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鬼市消失

看板marvel作者normal666時間6年前 (2017/12/26 21:42)推噓32(32推 0噓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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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滿250字之創作屬(極)短篇，每人每週限兩篇 ※有爭議之創作，板主群有權在討論後刪除 “漳泉諸府，負山環海，田少民多，出米不敷民食”，耕地貧瘠使得閩南居民不得不下海討生活。明嘉靖年間，一個年輕小夥子楊正，就在這個背景之下，跟著叔父出海。時明政府為了阻絕倭寇侵擾，施行了嚴厲的海禁。實行海禁之時，出海通洋乃是死罪。所以華商與夷人交易皆在不為人知的島嶼上，以躲避官兵的追擊。常常夜晚交易，天明即解散。於是白天一片荒涼的港灣，晚上居然是吵嚷非凡的市集。一般人遇見這樣的景況，以為是鬼在做交易，所以稱之鬼市。楊正搭的船，趁夜從閩岸一個無人的港灣出發，目的要到一個被稱為「澎湖」的地方，與紅夷進行「貿易」。月明星稀，船行悠悠，楊正躺在夾板上，翹著二郎腿。叔父則坐在他旁邊抽著煙，皺著眉頭。楊正：「叔父在擔心什麼呀？」叔父：「颱風呀，看這天氣，颱風就快來了。」楊正：「天空晴朗，海面平靜無波，怎麼會有颱風呢？」叔父：「這正是暴風雨的前夕呀！希望我們能搶著比颱風早一步到。」幾小時後，狂風大作，暴雨如瀑，整艘船像漂浮在海面上的瓶蓋般，隨時準備翻覆。楊正緊抓主著桅，口中急唸阿彌陀佛。叔父和水手們忙進忙出。但是大浪還是將他捲入海中。載沉載浮之時，他親眼見到商船翻覆，船上人員像下水餃一樣的掉入海中，而他最後也失去了意識。 * 朦朧中，一陣吵嚷聲傳來。尖銳聲音：「看你給我的是什麼爛貨？」沙啞聲音：「這是上好的珠子耶！是我歷盡千辛萬苦從深海的鱗介怪物取得！」尖銳聲音：「什麼深海的怪物？屁！上好的珠子會這麼黯淡無光？」沙啞聲音：「說你不識貨。這裡夠暗嗎？能顯現它的光亮嗎？你要就要，不要拉倒。」尖銳聲音：「媽的，小心我吃了你！」兩個聲音繼續爭吵，他卻越聽越奇怪。他感受了一下他躺的地方，一片沙質，加上海風徐徐吹來，伴隨著魚腥味。他小心翼翼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處海濱熱鬧市集中間的廣場上，廣場中央有一個木箱堆疊起的低台，而他和十幾個人像粽子一樣被捆綁在一起。剛剛那個尖銳聲音的發出者，是一個長得尖嘴猴腮，皮膚黝黑的中年人。沙啞聲音的發出者，是一個駝背、渾身通紅，挑著一個扁擔的老年人。他的手中拿著一顆明亮的黑色珠子，有蓮霧那麼大。兜售貨物者：「動不動就說吃呀吃的，你文不文明呀？」不理會那兩人，楊正看了看周圍。這個由數十個攤子聚集成小市集，被許多插在沙地上的火把照得亮晃晃的。攤位上擺著許多貨物，但是因為距離太遠，他看不清楚是什麼。有些東西看起來紅糊糊的，有些是五顏六色的塊狀物，而有些則是大型的雕花傢俱。穿梭攤位之間的「人」也是長得奇形怪狀，有藍色皮膚的，有頭上有一團肉瘤的，也有嘴唇厚得像大香腸的。不管長如何，他們的共同點是：身上都有讓人覺得有說不出的黏膩感。後來，楊正發現這群跟他捆綁在一起的人，除了船上的水手，竟然還有他的叔父。他掙扎著靠近叔父。「叔父！叔父」楊正小聲的說。叔父漸漸睜開眼睛，嗯哼了一聲。「叔父，我是楊正，你怎麼樣？」「......我還好。」叔父虛弱的說。一陣鑼鼓聲響起。一個身材魁武、商人裝扮的人站上廣場中央的低台。「各位鄉親父老、兄弟姊妹，今天來到貴寶地，不是要賣藥，是要賣人。不僅賣活人，也賣死人。」身材魁武的人說。「什麼活人死人？這是奴隸市場嗎？我們就要被賣掉了嗎？」楊正心想。「大夥千里迢迢來到這個澎湖鬼市，不好好換幾個寶、做幾番大買賣、賺個大錢討個好老婆，怎麼對得起自己呢？」身材魁武的人繼續說，「活人賣肉，死人賣魂，肉可補身，魂可補精。這幾個是在下剛剛到手的上等好貨，誰出得好價錢，誰就可以帶走。」身材魁武的人說。又一陣鑼聲響起。「糟了。」叔父說。「什麼糟了？