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世外桃源鎮】長篇19：密碼

看板marvel作者starstudded (Chris)時間7年前 (2017/06/17 13:54)推噓12(12推 0噓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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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誰？」　　影子精神病院內，秦勝先銳利的眼神直盯著我瞧，「唐可死後，我只想到一個人會特別關心這件事，戴上他的臉皮前往世外桃源鎮為他復仇。那就是妳的真實身分吧？胡莉莉。」　　我緊緊閉著嘴迴避他的目光，一句話也不吭。有時候，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好，你不說也沒關係，」秦勝先冷笑，突然坐起來揪住我的衣領，手伸向我的臉，我嚇了一跳。他說：「面具扯下來就知道......」　　一隻腳伸過來踹翻秦勝先，他倒在地上不住咳嗽。　　「你廢話太多了。」大吹彷彿秦勝先剛剛只是在說屁話，冷冷地說：「小光被你綁到哪裡？快說！」　　秦勝先啐了一口，笑道：「你還不知道為什麼我要綁那名男孩嗎？全都是為了你，劉大吹。」　　大吹聽了這番話臉上變色，我有點疑惑，「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堂堂劉大吹，竟然為了那小孩甘願踏入陷阱，原來你這冷血動物也是在乎情分的。」秦勝先恨恨地說：「不過這都是為了毀滅你，劉大吹，當年你害死唐可，今天我要為他報仇。」　　「夠了！」我打斷秦勝先，這傢伙肯定誤了什麼，但現在沒有時間搞清楚了。「秦勝先，你在深源鎮已經傷害了夠多的人，小光只是一名孩子，你起碼放過他。」　　「傷害？」秦勝先大聲打斷我，格格笑起來，「我從來沒有傷害過誰，『影子精神病院』只是一個虛擬機構，根本就沒有殺傷力，一切都只是一個『故事』。你所見到深源鎮大部分的虐殺行為和祭典，創立者都不是我，我只是一名與深源鎮『合作』的記者而已。」　　「合作？」我愕然，我突然想起他曾所提過的交易：與深源鎮合作，否則會被監控一輩子。　　「所以，你當年也是......」　　「對，我就像你一樣被抓到，只是我答應了合作的提議，沒有像你一樣搞什麼小叛變。」　　我不明白了。　　「要是蘭姆酒不是幕後指揮的人，那誰才是？」我覺得頭很痛。　　「現在深源鎮已經不需要指揮了，」秦勝先說：「因為各項制度已經太完善了，打從兩年前燈塔祭的演出、擴建更多商家、東北角事件，殘害上千上萬條人命，這都出自一個人之手。」　　秦勝先指著劉大吹，「他。」　　我訝異地看向劉大吹，他的表情陰陰的，沒有說話。　　我問秦勝先，「所以你關閉密道全都是為了......」　　「為了防止劉大吹殘害更多的人。過去他在東北角事件眼皮眨也不眨害死太多人，那時就讓深源鎮很多人害怕了。我一開始扮演『蘭姆酒』只是為了復仇，這角色不過是與深源鎮合作壓制劉大吹的工具，不過面對這種惡魔，光壓制是沒用的，」秦勝先瞪著劉大吹，「你必須由內到外徹底毀了他，這就是我最終的目的。」　　　　