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我是死神, 我有著一份世上最爛的差事(6)
前言：
抱歉讓大家久等了
下一篇開始會跑一些主線劇情
希望大家會喜歡:)
※
第六章 約定
晚上十點，老爺鐘敲響的聲音迴盪在寂靜的屋內
安娜輕聲哼起搖籃曲，哄著被窩中的艾咪入睡
艾咪闔著眼，那張小臉蛋露出微微的笑容，姊姊溫柔的歌聲總是能讓她感到安心
確定小女孩睡著之後，安娜在艾咪的臉頰上輕吻了一下
「好好睡吧……我的天使。」
安娜步出房門，走進一旁的浴室之中
她幾乎不認得鏡中的人是誰。蒼白並毫無血色的面容，略為凌亂的長髮，嘴角與眼眶周圍
有著明顯的瘀青，覆蓋在骯髒衣物下的無數傷痕，至今仍隱隱作痛著
右手手腕上纏繞著繃帶，上頭還有著血跡，而這是唯一由安娜自己在身上所留下的傷口
她雙手捧了些水龍頭流出的清水，浸濕了自己的臉龐
媽媽今天會回家嗎？安娜自己也不知道，她也忘了上一次見到自己的母親是甚麼時候，也
許母親正醉倒在幾條街外某間小酒吧的某個角落
至於賈斯柏……那個母親幾年前再婚的男人，安娜倒是希望能永遠不再見到他
除了身上的瘀青與傷痕，最讓安娜恐懼的，是每一次那個男人施暴時，從私處傳來那種如
撕裂般的劇烈疼痛
如果可以的話，她只希望能與自己年幼的妹妹一起度過寧靜的夜晚
而大門被猛力踹開所發出的劇烈聲響，頓時讓她的微小希望破碎
安娜趕緊奔向聲音來源，因為她擔心艾咪會被吵醒
只見賈斯柏坐倒在門口，並搖頭晃腦著，安娜想將他扶起，一股濃烈刺鼻的酒精味瀰漫在
他的全身上下
男人粗暴地撥開了安娜的手
「別碰我！」
他怒吼著，同時打了個飽嗝，接著用手撐起自己的身體
安娜輕輕將大門帶上，同時跟在男人的身後，她兩手的手指緊緊交扣在一起，不安地抿著
嘴唇
而當安娜注意到賈斯柏不穩的腳步，走進艾咪與自己的房間時，不由得驚呼了一聲，但賈
伯斯並沒有發覺，碰的一聲呈大字型躺在床的另一邊，不久便開始發出鼾聲
安娜緊張地望向艾咪，只見小女孩依舊熟睡著，並沒有被賈斯柏的舉動驚醒，她鬆了一口
氣，接著鑽入男人與小女孩之間的空隙，用自己的身體將兩人隔開，因為她不希望艾咪受
到任何打擾
就在即將入眠之際，安娜忽然感覺到龐然重物正壓在自己的身上，她睜開眼，看到的是賈
斯柏那張因為酒精而脹紅的臉，正粗重地喘著氣，以及那對棕色眼珠流露出的獸慾以及渴
望
那是安娜最熟悉的景象，也是她過去每個夜晚最深層的恐懼來源
賈斯柏的手游移在她的臉龐以及胸口，並輕吻著她的嘴，安娜害怕地閉上雙眼，將頭偏向
一旁，試圖避開男人口鼻所湧出的氣息，而男人正嘗試著解開安娜身上那件骯髒睡衣的鈕
扣
忽然，安娜感覺到對方停止了動作，她略帶疑惑地睜開了雙眼
只見賈斯柏那充滿著慾望的眼神，此時正望向熟睡中的艾咪
「嘻嘻……」他揚起的嘴角傳出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輕笑，接著便爬向了艾咪
「別碰她！」
安娜急切的聲音驚醒了艾咪，當小女孩看到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身影時，開始嚎啕大哭
安娜試圖用身體撞開男人，但對方不為所動
「滾開！」
賈斯柏粗暴地拉扯著安娜的長髮，並用力將她摔下床去，而艾咪的哭聲未曾間歇
房間角落的那根球棒，映入安娜的眼簾，那是她為了這個時刻所做的準備
安娜掙扎地爬起身來，抓起角落的球棒，咬著牙用盡全身力氣揮擊，打在賈斯柏的背上
男人發出一陣慘叫，但當安娜準備再度揮擊時，男人的拳頭卻先打到了她的臉上，她重重