叔父，這裡就是澎湖鬼市嗎？」楊正說。「這裡是鬼市，但是不是我們要去的那個鬼市......」「什麼意思？」一個光著上半身，滿是肌肉的男人走過來，拉了一個水手上台。台下一個尖銳的聲音冒出：「我出五文！」正是剛剛那個買珠的中年男子。台下訕笑。「什麼價錢嘛！果然是小氣鬼。」剛剛那個兜售夜明珠的攤販說。「這裡是妖怪的鬼市！在這裡聚集的，非妖即怪。人的”鬼市“交易的是絲綢、瓷器、茶葉。但是妖怪的“鬼市”交易的卻是更稀有的寶物，如龍涎香、夜明珠、珊瑚樹等海中異寶。還有，」叔父聲音有點發抖。「這裡也在賣......人......賣死人和活人。」叔父動了動身體，楊正撇見叔父的半邊臉竟然被削去，他嚇得說不出話來...... 「媽呀！什麼死人和活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叔父......叔父是鬼嗎？」楊正心想，「不對，叔父如果死了，難道我也死了嗎？」那個被拉上台的水手被五兩銀子買走，手水抬起頭，楊正仔細一看，水手的臉破了一個大窟窿。買主牽著繫在他脖子上的繩子下台，再拍了拍水手的大腿，好像拍一隻畜牲一樣。接著，叔父也被拉上去賣掉，叔父臨走時簌簌發抖，用恐懼的眼神回頭望著他。「好好保重，不要讓他們發現。」叔父說。「不要讓他們發現什麼？」楊正心想。這次，楊正也被拉到台上。那個尖銳聲音的中年男子又喊價了：「五兩！」另一個聲音馬上喊道：「六兩！」中年男子又喊：「六兩半！」。一個老邁的女聲喊道：「二十兩！」在驚呼中，楊正終於被這個老婆婆買走。老婆婆有著巨大的身軀，脖子堆了很多肉褶，掛了一條珍珠項鍊，每一顆珍珠有彈珠那麼大，臉上濃妝豔抹的，十足貴婦模樣。「嘿嘿嘿，我會好好對待你，把你養的白白胖胖！」老婆婆牽著套在他脖子上的繩子，欣喜的走著。楊正瞬間起了雞皮疙瘩。當老婆婆牽著他經過廣場旁的攤販時，楊正終於看清楚那些紅糊糊的東西是什麼，是一些肉塊，更可怖的是，肉塊旁邊還擺著兩顆罹難同伴的頭顱。他嚇死了，暈了過去。 * 再醒來時，他已經在一艘船的底艙裡，船艙還有其他大概跟他一樣遭遇的「貨品」。這些「貨品」都是鬼，有的缺手有的缺腳，有的甚至缺了整個下半截。楊正覺得自己的心在砰砰跳。他看見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女孩躲在角落，外觀顯然蠻正常的，他大膽的靠了過去。「誒，我叫楊正，你叫什麼名字？」楊正問。女孩看著他，不發一語，只是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同是天涯淪落鬼，你也不用怕我。」楊正說。「嗯......我叫金妹。」女孩說。「你怎麼到這的呀？」「我在澳門被擄來的......」「你知道我們會被這艘船載到哪去嗎？」「我也不知道......不過，聽甲板上的大人說，好像很遠的地方......」「之後會怎樣呢？」「我也不知道，已經一兩個人被他們拉走，再也沒回船艙過......」這時船艙的門被打開，一個大漢走進來，壯漢的皮膚是灰藍色的。大漢的後面跟著幾個嘍囉，嘍囉手上端著幾大盤吃食。大漢看著嘍囉把吃食放在俘虜面前，嘍囉離開，大漢盯著他們。俘虜們爭先恐後的吃了起來。楊正細看這些食物......媽呀！蚯蚓、蟋蟀、蝗蟲......他不感到反胃。金妹看著楊正，納悶起來。接著她過去用臉貼在楊正的胸膛上，楊正被金妹的頭髮弄得很癢。「金妹，你在做什麼呀？」「噓！」金妹好像仔細的在聽什麼。她確定了之後，將楊正拉到一旁。「你有心跳......你還活著？」楊正也被嚇一跳。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好像心還在跳，不，是很有力的跳動。「你為什麼聞起來這麼像死人，大家都被你騙過？」「我......我也不知道......」楊正既驚恐也狂喜。「小聲點，不能讓人發現才行。」楊正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那群搶食的鬼。「我要怎麼辦呀？」「先學著跟大家一起吃“那些”東西好了，這樣才不會被懷疑。」楊正皺著眉頭，但是看到大漢正向他走過來，他馬上上前抓了一把蟲子吃了起來。吃是吃了，總算暫時瞞過了大家，但是他到底要怎麼逃離這種難堪的處境呢？