大吹突然伸出一隻腳用力踹在秦勝先的胸口上，他痛苦地哀嚎。　　「我管你他媽的要合作什麼鬼，」大吹冷冷地說：「小光到底在哪裡？」　　「瞧，這就是我觀察一年的結果，」秦勝先喘氣說道，勉強笑著，「殘暴、毫無同情心，幾乎毫無弱點的劉大吹，深源鎮的發展永遠放在第一位，現在竟然對一名孩子產生感情了。」　　大吹一把抓起秦勝先，先給了他臉上一拳，然後冷冷問：「他到底在哪裡？」　　秦勝先鼻血直流下來，嘴角依然在笑，「你覺得會在哪？再三十分鐘，燈塔祭就要開始了。」　　燈塔祭。　　我瞪大眼睛頹然坐倒，我們好不容易把小光救出來，結果他還是被送回去當祭品了。　　大吹聽了，突然從身後拔出一把刀，一刀斬下秦勝先的右手，登時地上灑滿鮮血，秦勝先哀號地在地上打滾。　　「你以為擁有我的指紋就能在密道暢通無阻嗎？」秦勝先臉色蒼白，痛苦地嘶吼：「告訴你，來不及了！這是我精心設計、無懈可擊的陷阱，這男孩和深源鎮你只能選一個！」　　大吹罔若未聞，提著秦勝先的手走向我們進來的入口，小春赫然拿著一把槍擋在洞口指著他。　　「讓開。」大吹冷冷地說。　　「恕難從命。」小春亮出一本證件，「現在，我要以秘密警察的身分逮捕你。」　　「妳、妳是祕密警察的臥底？」秦勝先疼得滿臉發青，氣喘吁吁不敢置信。　　「我早就知道蘭姆酒只是傀儡，還有劉大吹幹過的事，所以當初才主動答應以駭客幕僚的身分跟你合作。」小春收起證件，冷酷的眼睛盯著大吹眨也不眨，「我的目的很簡單：消滅深源鎮。先前爆炸事件後，現在更多的祕密警察已經包圍在各大入口等待，準備聽我號令衝進來。」　　「聽妳號令？」我急急地說：「但是有三轉迴廊，祕密警察不可能破解的了。」　　小春說：「我和蘭姆酒在小光身上裝了一顆炸彈，只要過了十二點，他的心跳還在持續跳動，裝置在全深源鎮各大入口的炸彈就會引爆。現在蘭姆酒這狀態已經不可能參加祭典了，炸彈爆炸，深源鎮毀滅是遲早的事。」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如果他們說的是真的，情況就瞬間逆轉了。　　如果蘭姆酒和小春都是站在想毀滅深源鎮的角度。只要等過了十二點炸彈爆炸，我們就能坐收漁翁之利，救出小光並逮捕深源鎮這些人。　　我們贏了。　　「大吹，你冷靜點。」我按捺住內心的驚喜，勸說道：「現在我們什麼都不用做 ......」　　忽然大吹伸手壓下牆邊一個機關，登時天搖地動，他趁機一拳打掉小春手上的槍，從鏡子洞口鑽出去，然後洞口瞬間闔上。　　「不、不可以！」從頭到尾安安靜靜的錢區長突然驚恐地跳起來，撲向洞口，但洞口已經嚴嚴實實地封起來，然而不是原本的鏡子，而是一面灰撲撲的牆。　　「沒關係，錢區長，我們現在立刻追出去還來的及。」秦勝先面無血色，他已經撕下一塊布將傷口包紮，但血還是不斷往外冒。　　「你不懂，這裡是面試廳！他啟動了面試機制！」錢區長急壞了，在「我就是你」的符號上劃了半天，沒有任何動靜。他哭喪著臉說：「你沒有注意到嗎？剛剛他一啟動鏡子全都消失了，現在我們沒有辦法靠指紋離開，完蛋了，我們都要死定了！」　　我仔細環顧四周，的確鏡子全都消失了，剩下空洞洞的牆壁。為什麼呢？明明等待就能夠獲勝了，為什麼大吹還堅持要去燈塔，把我們困在這裡？　　面試機制？我腦中突然閃過大吹給我看的那張A4紙。　　「深源徵才請洽北區區長」。　　那張A4紙還在我的口袋裡。　　