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驗] 阿替異聞錄 之一- 你是我室友?
阿緯是我少數服役結交的的好朋友。用男人的標準，就是當女友查勤時，會反射性講出對方
名字當藉口的程度。既使現在退役了，仍時有聯絡。「畢竟我們可是過命的交情」每次一有
機會阿緯總會這麼說，接著就會對每個感興趣的旁人，說起這次事件。
分派服勤單後，我和阿緯既是同事，也是室友，但阿緯與我當時並不熟稔。一來是因為他菸
癮大，但我痛恨菸味。二來是他愛打電動，但我總在讀書。兩個人無論是習性和嗜好、作風
都有很大差異，自然走不到一塊。
雖說如此，但相處久了，也大約能掌握到阿緯的習慣與個性，這點觀察能力我還是有的。菸
抽A牌、左撇子但用右手點菸、回宿舍後一晚要去抽三次菸、每次抽個二十分鐘、討厭稱傘
到下雨必穿雨衣、、不敢吃苦瓜和香菜、睡前看英雄聯盟的實況或重播、熄燈後看實況主耍
寶偷笑。
事後回想和推算後，一切都發生在那年十月三日。我記得很清楚是因為當時我為了準備面試
，所以把原文書各章節標上日期，算是每天自己讀書的進度。那天我剛好讀到紅斑性狼瘡，
標注的是十月三日。
十月三日那天是阿緯失戀的日子，他只帶著啤酒和香菸，就夜衝去了。依我的經驗大概是第
一次，又剛好是海誓山盟的一次。這種組合是沒得勸的，所以我就繼續讀我的書。
隔天早上，到了服勤單位後，我有點訝異阿緯居然比我早到。畢竟通常辦公室都我在開門，
而且昨晚他不是去借酒澆愁了嗎？但今天卻能這麼早到。打了招呼後，我坐下正要吃早餐，
卻看到隔壁桌的阿緯面帶微笑的吃著大腸麵線，碗裡居然有一大把的香菜。
失戀總是讓人大轉變，我當時是這麼想的。畢竟他雖然面帶微笑，但舉手投足之間都透著失
魂落魄的氣息。我除了把工作多攬一些來自己做之外，實在也沒辦法幫上忙。
下班回到宿舍後，我繼續讀書，卻聽出一些不對勁。這天晚上阿緯沒有看英雄聯盟的相關影
片，也沒有看實況主耍寶。取而代之的是韓劇。
果然失戀會讓人轉變很大，我當時依然是這麼想的。所以當我起身去上廁所時，看到阿緯在
平板前對著韓國男星，做出哈韓迷妹特有的那種扭捏作態，也不以為意。
十月五日是我應該要讀完紅斑性狼瘡章節的日子。這天輪到阿緯去幫辦公室的大家包便當。
他提著一大袋便當回辦公室時，剛巧我去飲水機裝水，所以能看到阿緯一入門的瞬間。
他把傘收起來，插回服務台旁的愛心傘形桶。這天並沒有下雨，就算下雨，依照阿緯的習慣
也該是穿雨衣呀，怎麼可能撐陽傘。
帶著小小的疑惑進了辦公室，打開便當。那天的菜色是咖哩四季蔬菜、鹹蛋苦瓜和小白菜。
我坐在辦公椅上往旁邊滑動，靠到阿緯的桌邊，想拿他不吃的苦瓜加菜。
阿緯居然吃了苦瓜。失魂落魄但臉上依然帶著微笑，完全看不出吃苦瓜對他有任何困難或猶
豫，似乎是個稀鬆平常的事。這時我注意到另一件事，從昨天開始，無論什麼時候，阿緯的
臉就像是雕刻似的，沒有任何變化。
此外他眼神空洞，不是在醫院常看到的那種萬念俱灰式的空洞，比較像是眼前灰濛濛的，而
且似乎沒有焦點。
我對阿緯這樣的神態很是擔心，甚至有些害怕。畢竟在醫院看的病人也不少了，我對於辨認
“需要積極協助的人”，算是有點自信。所以我決定下班後會宿舍跟阿緯談一下心事。下班
後我買了A牌香菸和啤酒，就在宿舍等阿緯回來。
阿緯回來沒有多久，我就隨意的先開始攀談，然後開了酒。不知道是否因為他不想跟我談，
顯得意興闌珊，酒也沒碰。聊起天來似乎不得要領。於是我把菸盒也拆開，朝阿緯遞過去。
「我不抽，你抽就好。」阿緯推辭了。
「你不抽？戒了？」我驚訝的問道。
「嗯。」阿緯簡短的回答。但他閃避的目光和挪動的坐姿，都讓我覺得他在避重就輕。
我為免尷尬，就開玩笑的說：「唉唷～菸酒不沾，你真的是家緯嗎？」
阿緯聽了之後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好像對於我這句笑話很在意。
「我的意思是我不抽這牌。」我大惑不解的聽阿緯這麼解釋，但明明他向來都抽A牌呀。
阿緯說罷就把菸盒拿去，看起來很不熟練的拿出一根香菸，接著很生硬的想點菸。整個流程
做下來，使我想起國一時看到在廁所偷抽菸的學長，有種故作姿態的感覺。
但他是每天晚上要抽三次菸的阿緯，怎麼會一副剛學抽菸的樣子呢？
而且是用左手，向來用右手點菸的阿緯，居然用左手笨拙的在點菸。
雖然我滿腹疑竇，但阿緯似乎不太想搭理我，自然也沒了下文，當晚就這麼不了了之。
之後的幾天，阿緯仍是這般魂不守舍的樣子，與以往反差極大的怪異行經依舊。就這麼持續
到了10/7，我讀類風濕性關節炎的日子。
這天晚上熄燈睡覺之後，我被手機的震動聲吵醒。先看了自己枕頭邊的手機，原來不是我的
手機在震動。手機顯示時間是午夜十二點多。我抬頭查看，發現是阿緯的手機放在桌上，正