不容多想，大漢在離開前，也把他帶出了船艙。出了船艙，他看見其他倉間被堆滿了一箱一箱的貨物，斜陽射進，他隱約看到箱子縫隙閃耀著金光。他被帶到了主倉。主倉中坐著買主老婆婆。老婆婆：「把他帶近些。」大漢把楊正帶到老婆婆面前。老婆婆貪婪的嗅了嗅楊正，把楊正嗅的毛骨悚然起雞皮疙瘩。「嗯，不錯，果然是上品。」老婆婆轉頭問大漢，「他有好好吃東西嗎？」大漢：「主人，有！還吃得津津有味。」老婆婆：「但我看還是太瘦了，再拿一些食物來，我要親自看著他吃。」楊正心想不要吧！老婆婆伸手過來捏他的臉。「咦？」老婆婆捏著楊正的臉，發出狐疑聲。接著她伸出另一隻肥油白手，捏住楊正另外一邊臉。「咦？」老婆婆又發出狐疑聲。接著，老婆婆也像金妹一樣，想把整個臉貼在楊正的胸膛上。但是沒等她靠過來，楊正就忍不住推了這肥婆一把。老婆婆沒想到楊正會出手推他，反而跌了一大跤。不待老婆婆爬起，楊正轉身就逃。但大漢就站在他後面，一把將楊正捉住。大漢提著楊正的領子到老婆婆的面前，此時老婆婆好不容易站好。她整了整衣衫，從容上前甩了楊正一巴掌。「竟敢逃！」老婆婆冷笑，「沒想到我買了個活仔回來，這樣更好，二十兩反倒撿了便宜。」「奇怪，你是到底怎麼騙過我的呀？」老婆婆仔細瞧了瞧楊正，然後拿起他脖子上的項鍊嗅了嗅。項鍊是一個小盒子吊在細鍊上。老婆婆一把扯下。「誒！」楊正叫出來。老婆婆把盒子打開，裡面是粉末。「還給我！」楊正激動叫道。「哼哼，原來如此，至親的骨灰......」老婆婆隨手扔掉。楊正看著母親的骨灰散落四處，他激動的叫著，但是大漢架著他，使他不能動彈。他恨死這個老妖怪，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塊！如果有一天讓她落在他的手裡...... 老婆婆又伸出肥油白手摸了摸楊正的胸膛。「等不及了，明天吧！明天就把你吃了！」老婆婆舔了舔嘴角。楊正五花大綁後被帶到廚房浸在醬缸裡。原來明天吃的意思是要浸在醬缸裡讓自己入味。昏頭的他望了望四周，桌上的粘板留著一個人的舌頭、留著長指甲的手，旁邊還擺著蔥薑蒜。兩三個看似是廚師的妖怪忙進忙出。而醬缸旁擺著整套刀具。一個廚師站在粘板前開始剁那隻有著長指甲的手，一個不小心，一根手指頭被剁飛，掉進浸著楊正的醬缸中。廚師看了看楊正，聳了聳肩膀，又繼續剁其他根手指頭。楊正心想，機會來了！ * 老婆婆背著門躺在大床上打盹，聽到外頭一陣吵雜，剛要起身，脖子上就被冰涼的鋼刀架住。「可惡的老妖婆！」老婆婆小心翼翼的轉頭看來者何人，原來是楊正！「你怎麼......你怎麼......你怎麼在這裡？」楊正也不廢話，舉起刀就給這個老妖怪來個痛快。老妖怪的頭一落地就現出原形，原來是一隻碩大的石斑魚。話說那隻被廚師剁飛的手指掉進醬缸後，楊正就摸索撿起。然後他也不浪費時間，馬上就利用斷手的指甲磨蹭繩索，繩索是綿做的，較細，一下就割斷了。接著他拿起放在醬缸旁的鋼刀，趁廚師不注意時一刀宰了他。楊正本來就好拳腳，且跟著叔父出海，其實是在鄉里為打抱不平而犯了一些事，被追捕不得已而為之，所以楊正的身手其實是不錯的，且有刀在手，劈裡啪啦一瞬間就砍了一串妖怪，而這些妖怪死後現出原形，不是海產就是怪獸。砍完妖怪之後，他馬上就到主倉找老妖婆報仇。接著他又到艙底把金妹和那群鬼放出來。最後，楊正指揮著這群鬼，逼著他特意留下活口的妖怪舵手，駛船向中國航去。一路上雖然遇到了幾次明朝的官兵，但是官兵都只是靜靜的看他們航過，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因為他們看到船上雖然只有楊正一人，但帆卻滿張，槳卻不斷滑動。上岸後，楊正幫金妹及其他鬼魂做法事超渡，而自己則是靠販賣這滿船的奇珍異寶發了大財。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1.248.96.147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marvel/M.1514295778.A.D5F.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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