「你緊張什麼？」我奇怪地問錢區長，「面試不都是你負責的嗎？」　　「我、我以前替劉大吹辦事的時候，他只教我怎麼啟動機關，沒說怎麼關閉，他叫我等有人活著從面試廳裡面出來就行了，屍體會有深源鎮專屬的收屍集團『地下骨董店』來清理，一直以來都是這樣。」錢區長頹然倒地，「唉，現在一切都完蛋了。」　　為什麼劉大吹要突然置我們於死地？我腦袋一片混亂，明明不需要這樣做也能救小光啊？　　秦勝先喘著氣沒說話，小春突然跪在他身邊對他說：「把手給我，」她掏出一個打火機，冷冷地說：「除非你想要失血過多而死。」　　四周牆面開始晃動，緊接著四周的牆開始收緊，將家具逐漸擠向我們，一股強烈的壓迫感排山倒海而來。　　「我的老天爺啊。」錢區長一臉悲慘，我們四個人不安地往中間靠近。　　「太好了，沒想到痛死之前我會先被牆壁壓死，真是沒想到。」秦勝先譏諷地說，即使這種時刻，小春還是冷靜地燒他的傷口，秦勝先疼地拼命慘叫。小春突然轉頭向我，說：「觀察四周，這裡一定有留給面試者的線索。」　　我愣了愣，一下子拋開了等死的念頭。小春說的沒錯，現在放棄還太早了。既然這號稱「面試廳」，總不可能故意困死面試者，一定有線索能離開。　　我環顧四周，最後在空蕩蕩的壁爐上方發現了一行字，寫著：　　『戰士是永遠追求光明的，他並不躺在晴空下面享受陽光，卻在暗夜裡燃起火炬，給人們照亮道路，使他們走向黎明。——巴今』　　「暗夜裡......」我突然想起在桃花旅店，曾經見過陰影底下才會顯現的夜光字，那給了我靈感。我立刻大叫：「把燈關掉！」　　「什麼？」錢區長愣愣望著我，「這裡燈從來不關的。」　　燈不關？那這更證實了我的猜想。　　「那更好，想活命的話就把燈關掉，快點！」我匆匆催促。　　錢區長立刻走到一只花瓶旁，按下牆上開關，四周變的一片漆黑，那一瞬間，地板竟然亮起來，淡黃色的線發出淡淡螢光，勾勒出一幅大地圖。　　「這是深源鎮的地圖！」秦勝先有點訝異。　　我仔細端倪這幅地圖，東南西北中，每個地區都標出了門牌號碼，主要從一到十九號，地圖的中間寫了一行螢光字：　　『熱戀的男女在讀情書時，是徹頭徹尾地讀，他們有三種方式讀信：讀字裡行間，讀言外之意，甚至連標點符號也讀。－－阿德勒』　　「讀信......難道是指示出口的位置？」小春沉吟道。　　「別鬧了，現在哪有心情解謎啊？」錢區長忍不住哀嚎：「而且我們哪裡來的情書可以讀？」　　我盯著「情書」兩個字，突然想到，我身上的確有一份「書」。　　這份「書」每位面試者一定都會有。　　我趕緊掏出那張A4紙，當初這篇BBS上的文章，看似尋人文，事實上卻藏了「深源鎮徵才」的涵義。難道除此之外，文中還藏了不只一個東西？　　小春湊過來，她已經處理完秦勝先的傷口，他正坐在地上休息。我們打著手機燈光一起讀這篇文章，四周家具轟隆隆地移動。　　「你這張是哪來的？」她問。　　「大吹給我的，他大概忘了收回去。我想答案就在裡面，如果不是我們就死定了。」我有點著急，「但除了深源鎮徵才，我什麼也看不出來。」　　「字裡行間、言外之意......」小春喃喃念著這兩句話，忽然眼睛一亮，然後指著文章開頭說：「我覺得答案提示應該就在這裡。」　　作者 phoonhome (第八個痣) 　　標題 [尋人] 你是每一段夏天的第一句詩　　時間 Thurs Oct 5 23:04:33 2016 　　「『phoonhome』這個字在英文裡沒有任何含意，但以變位字來看的話，可以變成另一個字『homophone』，這是『同音字』的意思。」