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驗] 被霸凌的爆竹英雄-阿虎
前兩天滑臉書時看到朋友轉一個新聞：
「超毛！5人出遊僅4人回來...『國編版』國小第5課嚇慘網友」。
朋友轉貼時還短評：「被魔神仔牽走了啦！」
害我瞬間超好奇，以前的課文竟然有鬼故事喔？
結果點進去看完，白眼都快翻到後腦勺了，
原來出遊回來怎麼算都只有四個人，不是靈異事件，
而是算人數的小孩忘記把自己算進去了。
不過因為這件事情，讓我想起小時候的一位朋友。
那年，我還只是個小學生，
因為爸媽工作因素，被放到阿公阿嬤家寄養，
暫時轉到鄉下去讀了一個學期，
那時班上有個瘦小男生，被全班孤立排擠喊怪胎。
那個男生，家裡是開宮廟的，
偶爾會因為家裡的事情，遲到早退，
這樣的特殊就引來其他人的側目，
但其實他並沒有什麼陰陽眼或神秘第六感之類的特殊能力，
如果在哈利波特世界中，就是所謂的「爆竹」，
平常頂多就是幫忙捧捧神尊。
唯一比較特別的是，據說「虎爺」很喜歡他，他也很喜歡虎爺，
所以本文就以「阿虎」作為他的代稱。
我跟阿虎會變成朋友，是因為某方面來說，我也是班上的邊緣人。
鄉下學校人少，大家幾乎都是從小認識，
我這個「城市來的」，對他們的話題跟遊戲都不瞭解，
加上我也怕生，每節下課都拿本書當擋箭牌，坐在位置上看書，
以免被拉去玩那些我不擅長的遊戲。
天氣好的時候還好，大家下課就衝出教室去玩了，
但雨天無法出去，一些無聊幼稚的傢伙就會盯上阿虎，
故意在阿虎旁邊模仿乩童、扮僵屍，或者逼阿虎幫忙算命等等，各種嘲笑。
阿虎通常都不理會他們，但有一天阿虎在畫畫，
有個人硬是說阿虎在畫符，要把畫搶走，
阿虎不放手，畫就被撕破了，
撕畫兇手把畫丟地上，還在那邊嘻嘻哈哈：「符仔破掉了！」
那瞬間我忽然理智線斷裂，覺得很生氣：「你在幹嘛？」
兇手：「跟阿虎玩啊！」
我：「那我下次跟你玩，把你的東西也撕破要不要？」
好，這句嗆聲超弱我知道，其實我小時候不太會跟人吵架，
我跟阿虎那時也沒交情，只是不喜歡
看到有人被欺負，講完也有點害怕，
覺得不知道這樣幫阿虎，會不會惹來什麼麻煩，
但不知是不是因為我功課好，有某種好學生光圈在，對方竟然就摸摸鼻子走開了。
我把畫還給阿虎，發現阿虎在畫...某種動物（他的畫畫能力實在有點悲慘）
我：你在畫...呃...
（因為實在辨認不出來，怕猜錯很尷尬，
但一直說不出來也很尷尬，我超後悔開啟這個話題）
阿虎：虎爺。
我：啊？什麼？
阿虎：我在畫虎爺，我昨天夢到祂，想畫下來。
阿虎說虎爺是神明的坐騎，因為平常都窩在神桌下，
跟小孩子高度接近，所以常當小孩的守護神。
他說大人說（他自己是不記得了）他很小很小的時候，
虎爺曾經晚上擠到他床上跟他一起睡。
我聽了覺得很好奇，問阿虎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嗎？
那大人怎麼知道虎爺有跑去跟他睡？
阿虎露出一個奇怪的表情，頓了一下說，
據說家裡剛迎回虎爺公的隔天早上，他看起來心情很不好，
大人問他怎麼了，他臉很臭的說：「貓貓跑到床上，好擠。」
大人覺得奇怪，家裡哪來的貓，懷疑他作夢，
他很不高興的說才不是作夢，他用力拉貓貓尾巴後，貓貓才離開。
這時他爸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性，拉著他到虎爺公面前，
問他貓貓長什麼樣子，他指著虎爺公說：「壞貓貓」
（然後馬上被巴頭，叫他跟虎爺叩頭說對不起）
據說迎回虎爺公時，他並沒有看見虎爺神像，所以不會是因為有看過才夢到。
膽敢拉虎爺尾巴實在太猛，因此這件事情一直被拿出來取笑。
雖然他並沒有印象，
但家裡的小孩只有他有跟虎爺有這樣的「親密接觸」
（虎爺：小孩好可怕QQ），
加上後來知道虎爺又叫做虎將軍，
可以鎮邪除煞，能守護村莊城市與廟境，
讓各種妖邪退避，感覺很帥很厲害，所以就超喜歡虎爺。
抱歉，好像有點跑題了，回到正文，
為什麼我會看到「魔神仔」就想起阿虎。
某個星期六或日的早上，我正在村中騎著腳踏車閒晃，
