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阿善娶媳婦 七
阿善清早和晚班的同事交接，同事告訴他，清晨聽見靠社區的馬路邊有人在說話，窸
窸窣窣，手電筒照去，有兩個不及腰身大的小黑影，一眨眼，咻地消失無蹤。
阿善拿下脖子的平安符給驚魂未定的同事帶回去，總覺得不是個好兆頭。
「叩叩」，阿善抬起頭，看見臉色慘悽的佘小姐。她掀起風衣下襬，長腿屈起，似乎
預備好要來下跪。
阿善趕緊制止佘小姐。
佘小姐顫抖地說，公司有突發狀況，臨時要到南洋出差一星期。
「我真是失職的媽媽……早知道昨天就不要去看電影……」佘小姐悔恨交加，本來說
好要陪女兒看功課，結果竟然被可恨的鄰居之子釣走。
阿善就想，昨晚兒子怎麼會穿上襯衫去倒垃圾，倒了兩個小時才回來？下次叫他們兩
個慢慢來，省得在路上趕時間飆車。
佘小姐維持九十度的鞠躬姿勢，她在這裡無親無戚，想拜託張善人大士幫忙照顧女兒
。
「妳放心，有我和得仁在。妳出差這段時間，小彤住我家，方便照應。」
「謝謝，我一定會報答你。」
這回阿善沒有回絕，只是慈藹地說：「好，我希望妳不要忙壞身子、早點回來。」
佘小姐學起小彤，用力給阿善抱一個。
佘小姐走得很急，當晚小彤提著虎鯨布包，到隔壁的阿善家敲敲門。
以客為尊，兒子做了各種兒童餐，還有一個小蛋糕。
阿善把許久沒睡過的主臥房整理好，鋪上小彤從家裡帶來的毯子和小枕頭，再回到兒
子房間外的走廊打地鋪。
關上燈，過不到五分鐘，小彤就抱著螃蟹枕頭，抽著鼻子走出主臥房。
「小彤，怎麼了？」阿善立刻起身，兒子房裡的燈也重新亮起。
「對不起，我想媽媽……」
「要不要跟媽媽說話？伯伯打電話給妳媽媽？」
小彤搖頭，和白日開朗的形象不同，整個人縮成一團，像是被浪打上岸的糾結海草。
「不可以，會給媽媽添麻煩……」
「怎麼會呢？」
「對不起……」
小彤低聲抽泣，阿善跟著胸口抽痛。
「講一下就好，沒關係的。」
「不可以……我怕被媽媽討厭……」
「怎麼可能討厭妳？」
小彤用力搖頭，連一點微乎其微的風險也不敢試。
「我只有媽媽了……」
門板開啟，兒子半跪半爬出來，不顧佘小姐的禁令，把小彤緊抱入懷。
「不只有妳，我也一樣害怕被拋棄。雖然他對我毫無保留，但我還是怕得要命。我在
世上只剩下他一個至親，要是他對我感到失望，我該怎麼辦？」
阿善悲傷地看著低首傾訴的兒子，原來年幼的他到現在，一直惶恐不安。
「得仁叔叔……」
「我有一個提議，妳聽聽看可不可行？」
「嗯……」
「我們一起找爸爸睡覺好嗎？」
「好。」
阿善看著紅著眼眶的兒子和淚眼汪汪的小彤，怎麼拒絕得了？
兩大一小擠在走廊的地鋪，阿善輕手給小彤撫背。可能因為情緒劇烈起伏過後又放鬆
下來，小彤一會就沉沉入睡。
拍著拍著，阿善感覺手感不太對勁，掀開薄被，沉睡的小彤變成一尾半身大的小金蛇
，可說是蛇，她身前又有四個爪子，頭上還有雪白小角。
「真可愛。」兒子溫柔看著小彤的原形，就像自己所出的骨肉，「記得她出生時，才
不到我手掌大。」
「你小時候也很可愛。」
「我說怕冷，爸就買了電熱毯給我，其實我只是想給爸抱著睡覺。」
「我知道，只是爸爸要值夜班，怕你一個人睡覺會受寒。」
「爸。」兒子撒嬌喚道。
