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驗] 白犬不擋路 (8) - 老人院的牆壁 (上)
首先聲明一下，小弟前一則經驗分享「室友小剛的規矩」宣告完結。初次嚐試駕馭長篇寫作
，格外要謝謝各位鄉民板友的支持。無論是推是噓，建議對我而言是否實用，甚至是幽默或
惡趣味，都幫助小弟我越寫越順手。雖說受益良多，疲勞卻也不少。尤其是在長篇中持續大
量的細節描寫，其實頗折騰的。
第二點聲明則是針對鄉民板友們非關經驗內容的提問。小弟當初以白犬為題，是因為本身職
業與經驗主要在醫院的關係。身穿白袍又累得像條狗，故名白犬。至於小剛的大岩蛇則是某
次他去接受手術，從刀房傳出來的。以後有機會再寫跟小剛手術相關的經驗分享，那也可說
是我人生最Marvel的一次經驗了。
====== 正文開始 ======
在pgy或住院醫師的訓練期間，有所謂的社區醫學。主要目的是避免長期在醫學中心或大醫
院訓練，而生疏了一些較少用的看診技巧。因緣際會之下，我跟著老師去了某家敬老院。除
了見識到許多跟醫學中心完全不同的醫療思維與處置，以一個醫師培養的角度來說，確實受
益良多。
而站在我私人的立場，認識了Karen才是真正最大收獲。
Karen是這間敬老院的社工師。她那年才不到28歲。無論臉蛋、身材、氣質、個性、學經歷
或家世都很普通，但湊在一起就有種惹人憐愛的吸引力，讓男人難以抗拒。當時不只同在敬
老院的男員工，就連來做公益服務的替代役男，也紛紛敗倒在她石榴裙下。
「欸明天週六你有沒有空呀？」Karen從浴室出來時順口問了這句。同時她把浴巾從身上解
開掛上牆，裸體一覽無遺。
「這就得看妳想找我做什麼囉？」剛穿戴整齊在摺棉被的我，一邊半開玩笑的這麼說著，一
邊把Karen的內褲遞給她。
「你這個小壞蛋。」Karen從背後環抱住我，接著說：「我明天要帶替代役男整理A棟七樓，
你也來陪我嘛。」
Karen看我不置可否，就墊起腳尖在我耳邊吐氣如蘭，輕聲說：「拜~託~嘛~求~求~你~啦」
所以週六我就帶著筆電，坐在A棟七樓的服務臺，一邊準備我要報的paper，一邊偶爾和Kare
n背着役男玩點眉目傳情。
原先A棟七樓已經荒廢了一陣子，但為了配合政府新推動的長照2.0計畫，要增加老人院居民
，所以又重新啟用。Karen要帶著役男打掃並且重新粉刷。
不知不覺就到了下午五點，役男們的下班時間就到了。在沒了這些勤奮的免費勞工之後，我
只得收起筆電跟Karen一起收拾。
A棟有一部空間較大的貨運電梯，兩部相對空間較小的載客電梯。服務台和這三部電梯正面
相對，位於七樓的中央。走廊從服務台左右兩側延伸，接著又可再各自左右轉通往各個房間
。整體格局類似於英文字母的H。
由於房間不少加上年久失修，費了一整天的功夫，卻連服務台右手邊的其中一條走廊上的房
間都還整理不完。
Karen說希望今天至少整理完一條走廊，否則今晚就不讓我去她家睡，我只好留下陪一同解
決最後三間房了。不知不覺就整理到最後一間房，時間也將近十點鐘了。
用鑰匙打開門，撲鼻而來的是一股特別的味道。說特別，是因為不同於前兩間那種發霉又混
着蟑螂與老鼠的味道，多了些臭雞蛋類似於硫磺的味道。
此外這個房間還有一些不同於前幾間房的地方。
第一點是房間的牆壁甚至是地板，全部都用報紙貼了起來。不只是浴室和臥房的牆壁，甚至
是通往陽台的落地窗和門上的氣窗，全都用報紙貼了起來。
第二點則是這間房少了床墊和寢具，只剩下床板，就連床頭櫃都被拆掉了。
第三點倒是比前兩點來得不容易發現。當我搬了矮梯，準備從離門口最近的牆開始拆報紙時
，在門上氣窗的小平台下，發現了一盞類似神桌上會出現的蠟燭燈台。
我之所以說平台「下」，而非平台「上」，是因為這盞燈台並不是像一般常見那樣平放著的
，若是這樣放應該在平台和天花板之間。它卻是顛倒過來黏在平台下，位於門框和平台之間