看見好多大人手上拿著鐵鍋、炒菜鍋、湯杓、鏟子、臉盆什麼的，
臉色凝重，阿虎也在那群人之中，我跑去問了才知道，
班上一個愛嘲笑阿虎的小孩（隨便叫他小胖吧），疑似前一晚被魔神仔牽走了。
阿虎說，魔神仔是一種山中精怪，喜歡捉弄老人和小孩，
會弄出一個領域（還是結界之類的）迷惑人，
把人藏在裡面，所以被牽走的人，不管大家怎麼找都不可能找到，
而通常起霧就是代表結界出現，霧中可能就是那個魔神仔的領域，
但用「巨響」就可以打破那個結界。
大家拿那些東西就是想用敲打來製造聲音，不然用放鞭炮的也可以。
說實話我那時候不太相信，雖然我願意拿香拜拜，
但要相信「失蹤是因為被魔神仔牽走」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有點困難，
但因為已經和阿虎變成朋友，我當下沒有說什麼，只是跟著上山找小胖。
大人們在阿虎的爸爸帶領下，上山一邊敲打鍋盆，一邊一直喊小胖的名字，
我那時覺得那情形挺荒謬的，但看大家緊張的樣子，又不敢笑，
沒想到，沒過多久，竟然真的找到小胖了！
小胖摔在一個小斜坡下，受了點傷，已經有點發起燒。
小胖媽媽看到小胖後，衝過去抱著小胖一陣大哭：
「阿彌陀佛！終於找到你了！你這個孩子，嚇死我了！」
（我才差點被小胖媽媽淒厲的聲音嚇死...）
發現小胖的那個地方，大人說他們來來回回的找過很多次，
但都沒有看到小胖，小胖說他一直有感覺到附近有人來來去去，
但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看不到他，他覺得很害怕，
一度以為是不是一輩子都不會被人找到了。
（但小胖平常講話滿誇張的，我不知道這到底真的還假的@@）
有點長的後記：
據說小胖是前一天下午跟班上其他同學一起到村子後山去玩，
大家也沒印象小胖什麼時候不見了，
但因為大家喊他名字，也沒人回應，
想說是不是小胖已經先回家了，大家就決定下山，
結果下山後去小胖家看一下時，才發現小胖還沒回來。
小胖家人看天快黑了，有點擔心，就出發找人了，
但怎麼找都找不到，想報警但又有人說小胖才失蹤幾小時，警方不會受理，
大家急得要死，想說後山也不大，怎麼會找不到小胖，
擔心小胖是不是摔倒在哪昏倒了，才一直沒回應。
（其實這個猜測跟實情也相差不遠，
只是小胖說，他會摔倒是因為看到一個陌生的小孩，
走路方式很奇怪，像用跳的，想過去看一下對方，
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就摔下斜坡了，
大人聽了都說那個小孩可能就是「魔神仔」）
小胖不見的消息傳開時，是阿虎第一個提出「被魔神仔牽走」的猜測，
可以說，能找回小胖，阿虎是大功臣。
我曾經好奇的問阿虎：
「如果你猜錯了，並不是魔神仔怎麼辦？」
阿虎說，錯了大不了被罵，或之後被同學嘲笑得更厲害，
但是他覺得「人命」永遠是最重要的。
雖然魔神仔一般只是捉弄人，不會傷害人命，
可是還是有可能有意外發生，相較於那個最糟的後果，
其他人怎麼看他想他，阿虎覺得是小事。
阿虎：（忽然露出有點害羞的表情）而且，虎爺喜歡我，
我要當個值得被虎爺喜歡的人，
怕別人講話就不去嘗試救人的膽小鬼太遜了，虎爺不會喜歡。
（......這算某種另類「貓奴」嗎？）
我覺得，雖然阿虎平常被霸凌，也沒有厲害的通靈能力，
感覺是個沒什麼用的弱者，甚至在這次事件中，
他也不是斬妖除魔救回朋友的那種高人，他只是提出了一個可能性。
但是，他平常就因為家庭背景受到那麼多側目和欺負，
還有「勇氣」，並且「願意」提出這個可能性，成功的幫助大家找回小胖
（雖然小胖傷勢不重，但已經發起燒了，再晚點找到會怎樣就難說了）
胸懷正義，不記恨、不害怕他人眼光看法，願意幫助人，
這樣的阿虎，就算再怎麼平凡弱小，也是個真正的大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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