在阿善眼中，有時兒子仍是和小彤差不多大的樣子。
「不過說到電熱毯，深海應該沒有起疑吧？」
「不告訴她嗎？你當年在場的事。」
七年前的冬夜，除了化成黑蛇的佘小姐，還有一些穿著古袍、自稱「仙士」的追兵。
阿善和追兵打起來，顧不得黑蛇小姐的情況，都是由兒子親手接生。
兒子笑了下，阿善不明白哪裡好笑，倒覺得這事有些折磨人。
「爸，我和你不一樣，我付出也想要有所『回報』。我不說是因為我已經學到教訓，
報答得來的感情，總是會有盡頭。」
阿善知道兒子說的是前女友，兩人因為兒子在酒店出手相救而交往。兒子的同事咬牙
切齒告訴阿善，張主任賺的錢全拿來幫女友家裡還債，那婊子卻在主任病後，捲走主任僅
有的醫療費去投資她的小開新男友。
阿善日前接到兒子前女友的電話，哭哭啼啼說要復合、這次一定會遵守承諾立刻結婚
、你爸爸不是最希望看你結婚嗎？這世上只有我能幫你、只有我真心愛你；兒子卻平靜地
說，他有喜歡的人了，請不要再來叨擾。
所以阿善很清楚，兒子已經變了心，放在另一位看似孤傲實則柔軟的女子身上。
「你說得對，你就正大光明、全力以赴去追求，去溫暖她孤寂的心房。」
「爸，這不在我的方案裡面。」
眼見兒子還在逃避感情，阿善微微動怒：「電影好看嗎？」
兒子著實怔住。
「叔叔，那你和媽媽有親親嗎？」小彤迷糊地鑽出被窩，金髮睡得蓬鬆，回復小女孩
的模樣。
兒子一臉震驚：「你們兩個在家都在討論這種淫穢的事嗎？不要污衊我和深海的清白
……」
「阿仁，爸沒教過你說謊。」
「敢做不敢當，叔叔羞羞臉。」
「好啦，我承認，親了！」
清晨，阿善感覺兒子起身，到陽台打了電話。
「妳醒了嗎？小彤沒事，只是想媽媽，我也很想妳。」
「謝謝妳，再耽誤妳一點時間就好，妳心裡不要有負擔，當作做善事……妳不要生氣
，我絕沒有把我們開房間的事說出來……好好，我只是在逗妳玩，當然知道妳不是在計較
我吻遍妳全身……妳別吼這麼大聲，我爸會聽見，噓，小海寶貝。」
情話綿綿，像是輕吻，又像是嘆息。
「我只想告訴妳，和妳在一起，我很幸福。」
阿善值班不再擔心兒子一個人在家，偶爾看看手機裡兒子和小彤傳來的相片，報告他
們準備給佘小姐驚喜的進度。
阿善昂首站在管理室，用心守著家裡兩個小的，只時不時想起同事提起的黑影，心底
隱約感到不安。
可能因為陰雨的關係，天色比以往提早暗下，阿善打開照明燈，管理室前的燈座卻閃
爍不定。
阿善警覺到，有「訪客」來了。
轉眼間，窗台冒出一名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古袍長者，白髮束起髮髻，臉上堆滿笑容。
「張先生你好，我們是外地的藥商，專作延年益壽的保健食品。」
老者遞出名片，名片後夾著一張高額支票。
「如果你願意幫點小忙，我們可以給你更多好處。」
阿善全神戒備：「敢問何事？」
「請問你是否見過『龍子』？」
天頂響起悶雷，預告將至的風暴。
－－
感謝親親的賞光～
我回去工作啦，假日再發。
預計再五回，再次謝謝諸位的捧場回應！（提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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