，位置極為隱密。我也是湊巧看到，否則即便是悉心搜索，怕是也遍尋不著。
Karen跟我開始動手拆這些報紙，報紙遮掩之下的除了斑駁的白牆之外，並沒有什麼值得如
此大費週張的東西。但當我拆到床頭牆上的報紙時，開始有些不同了。雖然一樣是白牆，但
很明顯比起其它部份是曾經新漆過的。
拆完了報紙，我們接著各自開始粉刷。這時我終於明白為什麼Karen帶著一堆役男，卻整天
還整理不完。Karen實在是細心過了頭，每一面牆連邊邊角角的縫隙，都非得伸長了手用小
刷子去漆。
「欸，你知道這個燭臺是什麼嗎？」Karen一路漆到了門邊，也發現了那個在平台下顛倒黏
放的燭臺。「我把它拔下來好了，這樣平臺才漆的完整。」我隨口應了一聲，繼續粉刷我自
己這邊的牆。
之後過了幾分鐘我其實也不清楚，總之我從床尾終於刷到了床前的牆壁。這時我才注意到這
面牆已經跟半小時前我拆報紙時已經完全不同了。
原本的白牆上多了一道腥紅色的斜線，約莫和我手指粗細相當，長度大概是20公分左右。
乍看之下像極了小學時因為不擅水彩或書法，顏料或墨汁調的太稀。不只在紙上暈了開來，
更在拿起紙張後因為重力，便有超出筆畫的一條條細流潺潺而下。
但若像我一般站的跟牆壁如此之近，便會發現這條線，與其說像是一筆畫下，倒不如說像是
用噴霧潑灑出來的。近距離仍能發現一個個小圓點，每個小圓點都有類似小學畫太陽那般，
週圍有密集輻射而出的鋸齒狀小角。
但真正令我觸目驚心的是這條腥紅色斜線，居然還沒乾涸，彷彿是剛才畫上去似的。而那一
條條超出筆畫往下的涓涓細流，末端的水珠仍然繼續在向地板滑。
「啊啊啊啊……」這時我聽見在我背後只有幾步的Karen高聲尖叫，音量之大連耳膜都隱隱
做痛。我急忙轉頭過去，只看了一秒我便連問清尖叫的原因都不需要，便往Karen衝過去，
拉著她的手臂就直奔門口。
剛才被我漆成白色的牆壁，整面都出現了一道道如我剛才所見那般的腥紅色線條。而且越來
越多，幾乎整面牆都被畫滿了。
眼看門口就在眼前一步而已。先是「碰！」的一聲門就像被大力甩上似的闔上，撞得門框也
為之震動，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接著是響亮的一聲「咔！」，喇叭鎖居然被鎖上了，任憑我多麼用力的轉動門把，被按上的
鎖就像生根了似的文風不動。在Karen崩潰放聲大哭的同時，我使盡全力又踹又拉，就連門
框都被我踢凹陷了，門就是鎖上了，無論如何都打不開。
突然Karen停止了嚎啕大哭，取而帶之的是深怕被發現，卻又難掩其中恐懼的哭腔鼻音。同
時急切得拉住我的手臂不停搖晃。我順著Karen驚慌失措的目光往我背後看去，最後停在床
邊。
一個老男人坐在床邊。
他穿著白色無袖內衣，外披灰色和暗藍色交織的短袖條紋襯衫。下着黑色短褲和藍白色拖鞋
。
要不是他右手拿著用來切水果的小刀，一臉陰鬱，就跟我平常在老人院看到的老人沒兩樣。
他先是愣愣的看著自己手上的尖刀，接著抬起頭來掃視房間，最後停在我們所在的門前。接
著他露出老人家看不清楚時的那種瞇瞇眼，最後表情從陰鬱逐漸猙獰了起來。同時他緩緩的
舉起手上的尖刀。當我意識到老男人下一步動作時，連忙抱緊Karen想遮住她的視線，但終
究是慢了。
老男人先是毫不遲疑的舉刀抹過自己的脖子，然後又一下接著一下的不停往自己的頸部狂戳
猛刺，彷彿深怕我沒看清楚。最後甚至像在挖木瓜籽似的，把刀刃往內不停的深掘。
我不敢肯定說Karen看到多少，但她即使躲在我懷裡，依然持續的放聲尖叫。而我則是繼續
注視著那個自殘的老人家。剎那間我明白了剛才牆上那些腥紅色的線條是從何而來了。
坦白說，當下與其說是這個極其暴力的場面帶給我恐懼，不如說是擔憂老男人下一步會不會
有更誇張脫序的行為，這更令我細思恐極。