小春說。　　同音字？我震驚地盯著那個變位亂七八糟的字母，小字不愧是邏輯很強的電腦天才，這麼快就識破這樣的密碼，我不禁想起，之前大吹也是運用同音字的技巧解謎。　　「『第八個痣』其實可以看做『第八個字』，對不對？」我舉一反三。　　「沒錯，而且底下的『尋人』搭配上『你是每一段夏天的第一句詩』，」小春進一步推理，「可能意思就是叫我們去找『每一段第一句話的第八個字』。」　　這完全合理，時間緊迫，我抓起A4紙一個一個字去對。牆壁不斷擠壓四周家具，開始發出噁心的喀拉喀拉推擠聲。　　「我的老天！」錢區長嚇得跳起來，一個衣帽架摔在地上散成碎片，碎片中竟然是漆上油漆和一些灰石碎片堆起來的人骨，他嚇的嚷嚷：「這些家具都是骨頭做的！媽呀，這些人哪裡來的，以前的面試者嗎？我懂了、我懂了，這整間房間都是『地下骨董店』的蒐藏品！」　　我沒時間理會發神經的錢區長，強迫自己專注在A4紙上，我的內心驚駭越來越深，這些找到的字，竟然剛好能串成一段話：　　『在深源鎮上十三號底櫃　我的上半身裡面有一個盒子　密碼是一二八一九一二　順時針轉十圈　開第三蓋子』　　「真的藏有一句話！」我驚訝道：「但是『深源鎮上十三號底櫃』？這是什麼意思？」　　「深源鎮十三號，」錢區長跳起來，黃鼠狼的眼神在地圖上搜尋，他指著叫道：「十三號是『地下骨董店』......在......在那個位置！」　　我看向錢區長指的地方，那個位置正好放置了一個桃木櫃子，剛被牆壁推動，朝我們的方向不斷靠近。　　「底櫃！」　　我突然領悟過來，原來『深源鎮上十三號底櫃』是這個意思，『地圖上深源鎮十三號，壓在上方櫃子的底櫃』。　　「快把燈打開！就是那個櫃子！」我大叫。　　錢區長隨即開燈，我衝向那個桃木櫃子拉開最底層，一股灰塵混著詭異的味道衝起來，我嗆的頻頻咳嗽，裡面赫然有半具骸骨。　　「我的上半身裡面有一個盒子。」小春和錢區長也趕到我身邊，小春口裡喃喃念著。　　上半身就是這個，我憋住呼吸心一橫，將手伸進骸骨的胸口裡翻找。堅硬的骨頭觸感和蜘蛛網在我手指間纏繞，噁心地令我想吐，我摸到一個堅硬的盒狀物體，用力將它拉出來。　　我手中是一個沾滿蜘蛛網的八角形黑盒子，我心跳越來越快，撥開蜘蛛網後，盒子側邊出現了七格的密碼鎖。　　「密碼是一二八一九一二。」小春提醒。　　我按捺激動的心情，依照小春的指示一個個數字轉，當「一二八一九一二」出現在密碼鎖上，盒子突然「喀」地一聲，裂成了上下兩半。　　「順時針轉十圈。」小春說。　　我分別捉住盒子的上下半部，開始旋轉十圈。轉到第十圈的時候，忽然間又是「喀」一聲，盒子的蓋子緩緩敞開，裡面有三個小盒子，分別寫著「一」、「二」、「三」。　　「老天，我見過這種三連盒機關。」錢區長的話聲顫抖，「如果開錯了話，會有硫酸機關把你手指和其他小盒子一起溶掉。」　　我瞪他一眼，這種事情我一點都不想知道。「開第三蓋子。」我喃喃唸道，終於來到最後的步驟。我心跳加速，打開第三個小盒子。　　盒子內有一隻漆黑的長型鑰匙，上面貼著一個紅色標籤寫「壁爐」。　　「壁爐，出口在壁爐裡！」我拿起鑰匙帶著其他人往壁爐衝刺，四周的家具越來越擠，發出嘎嘎嘎的刺耳聲響，眼前空間小到僅能一人通過，燈光閃爍，我看見蘭姆酒的山羊面具淹沒在茫茫家具中，秦勝先已經不是蘭姆酒了，他現在不過只是一個虛弱的普通男子而已。