地摔落地面，背脊傳來劇烈的疼痛，鼻子也聞到了流出來的鮮血氣息
「臭婊子……」
賈斯柏撿起了地上的球棒，惡狠狠地盯著倒在地上的安娜
他高舉起了手中的球棒
※
要在大城市裡找到棲身之處，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對安娜這樣一個年輕女孩而
言
但只要能逃離老家，再多的辛苦她都願意承受
賈斯柏那晚過後被警察給帶走，此後安娜就沒有再見過那個男人，她甚至沒想到自己能活
過那個夜晚
安娜也在不久之後離開了家裡，她沒有再看到過母親
「姊姊……我們要去哪裡？」
艾咪牽著安娜的手，怯怯地問道
安娜露出笑容。「我們要找一個新家，這樣我們就安全了！」
艾咪點了點頭
歷經了幾天的奔波，身上為數不多的錢即將用盡之時，安娜終於在老舊的街區找到了落腳
處
房東瑪麗是一個和藹親切的老太太，這間狹窄公寓是她的舊家，而她這幾天即將搬到兒子
在郊區的住處，也因此安娜得到了一份非常便宜的租金報價
「這裡雖然小，但該有的用具也都有了，妳一個人住沒問題的。」
「噢，還有我的妹妹艾咪，她很乖巧，不會給您添亂的。」
安娜轉頭望著躲在自己身後的艾咪，她知道妹妹一向怕生
瑪麗略為疑惑地歪著頭，但隨後點頭說道：「沒問題的，妳們就安心地住下吧。」
扛起簡單的行囊，安娜牽起艾咪的手步入了公寓，望著安娜的背影，瑪莉不由得搖了搖頭
「可憐的孩子……」
她早已注意到安娜粉妝下所藏著的瘀青與傷痕，但她認為自己不方便過問
公寓內的空氣讓人感到潮濕不已，浴室與臥房裡有著濃厚的霉味，牆壁老舊斑駁，木製地
板也有好幾處凹陷
但即使身處如此狹窄又不舒適的空間，安娜仍感到放鬆與安心，因為她終於脫離了那個男
人的掌控
這幾個夜晚，安娜得到了幾年來不曾有過的寧靜，而她終於也實現了長久以來的希望，與
艾咪一起安穩地入睡
直到那房門外的腳步聲開始出現為止
那腳步聲凌亂不已，跌跌撞撞著，就如同賈斯柏每晚返家時所發出的吵雜聲響一般
第一次聽到那聲音時，安娜簡直嚇破了膽
（不會的……不會的……他已經被逮捕了）
躲在被窩中的艾咪，開始微微地啜泣
安娜輕聲安撫著妹妹，儘管她的聲音也顫抖不已。
當腳步聲停止之後，安娜鼓起勇氣打開了房門，手上握著她前幾天從附近店家買來的球棒
門外空無一人
安娜鬆了口氣，將球棒丟到地上，走進了浴室
當她用清水褪下了臉上的偽裝後，再度於鏡中看到了點綴在她臉頰上的瘀青，接著，她解
下了纏繞在手腕上的繃帶．看著那一道道剛癒合不久的傷口
她緊抿著嘴唇，身體微微地顫抖著，淚水開始滾落臉頰
隨後，她掏出了口袋中的美工刀片
「不要怕……姊姊在這裡……」
安娜喉頭哽咽著，咬著牙猛力用刀片劃過手腕，強烈的刺痛感開始襲上她的腦部，而鮮血
也如同細流般從手腕的傷口開始湧出
這是她用來麻痺那發自內心深處痛苦的方法
「姊姊？」
浴室門外傳來聲音，讓安娜心頭一驚，只見艾咪站在門外望著自己，並露出困惑的神情
安娜趕緊收起握在手中的刀片，擦了擦眼淚並用手蓋住手腕的傷口，嘴角擠出一絲微笑
「艾咪乖，先回去睡覺，等等姊姊就來。」
小女孩點了點頭，轉身走回房內
安娜跪倒在洗手台前，用雙手摀著臉，開始崩潰痛哭
※
接下來每個夜晚，對安娜而言都是夢魘
因為那徘徊在門外的腳步聲總是在固定的夜晚時分出現
而熟睡中的艾咪總是被驚醒，同時開始哭泣
「姊姊……救我……」小女孩低聲啜泣著
安娜強忍住眼中的淚水，輕吻並安撫著艾咪
「不要怕……姊姊會保護妳……」
當門外的腳步聲停止後，艾咪便繼續陷入沉睡，而安娜會先確認房門外並無人影，接著奔
入浴室甩上門，並開始放聲大哭，同時不斷地用刀片自殘著自己，夜復一夜，永無止境
有一晚，她開始注意到了浴室角落的那個黑影
