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倀鬼-6
大家好，我是什麼都好，
這集一樣是阿瑾的故事，阿倀預計下集會出來，請倀粉們(誰)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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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在五年前，阿瑾那時在某座城內的花街維生，倚仗著得天獨厚的外貌、動人心魄的魅
力與多才多藝，她得以向嬤嬤開出賣藝不賣身的條件，因為儘管如此，為了她而來的客人
仍然踏破阿瑾所在的秀香樓門檻。
阿瑾挺喜歡看見男人們瞧著自己不由自主發楞的傻樣，比起成功捕食人類，被欣賞讓她更
有成就感得多。同時也讓她有種優越感：這些男人哪！在外面儘管多麼作威作福、德高望
重，在她面前還不都是一樣地微張著口看直了眼，只差口水沒真滴了出來。
她在花街的地位可不同一般，不只求見的客人前仆後繼，秀香樓內裡每個下人也都愛戴她
，為的就是阿瑾不但毫無架子，手邊要是客人贈了什麼點心禮品，她也總不吝於與眾人分
享。
阿瑾在秀香樓的自由度很高，每週還有兩天的自由外出時間，這兩天，阿瑾總是摒開所有
下人，自己消失無蹤；秀香樓的嬤嬤一開始還擔心阿瑾跑了、會派人跟著，但久而久之眾
人習以為常了、也不覺得奇怪。
一條花街換過一條花街，阿瑾這樣愜意的生活已經過了百餘年。不管到哪個時代，人類對
於「美麗」的追求與嚮往總是不會變的。
她總是這樣停佇於一處，直到她對那座城膩了、對當地男人們的追求厭煩了、或者是捕食
的人類數量已經快讓人察覺了──阿瑾盡量不讓最後一種情況發生。
對她來說，人類不僅是食物，也很有趣。她喜歡觀察人類，她已經喪失七情六慾很久、很
久了，但卻可以很敏銳地感受到人類情緒的變化，是羨慕麼？她也說不上那樣的情感帶著
些什麼，總之她總是觀察著周遭的一切，紀錄在腦海。
阿瑾那天的休息日，稍稍易容改裝、穿上一般平民的裝扮到城內逛逛，她喜歡城內生氣蓬
勃的模樣更勝於花街的繁華卻酒色才氣橫流。
路旁賣玉鐲子的小販叫賣聲吸引她停下腳步，攤位上的玉鐲自然不是什麼多精緻的高檔貨
，但阿瑾還是挑揀著選了三只，心想著最近身邊的三個婢女挺賣力，可以賞給她們。
阿瑾還在等攤販將玉鐲包裝好時，另一旁有個男人的聲音喚了她一聲：「姑娘，要算命麼
？」
她轉頭一看，一個男人愜意地坐在把竹椅上，頭上戴了寬大的斗笠，帽沿壓得低低的，只
露出方正的下巴和微帶笑意的嘴角。
阿瑾順手接過包裝，莞爾一笑，算命？她都是倀鬼了，還有命可算麼？反正不過是騙人的
玩意，她倒想聽聽算命師會說些什麼，於是索性一屁股在男人對面的小板凳上坐下，道：
「好啊，就幫我算個……未來吧！」
男人聞言不知為何笑了，然後傾身向前，一副神秘的模樣，招手要阿瑾附耳上來。
還真是會裝神弄鬼，阿瑾覺得更有趣了，配合地湊上前。
「姑娘，您要是無心想改變現在的生活，是沒有什麼未來的，只會為著那頭白虎，以現在
的模樣日復一日。」
！
阿瑾聞言大驚失色，頓覺全身如同一桶冰水澆下。這男人怎麼會知道？她是倀鬼的身分曝
光了麼？阿瑾的腦海急轉，殺意立即蔓延而出，她在這座城還沒待夠，這男人必須得死！
「姑娘，沒事的，我沒要大聲嚷嚷。」男人明明感受到了阿瑾的殺意，笑容仍然掛在嘴角
。
「那你要的是什麼？說來聽聽，要錢麼？要我麼？」阿瑾一轉念，反而笑得更豔了，抓住
了她的把柄，人類啊，要的不就是這些嗎？
「只是要問姑娘一句，這樣的生活，姑娘過得滿意麼？」對方似乎也沒被阿瑾語氣中的譏
嘲給影響，問得溫和。
滿意？倀鬼對自己的生活滿不滿意？阿瑾可從沒想過這回事，她不就是隻倀鬼嗎？聽著主
子的話辦事，吃人肉養精蓄銳也就是了，難不成還能抱怨什麼、期待什麼？
見阿瑾沒回話，男人悠然續道：「素聞花街有個能歌善舞、精通樂器的才女喚做阿瑾，不
僅是花街首屈一指的藝女，周遭無論是客人、下人對您的為人處事無不是讚賞不已。
我聞名已久，有一回竟有幸聽得姑娘的一首琵琶曲，當真是醉人心魄、名不虛傳。
但我別無長處，就是天生有些異能，當下便發現了姑娘……與眾不同。
這樣說吧，妖呢、鬼呢，自小到大我見了不少，如此完美融合在人群中、又得眾人矚目喜
愛的，姑娘您可是頭一回。
我不覺便對您起了興趣，想知道姑娘您真的是享受這樣的日子麼？
還是說，您剛才所問的，想知道自己的未來，這問題是認真的？」
男人說得緩慢，但一字一句都重擊了阿瑾的心。
她當然逐漸發現自己與其他的倀鬼不太一樣，別的倀鬼只把人類當成一團血肉與骨的組成
、只是食物，從不像她一樣費心思與人類相處。她總以為只是因為自己活得久了、光只是
活得像個「倀鬼」挺膩的，但原來就從人類看來，自己也是個異數。
倀鬼不能有情感，倀鬼不該有情感，這是每隻倀鬼都了解的定理，而如今，她彷彿給指著