在震動著。但阿緯人不在床上，也不在房裡，不知所蹤。
我起身走到桌前，看到來電顯示“老媽”。因為跟阿緯不熟，所以我沒敢接起電話。約莫再
震個十多秒便停了。這時我發現待機畫面顯示已有好幾通未接來電，都是“老媽”。
難道是有什麼急事？但手機既然不響了，我也不好意思碰阿緯的手機，決定等他回房再告訴
他也就罷了。正當我轉身要走回自己床舖時，阿緯的手機又震動了起來。
來電顯示“老媽”。我接了起來。
直到今天我也弄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接這通電話，我大可不接，等阿緯回來再告訴他。
「喂~我不是阿緯，是阿緯的室友Sexy，他現在人不在這裡唷。」
「阿阿……不好意思吵到你了。我是阿緯媽媽，你知道阿緯去哪了嗎？」阿緯的媽媽口氣聽
起來非常驚慌失措。
「我不知道耶，我一醒來阿緯就不在房裡，他應該在宿舍裡啦，我看他只穿走了拖鞋。」我
瞥了一眼櫃子後如是說。
「那為什麼我打了快一個小時電話，他都沒接？」阿緯媽媽焦急的追問我。
「我去找找他好了，妳先別著急。」我一邊打開房門，一邊安慰阿緯媽媽。
出了房門，走廊上沒有半點燈光，兩側樓梯分別是一上一下。往上通向頂樓的這一側，用鐵
閘門擋了起來，但靠牆的部份欄杆卻有個很大的口子，足夠讓人通過。
我直覺鑽過口子，往頂樓去找阿緯。樓梯很暗，我藉著跟阿緯媽媽聊天壯膽。
「阿緯媽媽你沒事吧？怎麼突然這麼心急找阿緯？」
「我沒事，是阿緯爸爸跟我說阿緯很危險，我才急著找他。」
走完樓梯，有扇虛掩的鐵門，推開就到了頂樓。我馬上就看見阿緯的背影，一時也沒追問怎
麼會說這種話，就向阿緯走去，一邊喊著：「找到阿緯了！找到阿緯了！」
阿緯卻充耳不聞，筆直的緩緩向前走。我三步併作兩步追上阿緯，往他背後拍了一下說：「
你在這裡幹嘛？」
就在這個瞬間，我拍阿緯的手突然一陣麻，連忙收回。然後阿緯轉過頭來看著我，冷冰冰看
著我，眼神非常凶狠的回我：「關你什麼事？」
然後我就像嘴被堵住似的，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只能目送阿緯轉過頭繼續往前走，但前面
再幾公尺就是天台邊緣，一路上什麼也沒有。
就在這個時候，耳邊電話傳來阿緯媽媽的聲音說：「喂喂…有聽到嗎？找到阿緯了嗎？他爸
爸說他有危險、他爸爸說他有危險……」阿緯的媽媽聽起來已經進入歇斯底里的狀態，不停
重複這句話。
這句話就像暮鼓晨鐘似的，一聲聲從耳朵敲入我的腦袋，灌注在我的心上，讓我的心好像越
漲越大，最後頂到嗓門，衝破我被堵住的嘴。我大聲喊出聲：「你爸爸說你有危險！你爸爸
說你有危險！你爸爸說你有危險！」
一直往前走的阿緯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看著我。
「爸爸？」阿緯呆呆地說。
「對，你媽媽打電話來，說你爸爸說你有危險。」
「媽媽？」
「對，你媽現在在電話上。」
「電話給阿緯，快給阿緯呀，我要跟阿緯說話。」阿緯的媽媽已經是用哭喊的方式在說了，
不知道的人，聽到恐怕還以為我是綁匪。
我走上前把電話給了阿緯，然後沒多久阿緯突然放聲大哭，彷彿斷線的人偶瞬間癱軟，幾乎
跪倒在地。
我還來不及做些什麼，就聽到一聲「哼！」
這一聲就在我耳邊，非常清楚。嚇得我不自覺原地跳了一下。環顧四周，整個頂樓非常空曠
，就只有我和阿緯兩人而已。
不只我聽見，連痛哭中的阿緯也聽的一清二楚。他止住了啼哭，滿臉的驚恐抬頭看著我。然
後巍巍顫顫的指著我背後，張嘴說：「你…你後面…」
當下我腎上腺素鐵定是爆錶，瞬間連拉帶扛的把阿緯拽上。以一個U字型的方式做個大迴轉
，往樓梯的方向直奔而去。整個過程我幾乎是完全閉上眼睛，只敢瞇出一條縫。一過鐵門我
立刻甩上，用背全力抵住門，止不住的喘氣。
也不知過了多久，沒再出現其它異狀，而且我和阿緯情緒似乎也都平復了不少，才小心翼翼
的下樓回到房間。阿緯熟練的拿起桌上的A牌香菸，俐落的用右手點菸，就這麼一根接著一
根抽著，直到天亮。
當週的週末阿緯就回老家了，下週一再出現時，說是都「處理好了」。從此我們就成了好朋
友。
至於十月三日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回老家做了怎樣的處理，畢竟我沒親身經歷，若大家
有興趣我再補上阿緯的說詞。
「欸…還好有你爸。」
「對呀，雖然我國中他就過世了，但還是經常關心我和老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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