通常，我不應該這麼做的
讓人類看見我的身影，會增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安娜睜大雙眼看著我，同時顫抖地舉起手中的刀片對著我，臉上佈滿著淚痕與恐懼的神情
（唉……）
我將手中的鐮刀收進了黑袍之下，以降低自己外觀帶來的攻擊性
良久，安娜漸漸地不再顫抖，開始流露出槁木死灰般的眼神
「你是來……帶我走的嗎？」
她用無力與疲倦的聲音問道
我微微地搖了搖頭
「有一天，我會來帶妳離開，但不是今天。」
粗啞低沉的嗓音，從我口中傳出
安娜冷哼了一聲，但隨後眼眶一陣紅潤
「有一天是甚麼時候？明天？後天？」她雙手抱著頭，聲音哽咽著。「過去的日子，我每
天都希望著有誰能帶我離開，而且是永遠的離開……」
「……」
我沉默不語，凝視著她坐倒在牆角的身影
「但每一天……等待我的只有更深層的絕望。」
安娜悲戚地說著，而她的視線又開始掃到我的身上
「你一直……都在冷眼旁觀著，是嗎？」
她的語氣帶有著一股責難之意，我也明白她的話中之意
見到我沒有回答，她又開口問道：「為什麼……你不出手救我？為什麼你不救我與艾咪？
」
「……這不是我能干涉的事。」
我低沉的語調流漏著些許的無奈，而這也是我恨這份爛差事的原因之一
安娜咬著牙，突然將手中的刀片猛力朝我丟來，那刀片穿透了我無形的身軀，撞在牆上並
掉落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因為你是個冷漠的混帳！」她用手指著我，並悲憤絕望地嘶吼道：「你是個只想看著別
人痛苦死去的惡魔，你只想看著我們受盡折磨與煎熬而已！」
「……」
我任由安娜不斷地對著我發洩著心中的怒氣
當她的聲音吼到開始沙啞之時，將臉頰埋入雙膝間，開始崩潰地嚎啕大哭
我默默地望著她瀰漫著悲傷氣息的身影，過了一段時間後才對她開口
「……妳可以責怪我，也可以責怪全世界。」我用緩慢的語調說道：「但是……別再懲罰
妳自己了。」
安娜並沒有理會我，仍自顧自地大聲哭著
每天夜晚，當我引導完簿子上所記載的靈魂後，總會來到安娜住處的浴室，她都會固定出
現在那裡
而當她看到我時，總會將手中的東西砸向我，並對著我嘶吼與咆哮著，接著開始放聲哭泣
，彷彿已成每晚的固定的模式
這樣也好，至少她不會再用刀片往自己的身體劃下
畢竟她從來沒有機會，將心中的怒火發洩在自己以外的人身上
有時，她哭完後會靠在浴室牆角，沉沉睡去，同時說著夢話
「來……艾咪來……跟著姊姊走。」她閉著眼對著空氣伸出手，淚水不斷地湧出。「對不
起……沒有早點帶妳離開是姊姊的錯，原諒我……」
而我總是靜靜地陪伴在她身邊
一段時間過後，安娜終於不再朝向我嘶吼與丟東西，相反地，她每晚都對我訴說著自己的
過往
她提及了記憶中模糊的父親，在她小時候便因病過世，而她的母親是如何受到賈斯柏的毆
打與糟蹋，因此逐漸地變成了行屍走肉
而她的妹妹艾咪，是她在那段如地獄般的日子，心中唯一的慰藉
當然，這些我早已都知道，但我仍仔細地聆聽著，並不時地點著頭
安娜的臉上第一次出現笑容
※
安娜在市中心一家小公司裡找到了工作
面試的主官是個年邁的女士，而她似乎望穿了安娜隱藏著的傷痛
「孩子，歡迎加入我們。」她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如果妳有任何需要，我都願意協助妳
。」
安娜流下了喜悅的淚水，離去前給了對方一個擁抱
返回了公寓後，外頭已經夜幕低垂
走進了房間，安娜發現艾咪並不在床上
突然，她聽到了公寓的大門被踹開的聲音，劇烈的聲響開始迴盪在屋內
「安娜！！」
她聽到了賈斯柏怒吼的聲音
