摩擦準
備給客人試用的東西等等……而他的例子，就是用店裡的商品拍攝虐殺、解剖動物的影片
。
對他這種人來說，特殊癖好被別人挖掘出來，就好像被衣服被剝光一樣，是極大的恥辱。
但他的秘密不是我挖出來的，而是別的東西告訴我的。
半夜突然播放的影片，以及附在平板上的東西……是那些死在男子手中的靈魂讓我知道這
件事的。
「我很想揍你，不過我知道揍下去以後會很麻煩，所以就算了。」我說：「不過……我看
你們店的東西在疫情影響下也賣得不錯，那些被你擅自拿去拍影片的商品，應該有很多都
在外面被其他人使用著吧？你等著瞧，遲早會爆炸的。」
我不能對他多做什麼，只能給他警告，讓他知道報應即將來到，而我只是個開頭。
在我準備離開電腦店的時候，男子的眼睛終於恢復成人類該有的樣子，那是人類在恐懼時
會出現的眼神。
我也聽到了他的牙齒因為恐懼而在口罩下打顫的聲音。
他確實該害怕，因為那些曾被他用來拍攝虐殺影片的商品，會一個接一個把他的真面目在
世人面前揭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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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阿攤。
詭誌休刊之後，每個禮拜換寫短篇故事給大家看，到這篇剛好第二十篇，每篇故事從無到
有都是新的挑戰，每次融入時事題材時都很好玩，當然有時候寫得不好就請大家多多見諒
啦。
疫情改變了很多人的生活，我最近也發生一些改變，四月時我辭掉原本的工作投入電影劇
本的工作，接著還有其他題材的籌備，希望疫情能快點過去，讓作品在螢幕上讓大家看到
。
短篇的部份之後會先休息，下禮拜休刊一回，然後會開始連載新的長篇故事，雖然有考慮
過會繼續連載異數，但我想試著繼續創造出新的角色跟故事，所以應該會是全新的長篇。
謝謝大家一直捧場到現在！
--
大家好，我是阿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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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話連篇路邊攤：https://www.facebook.com/scarycom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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