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黑家─畢業（一）

看板marvel作者sisn (Shrinst)時間4年前 (2019/11/15 17:03)推噓27(27推 0噓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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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作品為「黑家」（#1Tj2LvUv）的續篇。以下本篇。 --- 　　你聽過「烤乳豬」的都市傳說嗎？　　那是在2006年，國內知名的BBS「無痕小站」中，某個個人板裡發生的詭異事件。　　當時的無痕小站，正因即將被大企業買下並結束 BBS營運的傳言而甚囂塵上。知名板主和使用者不斷向官方詢問看板資料的去留和對策，卻一直無法得到滿意答覆，BBS四處瀰漫著不安的空氣，有如世界末日將臨。　　就在這樣的氛圍中，某天，個人板「圈板」的板主圈圈突然在板上開了一篇文章，題名「有誰知道怎麼烤乳豬嗎」，文內貼著一張躺在桌上的豬的照片，底下寫著「居然有人送我一整隻豬，這該怎麼吃啊（苦笑）」。　　由於圈圈平常幾乎不會貼出關於現實生活的照片，這讓熟悉她的板友困惑了一下子，但仍有懂得料理的板友現身說法。從豬隻的解體開始，在板友們你一言我一句的指點之下，一整頭豬在圈圈的逐序報告之中慢慢化為整桌料理，大家都莫名地有成就感。就在此時，有一名板友發現圈圈最開始貼的那張全豬特寫，其實是其他人部落格中的既存照片。　　在板友指出這件事之後，圈圈忽然沉默下來，不再發言。　　最後，圈圈只貼出一碗盛著烤好的肉塊的照片，旁邊寫著「好吃」，就從BBS上登出了。　　她的ID再也沒有登入過。　　這件事之後，圈板由副板主接手管理，但擁有圈圈手機號碼的副板主也表示自己聯絡不上圈圈，人氣板主的突然消失成了板友們心中的不解之謎。隔年，傳聞已久的企業在終於收購無痕小站後，宣告 BBS將會繼續營運，讓所有人鬆了一口氣。但幾乎也是在此時，關於圈板的傳言開始出現。　　有人說，圈圈已經被謀殺了。她在消失前的奇怪舉動，其實是兇手用她的帳號貼文誤導犯案時間。有人說，她和別板板主的不和發展到現實生活中，導致了衝突與殺機。有人說，當時板友們你一言我一句幫忙料理的其實不是豬，而是圈圈本人的屍體。　　有人說，兇手仍藏身在無痕小站中。　　類似的傳聞越來越多，超出網路留言板的範疇，引來媒體與大眾的好奇眼光，讓站方不得不站出來驅散謠言。他們說事實上，圈圈在那天之後還是有登入，只是因為生活環境改變，漸漸不再使用BBS 。事實上，副板主當時是有聯絡上圈圈的，只是兩人因故一言不合，所以副板主沒有說出真相。事實上，根本就沒有「烤乳豬」這檔事，那天板友只是在討論哪邊有好吃的烤肉店家，而以訛傳訛的耳語讓一切變形。　　事實究竟是什麼？由於無痕小站本身的防密機制，那天的文章紀錄並沒有在網路上留存下來。事實變成個人以記憶和揣測任意捏造的黏土作品，在隨著時間硬化之後成為傷害更多人的武器。「烤乳豬」事件從未真正平息，成了半年後新營運公司關閉無痕小站BBS服務的遠因之一。　　網路群組「黑家」，也因此間接誕生。 --- 　　風雅長嘆一口氣，拿下眼鏡，揉了揉整張臉，再將眼鏡戴回，在手機上送出一串字。　　「Rath，我告訴過你，不該放在表群組的東西就不要放出來。」通話視窗中浮出這些字眼。一會兒之後，對方做出回應。　　「抱歉，我想說畫面上沒有血腥成份，開開玩笑而已。」名為Rath的人這麼答道。　　「表群已經有兩個人私下跟我抗議了，不是大家都有你那種興趣。」風雅說：「黑家會分成表群跟裏群是有其用意的，不要去試探規則，否則你有可能會列入下一波的剔除名單。」　　短暫的沉默之後，Rath回應：「知道了，我下次不會再犯。」　　風雅鬆了一口氣，心中猶如放下一塊大石。　　他實在不擅長做這些事情。　　「小春！