鼻子戳破了這項原則。
「那您說，身為這樣的存在，又能有什麼未來呢？」心中一片混亂，阿瑾依舊笑得嬌媚。
「姑娘，我只能說確實是有解法的，但希望姑娘先回去想清楚，自己究竟想要繼續這麼過
呢？還是想要不一樣的未來？若是考慮清楚了、真想改變，明晚戌時到城外找我吧，我住
在東城門外北方不遠處。」
阿瑾沒有了逛街的心情，她回到了秀香樓，把玉鐲給了三名婢女，慣性地笑著看她們歡天
喜地的模樣，她思考起自己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行為？照理說倀鬼只會判斷結果利己、才
會依此而行動，但當自己在挑選鐲子時，確確實實的、她知道自己腦中浮現的就是婢女們
快樂的表情。
是因為自己活在人類群體中太久了、竟然在不經意間被同化了嗎？
不！她搖搖頭，在捕食人類、肢解肉身時她向來是不會有半分猶豫的，即使那個人類前一
刻鐘才與她笑語盈盈，她仍然能面不改色地將對方當作「食物」。若是主子今日要她帶那
三名婢女回去，她相信自己也能夠毫不遲疑。
倀鬼沒有情緒、倀鬼沒有情緒，她反覆喃喃著這句話，她完全沒有情緒嗎？這些年來，她
以這句話不斷告誡新的倀鬼，而如今，她不禁開始回憶自己是否沒有任何情緒？或者說，
情緒究竟是什麼感覺？
運用肢體與表情傳達不同的「情緒」，對她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尤其又以她賴以生存的
方式，何時該笑、何時該嗔、何時該哀愁，都太容易了。不過自己在做這些表情舉動時，
心中真有波動麼？
阿瑾的心很亂，她看著鏡中的自己不自覺悠悠嘆了口氣。
然後突然睜大眼睛。
剛剛的自己，在「煩惱」嗎？在「沮喪」嗎？
她的眼角突然無法控制地冒出一點淚珠，晶瑩地滑下姣好的臉龐，這是百餘年來她第一次
不自覺地流淚。
隔夜戌時，阿瑾準時出現在東城門外北方的那幢木屋外，似乎是等待著阿瑾的到來，門是
敞開的。
阿瑾走進去，那男人正背對著她，站起身的男人比她想像中的還要更高大、不知為何在室
內仍然戴著那頂斗笠，他立在桌前不知忙些什麼，彷彿沒察覺阿瑾的出現。
這樣很好，阿瑾昨夜思索了一晚，想出了要讓自己逃離這一切煩惱的方法──
就是殺了這個男人！她往前一蹬竄向男人毫無防備的頸！
但就在她的牙即將碰觸到男人肌膚的瞬間，一陣發熱的刺痛感無預警地從她體內竄出，痛
得她立刻蜷縮在地無法動彈。
「我是真心想幫助姑娘，但以防萬一，還是做了些自保的手腳，這可抱歉了。那疼痛的感
覺約莫一盞茶時候就會退卻，姑娘別擔心。」男人仍然背對著阿瑾，但聲音聽得出來透了
點笑意，阿瑾忿忿地瞪了他的背影一眼。
那疼痛又麻又燙，雖然不致命、但四肢百骸都無法按照自身的意志移動，是她太小看這個
男人了。
「姑娘會出現在這兒，表示我講的話讓妳有所動搖了，但選擇殺我，恐怕是這念頭的出現
讓妳不知所措吧？」男人終於轉身，帽沿仍然低低的遮住半張臉，他伸手拖過一張椅子，
坐在癱軟在地的阿瑾身前。
還真被說中了，阿瑾痛得咬緊牙關，但仍然奮力抬起頭媚然一笑道：「那你現在打算如何
呢？現下可是城內最搶手的女人手無縛雞之力地躺在這兒，你總不會放棄這大好機會、直
接滅了我吧？」
男人愣了一下，然後突然暢然笑出來，他不合時宜的豪爽笑聲讓阿瑾更加惱怒！
然後、在她發現自己竟會被男人的笑聲所激怒時，更對自己感到惱怒了：「有什麼好笑的
！」
「阿瑾姑娘，我說過曾經在聽過妳的表演後為之折服，但其實我不知道妳長得什麼模樣，
所以無須擔心我是貪圖姑娘的美色才騙妳來此。」男人在阿瑾身邊蹲下身，伸手拿下斗笠
。
他的鼻梁高挺、有著好看的雙眼皮，但瞳孔卻黯然無光，視線呆然發散在空氣中。阿瑾睜
大雙眼，這原來是他一直戴著斗笠遮住臉的理由，他是個盲人！
「另外，我也不打算滅了姑娘，我說過了，我是真心想幫助妳的。」他又咧嘴笑了，阿瑾
發現可以看見他的真面貌，那個笑容似乎沒那麼惱人了，男人的五官很是好看，若是主子
見到了肯定會納為扈下倀鬼的那種。
阿瑾發現痛覺正在慢慢消退，她的四肢也逐漸可以恢復動作了，但她沒有要再嘗試攻擊男
人的意思，只是緩慢地撐起身驅，男人伸手為阿瑾拉來另一張椅子，示意她坐下。
「我想做的是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對象，無論是人類、妖、或是鬼，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
。」他真摯地道，語氣很是堅定：「抱歉這麼晚才介紹，我叫成安，是個妖與人類生下的
孩子。」
這回阿瑾一個手滑，砰地一聲又從椅子邊緣摔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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