儘管右手仍全力把Karen抱緊，視線更是片刻不離那個距我們只有約莫八步之遙的老男人，
我負在背後的左手依舊鍥而不捨的嚐試轉開門把。
突然，那個老男人停下了自殘的動作，直勾勾的盯著我看。眼神裡除了原先充盈著的那些滿
懷惡意的喜悅，似乎又多了些困惑，下一刻居然轉成了憤怒。
剛才臉上還是混著興奮的猙獰表，現在已被深沉的憎恨表情所取代。抬起的眉頭緊繃得往印
堂靠攏，皺成一團。因邪笑而歪斜擴展的嘴唇也垂了下來，變成緊咬下唇，用力得連鼻翼邊
的肌肉都翹了起來。
最後這個老男人居然站起身，朝我們舉步維艱的走過來。
我當下心跳至少漏了三拍，然後又全速跳了起來，每一下心跳都像是要從嗓子彈出來似的。
我已經毫不隱藏的大力轉著門把，但這該死的門把就是動也不動，最後我索性用肩膀全力的
撞起門來。眼看他就要走到我面前時，門外有了動靜。
「Karen，是妳在裡面嗎？」是一把我沒聽過的男人聲音。
這時Karen就像抓到浮木的溺水者，失控的拍打著門板，哭喊道：「組長是我，我是Karen，
快幫我開門！」
門外的聲音又說：「我馬上開，妳還好嗎？怎麼聲音怪怪的？」然後是一串翻找鑰匙並且嚐
試的叮噹聲。「靠么，上一班總值又把鑰匙弄亂了。」
「組長你快一點啦，快一點，他要過來了！」Karen這時已經很明顯的進入歇斯底里的狀態
了。
然後外面的組長用台語說：「阿忠仔，挖係組長阿告啦，厘賣尬一嘿驚啦，毋係一尬厘害欸
啦，嘿咧係阿啦，厘愛卡緊磅ㄙㄨㄚ。」
(語譯：阿忠，我是阿狗組長啦，你不要嚇他們啦，不是他們害你的啦，那個已經死了，你
要趕快放下。)
門終於開了，我和Karen因為剛才靠在門上突然重心不穩，雙雙跌坐在地上，而老男人也不
見了，牆上的腥紅色血痕則跟著煙消雲散，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掙扎著從地上爬起，接著扶起攤軟在地的Karen。
越過Karen的肩膀，我看到阿狗組長進了房間，撿起那盞在地上的燭臺，毫不遲疑的顛倒黏
回小平台下，隨後又重新鎖上房門，才跟我一起攙扶幾乎暈厥的Karen在服務臺坐下。
阿狗組長替我和Karen各倒了杯水，才看向一臉狐疑的我。
我脫口而出問道：「你認識他，也知道一切，對不對？」
阿狗組長正欲張嘴回答，但和我堅定的眼神對上後，彷彿預備要說的答案被我塞回喉嚨裡。
在這麼四目相望數秒之後，他似乎軟化了，點點頭算是承認了。他說：「下次有機會我們再
談，你先送她回家去吧。」
在騎車回家的路上，一直到打開自家房門前，我始終在想整件事情究竟有什麼樣的前因後果
，而阿狗組長那樣閃爍的態度又是怎麼回事。
「喂！你還不快點過來陪我。」Karen的聲音從臥房裡響起。我連忙將背包、鑰匙和安全帽
放好，趕緊進了臥房。
Karen坐在梳妝台上，說：「我現在還是好怕。」接着用腳勾上我的腰，拉向她雙腿之間，
雙手搭在我的肩上。「用盡全力讓我忘記一切，可以嗎？」
雲雨過後，Karen滿足的安心睡了。而我卻只想著週一該怎麼做才能問個清楚。
註：這個故事發生在我和小剛同住之前，當時Julia也還不是我女友。這兩人的相關故事請
參考“白犬不擋路”的系列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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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sexydoctor (60.245.64.185), 10/23/2017 16:5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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