驚嚇之餘，她立即鎖上了房門，並畏懼地躲在房間的角落
那陣凌亂的腳步聲又出現在房門外，同時門外傳來猛烈的拍擊聲
「出來！！」
賈斯柏的咆哮讓安娜膽戰心驚，無助的淚水開始流下
而此時她看到，艾咪的身影出現在房間的一角
「姊姊……救我……」
艾咪號啕大哭著
安娜對她伸出手：「來！艾咪來！姊姊在這裡……」
「嗚嗚……姊姊……」艾咪的哭泣聲未曾停歇。「妳為什麼不救我……」
門外的聲響愈加猛烈，賈斯柏似乎即將闖進門來
安娜雙手摀著耳朵，將臉埋進彎曲的雙膝
「對不起……艾咪……姊姊沒有保護好妳……」
她顫抖地流淚著
「但是……也沒有人能保護我……我每天都好害怕……姊姊……姊姊已經盡力了……造成
這一切的都是賈斯柏……不是我……」
剎那間，門外吵雜猛烈的聲響止息了
安娜抬頭望去，艾咪的身影已經消失無蹤
這裡是安娜老家附近的墓園
而此時安娜面前的墓碑，上頭刻著艾咪的名字
她回想起了那晚，那讓她永遠不想面對的恐懼回憶
那晚．當賈斯柏高舉起球棒時，艾咪抱住了他的腳
「不要打姊姊！」
小女孩流著淚大聲說著
賈斯柏想甩開艾咪，但一個不留神，手上的球棒直接擊中了小女孩的頭
而安娜也在那一刻失去了意識
望著倒在血泊中的艾咪，酒醉中的賈斯柏也知道自己闖下了大禍，但酒精麻痺了他的判斷
力，竟直接拖著小女孩的屍體走出了家門外，試圖將屍體扔在某個地方
而他隨即被還遊蕩在外的路人發現，不久後警車趕到了現場
望著艾咪的墓碑，安娜難過地流下淚水
「姊姊不能再照顧妳了，妳要好好地在那個世界生活……姊姊也會好好地繼續活下去……
」
她對著墓碑伸出了右手小指，嘴角擠出一絲微笑
「來，打勾勾！」
這是艾咪生前最喜歡做的事之一
安娜擦乾了臉頰上的淚水，轉身走向墓園的出口
我站在遠處凝視著安娜的背影
按照計畫，安娜終究會走過這一關，但我仍稍微介入了過程
我想，上頭不會介意我讓安娜身上少幾道自殘的傷痕
這也是我對那小女孩許下的承諾
意外發生的那天晚上，我前往引導艾咪的靈魂
當時，小女孩摀著頭部的傷口哭泣著。人類的靈魂總會對死前最後的痛苦有所記憶，需要
時間才能讓那痛苦的感覺消逝
我蹲了下來，用我冰冷的指骨蓋在艾咪的傷口上，這也許能幫助她提早擺脫疼痛的折磨
艾咪的哭泣聲逐漸減弱，抬頭望向我，充滿淚水的雙眼裡，同時帶有著困惑與好奇
我對著她伸出了手
「我們該走了。」
小女孩望著我的手指骨，良久，才用她的小手牽著我的指骨，離開了現場
不久之後，我們來到了目的地，那扇老舊的木門，引導靈魂的終點
我蹲了下來，對著小女孩說道：「孩子，從這裡開始，妳得自己走下去了。」
門後是我來自的世界，也是所有靈魂的歸屬
艾咪望著木門，接著轉頭看向我們來的方向
「姊姊……姊姊會來找我嗎？」
她對著我問道，面容流露著思念的神情
我沉吟良久，微嘆了一聲
「妳的姊姊……已經保護了妳很久，為了她，妳也要勇敢。」
小女孩的雙眼又滾落了大顆的淚珠
「我想念姊姊……」
她嗚咽地說著，我輕撫著她的頭
此時，木門緩慢地開啟
艾咪用手擦了擦眼淚，抿著嘴唇對我問道
「那你會照顧好姊姊嗎？」
很少有人類的靈魂會對我問類似的問題，但我知道，這是小女孩此時唯一的牽掛
「……我會的。」
我用粗啞的嗓音回答她
小女孩終於破涕為笑，並對著我伸出右手的小指
「那打勾勾！」
「……」
我伸出了右手的小指骨，與艾咪的小指勾在了一起
小女孩孤獨的背影逐漸隱沒在門的另一端
隨後，木門緩緩地關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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