你還在幹嘛！」風雅的上司醉醺醺地向這裡叫道：「走啊！我們要去喝第二攤了！」　　「啊，是！」風雅回道，匆忙地將手機塞回口袋，與上司一起消失在夜晚的街頭。 --- 　　風雅是網路群組「黑家」的管理幹部之一，他在現實中的姓名是胡亞春，由於因緣巧合，待在黑家裡已經有數個年頭。關於群組中的人事雜務，大多都是由他來負責。這次他警告群組成員之一Rath的理由，是因為對方在一般群組中張貼了含有疑似屍體的照片，引來了其他成員的不快。　　不過，這並非是因為黑家禁止這類東西，純粹只是對方貼到了一般群組。若是在另一個允許血腥內容的群組，風雅一句話都不會說。　　黑家並非一直都是如此百無禁忌。直到數年前為止，黑家跟一般的網路論壇沒有兩樣，只是個讓大家分享盜轉資源的地方。但在原本的群組主人「小黑」消失之後，成員們分享的東西便越來越偏激危險。看在碩果僅存的初始成員之一的風雅眼中，其實一直都有些無所適從。　　在接近年底的時候，風雅與另一名幹部聊天，談到有一名幹部已經快兩個月沒上線了。　　「SB不見之後，FTP的管理雜務都變成我在處理，壓縮我的私人時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幹部胖P說。「是時候找個人頂替他的位置了。」　　SB是消失幹部的暱稱，全名叫Sky Banisher。　　「你有試著聯絡過SB嗎？我用通訊軟體打他的電話，都沒人接。」風雅說。　　「有啊，我也一樣，電子信箱也是。」胖P說：「那傢伙那麼喜歡逛自殺網站，該不會真的跑去自殺了吧。」　　「別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總之，我會聯絡Kid ，看他打算怎麼處理。」風雅說，Kid是現任群組主人的暱稱。　　「他一定會說隨你高興的。」胖P說。　　風雅向Kid提起SB失蹤的事情後，隔了兩天，Kid才回應他。這在風雅的預料之中，Kid 早就不太管事了。　　「這種事不需要跟我報告，你們處理就好。」 Kid的回覆相當簡單。　　「Kid心裡有理想的替補人選嗎？」風雅問。　　「沒有，隨你高興。」Kid只這麼說，就不再回話了。　　據說Kid現在正在國外經營賭場事業，每天賺進大把鈔票，會沒空管理黑家也是理所當然的。就這一點來說，風雅和Kid說不定有點相像，讓他們兩人連繫在黑家的，恐怕只有舊情而已吧。　　在整理過黑家的人事資料後，風雅選出了兩個繼任幹部的口袋人選。一個是「司機佬」。原本是各大論壇小有名氣的資源提供者，去年靠著友人關係進到黑家裡，一年多來無論在表群裏群，已做出許多貢獻。司機佬腦袋精明，性格乾脆好說話，時常第一時間提供最熱門的資源，是風雅的頭號人選。　　另一個人選則是「泥巴」。單論年資的話，泥巴恐怕是幹部以外在黑家待最久的人物，對群組的運作熟稔無比。但這個人鮮少分享資源，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在群組裡打屁聊天。雖然風雅與泥巴有私交，但說得難聽一點，如果泥巴是最近才進到黑家的人，他恐怕早就被踢出去了。最近他甚至還因太久沒分享資源，被列入了最新的剔除名單，能接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基本上風雅的預想繼任對象是司機佬，泥巴則是司機佬拒絕之後不得已情況下的備案（前提是那還要泥巴解決他那老愛偷懶的壞習慣）。對黑家事務熱心的司機佬想來不會有拒絕的理由。　　而事實上，在提出之後，司機佬確實也對接任幹部一事滿口答應。　　在處理SB繼任幹部的事務告一段落後，風雅鬆了一口氣。但他也不禁想到自己的處境，SB離開黑家了，自己呢？對風雅來說，黑家是個同床異夢的長年伴侶，他早已不再從這個群組中索求什麼。最近他甚至開始覺得，違法下載根本不是一個有收入的成年人該做的事。　　即便如此，黑家對他而言，仍有著超越惰性以上的意義。做為BBS時代的延續，黑家在某種意義上象徵著他的青春，那是一段難以捨棄的回憶。這使他遲遲無法按下那顆離開群組的按鈕。 --- 　　幹部接任的事情在十一月末的時候出現了變化。　　原本至少每兩天會在黑家群組露臉一次的司機佬，突然不再出聲。風雅傳給他說想要討論交接事項的訊息也遲遲未讀。就在風雅開始擔心對方是不是也出了什麼事，十二月初的時候，司機佬總算回應了他，但對方所說卻出乎風雅意料。　　「你想辭退繼任幹部？？」風雅訝異道。　　「是，不好意思。」司機佬說。「最近身邊出了一點事情，需要時間處理一下。」　　「方便說是出了什麼事情嗎？」風雅問道。　　「不好意思。」對方似乎沒打算說。　　更令風雅驚訝的是，之後司機佬便立刻退出了群組。　　「搞什麼鬼！？」風雅不禁大叫著站起。　　周遭同事以訝異的目光看著他。　　「怎麼了，小春？」風雅的上司皺眉問道。　　風雅紅著臉，小聲向周圍道歉，之後匆忙跑進廁所，想試著用通訊軟體打電話給司機佬，但不管鈴響了多久，電話都沒有被接起。　　到了午休時間，風雅在便利商店買了午餐的麵包，一個人坐在公司附近的公園發呆。他沒有剝開麵包的包裝，反而打開菸盒抽起菸來。　　事情突然到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原本交接已經談得差不多了，但司機佬的轉變完全沒有前兆。　　為什麼？　　一個衣衫襤褸，留著滿臉鬍子的街友走近風雅坐著的長椅，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他。但風雅一點也沒有心情理他，困惑與無力充滿他的五臟六腑，讓他連動都不想動。　　風雅的手機叮咚響起，有人傳訊給他。他火速抽出手機滑開螢幕，發現對方不是司機佬，失望又瞬間浸滿全身。　　「風雅，我有事情想跟你檢舉。」傳訊給他的人是航伯，一個跨足黑家表裏群組的戀童癖，風雅不喜歡這個人。　　「什麼事？」風雅勉強打起精神回覆。　　「昨天泥巴答應要賣給我東西，但今天早上他卻反悔把東西賣給了Rath。我希望你能仲裁一下。」航伯回道。　　泥巴賣給其他成員東西？那個連分享資源都只懂盜連的人，有什麼東西好賣給別人？　　「先生……」正當風雅還在思考時，街友開口向他攀談。　　風雅有些不耐煩，將手中的麵包用力扔向對方。街友接住麵包，看起來有些吃驚。但他隨即以風雅反應不及的速度伸手掏向長椅下方，將一個破爛的大背袋拉了出來，頭也不回地走掉了。當然，麵包也沒還。　　原來對方只是要拿自己的東西，風雅有些哭笑不得。　　「這與詐騙無異。」航伯說。　　「所以你先把錢匯給他，但他東西卻沒給你嗎？」風雅將注意力放回手機上。　　「沒有，我沒有匯錢，但是我先和泥巴約好的。」航伯說。　　「你們訂了合約？」　　「沒有，但我們昨天有先講好。」航伯說，他異樣堅持。　　風雅嘆了一口氣。　　「航伯，黑家雖然是一個讓成員交流資源的平台，但我們幹部不會介入成員私下的交易行為。」風雅解釋：「成員要和誰交易是他們的自由，更何況你並沒有蒙受金錢損失，我頂多只能告誡泥巴和Rath 以後盡量避免這種行為，但沒有辦法幫你多爭取什麼。」　　「可是，這是背信行為啊！」航伯激動地說。　　「航伯，」風雅問道，「你到底和泥巴買什麼東西？」　　在這個問句之後，航伯停頓了好一陣子。　　「算了。」之後航伯丟下這句話，就消失了。（待續）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4.37.243.42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marvel/M.1573808613.A.402.html ※ 編輯: sisn (114.37.243.42 臺灣), 11/15/2019 17:05:24 ※ 編輯: sisn (114.37.243.42 臺灣), 11/15/2019 17:0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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