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送行的人（五）
我沒想過自己會在拿起手機打這份文章，或許是因為當下的感觸，鼻酸。
慣例般的自我介紹，我是一個渺小的搭靈堂人員，平時工作量跟一般人不同，有所謂的大
日跟無日，而今天的日子算不錯，所以我們有點小忙。
早晨天還沒亮就被一通電話叫醒來，是要我去拼廳。
這邊的拼廳翻自於台語，意思是把客廳或仙人、棺材會放置的地方用布圍起來，讓人有莊
嚴的感覺。
很想睡覺的我花了半個小時左右就完成了，位子在安定，高速公路過去很快。
今天如往常的與時間賽跑，比較我們工作量不小，在殯儀館裡面要生存，除了人際關係之
外就是俐落的身手。
十點要拆掉靈堂放入木製箱子裡頭收好，半個小時之內必須移到另一個地方打開組裝好。
由於我們的靈堂並非一般簡單放置木板，而是必須利用卡榫的方式去搭起來，過程很麻煩
。
最後也順利完成，就在回去的同時，老闆打電話過來說早晨的工作已經敲下來了。
想休息卻喬不出時間就像這樣。
無奈的我只能回去倉庫把東西整理好在過去。
到了現場看著家屬戴上亞麻布的頭巾，看起來應該是往生者的伴侶哭到已經沒聲音，但我
內心卻如同湖水般平靜。
可能我對生死已經麻痺，也可能我心態已經改變了。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八個字被貼在他們屋子內的牆上，很多人家裡都會貼上代表著富
貴或平安的話，這戶人家也不意外。
在我搭好靈堂，擺好淨水時，找不到這戶人家的水龍頭，眼神飄到對面一戶人家，他們門
口剛好就有一個。
我走過去發現有一位正在燒柴的老奶奶，鼓起勇氣的我走向前問能不能借水。
最後我順利的完成，在空閑之餘我走到剛剛借水人家那邊去，看到老奶奶依舊在燒水。
「奶奶！」
對方聽到聲音轉頭看個究竟。
「奶奶我剛好在附近工作，現在沒事情能不能坐你旁邊跟你聊天。」
奶奶笑了一下，吃力的從旁邊拿出一張小板凳給我。
「奶奶你燒在燒水喔？」
他這次卻沒有反應，或許是我講的太小聲。
過了十幾秒的時間，他轉頭過來看著我，而他的眼神夾雜著很多感情。
「他入棺囉？」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奶奶的意思。
「嗯是，他已經離開了。」
奶奶把一塊木頭放入火堆中，看著我。
「動個小手術而已，怎麼就這樣走了。」
看著他老人家嘴裡唸著，我突然有種心揪一下的感覺。
「奶奶，你一個人住嗎？」
我把手機收入腿包裡面，打算趁這個空檔跟他聊天。
「是啊，我的女兒都住樓房，我一個人住這裡，而我這雙腳走不太動啦。」
這時候嗩吶的聲音響起，我也動身要離開了，我要離開時跟奶奶道別。
原本平靜的內心被點了一下出現水波。
「有空再過來坐坐喔。」
奶奶在我離開時講了這句話。
我沒想過自己做這行業這麼久了，以為對生死的看法已經麻痺，但最後我卻發現不是麻痺
，而是沒去認真感受而已。
抱歉奶奶，這可能是我們倒數第二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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