我左閃右閃，衣服連續被勾到三次才抵達壁爐。我在壁爐邊跪下來仔細檢查，努力搜尋鑰匙孔。　　「在上面！」　　小春和錢區長扶著臉色死白的秦勝先來到我身後，她指著壁爐上方，煙囪往上的方向有一扇鐵門，上面赫然有一個鑰匙孔。　　我將長條鑰匙插進去，一轉，鐵門咿呀一聲開了。鐵門後就是煙囪通道，裡面竟然有一座長長的鐵梯，深入無垠的黑暗中。　　「快點爬上來！」我催促道。　　我們沿著煙囪一路往上爬，燈光滅了，底下黑暗之中傳來陣陣的家具碎裂聲和擠壓聲，彷彿那些面試失敗者的哀鳴，不甘願地在底下低吟著，聽的我心驚膽跳。　　大概過了十分鐘後，我終於在上面看見格子狀的鐵網和紅紅的光。我抵著用力一推，鐵網被我推開來。煙囪似乎通往了某處地面，我爬上來，四周十分昏暗。　　逃出來了。　　我呼吸一口冷冰冰的空氣，沒時間細看周遭，趕緊轉身把每個人從煙囪裡接出來。　　秦勝先雖然失去右手，但在小春和錢區長半推半拉之下，也勉強到達地面，每個人全身都因為煤灰髒兮兮的，撐著地面不住喘氣。　　「我們來到深源鎮燈塔底下了。」小春氣喘吁吁。　　「燈塔？」我環顧四周，經小春一說我才逐漸看出來，遠方隱約可辨認出房舍輪廓和不斷穿梭的紅光，這裡是深源鎮燈塔的底部，原來影子精神病院一直都藏在深源鎮燈塔的正下方。　　「原來如此，」錢區長大喘一口氣，對秦勝先說：「難怪面試都要求我在燈塔底部等，原來是這樣啊。」　　「你現在才發現，也真夠笨的。」秦勝先瞪他一眼。　　我撐著身子站起來，嚇得退後一步。我終於明白剛剛為什麼我無法一眼認出這裡是哪裡了。大量黑壓壓的人群圍著燈塔，遮蔽了光線，幾千，不，大概有幾萬人以上，或者更多。他們興高采烈地交頭接耳，每個人臉上都塗得花花綠綠，還有一群人將鮮血和白色的不明塊狀物抹滿整張臉頰，看起來令人作嘔。　　「我們被包圍了。」我下意識想往後退。　　「他們不是包圍我們，」小春冷靜地說：「他們是來參加燈塔祭的。」　　對了，燈塔祭。我看了手錶，距離午夜十二點還剩十分鐘，小光和大吹現在就在燈塔頂端吧。我辨認出往上入口的位置，就想往上衝。　　「你上去幹嘛？」秦勝先突然開口：「你還不懂嗎？我們已經贏定了。劉大吹不殺那小孩的話，他苦心經營的深源鎮就會毀滅。如果他殺死那小孩的話，他會生不如死，比死還痛苦。」秦勝先得意地說：「不論怎麼選，他都輸定了，這是無懈可擊的陷阱。怎麼樣？我也算是為你報仇了。」　　我試圖忽略他什麼「為你報仇」的誤會，內心突然翻起洶湧的怒火。　　「那小光呢？」我瞪著秦勝先，「你有想過不論怎麼選，小光都死定了嗎？」　　秦勝先一臉疑惑，「那又怎樣？深源鎮每天都有許多人死去，他不過是個小孩...... 」　　「你這王八蛋！」我撿起一塊石頭砸中他的胸口，秦勝先話沒說完就吃痛倒了下去，他哀號道：「喂，你幹嘛，很痛耶！」　　「劉大吹還沒完全放棄。」小春突然開口看著我，我愣愣回望。　　「他把那張A4紙留給你了不是嗎？」小春眼神堅定，「快點追上去！不管他現在打算做什麼，他內心有一小塊一定希望有人能阻止他。」　　我點點頭，快速奔上樓梯，內心急迫萬分。　　拜託，請讓我比大吹提前先到，拜託！　　當我跑過窗口的時候，看見底下密密麻麻的人潮，突然想到一個假設性的問題：小光的命，和一萬人的命，哪個更重要？　　就算明明知道，這世界每天都有許多人在失去性命，我們總不希望失去性命的那個人，是我們愛的、認識的、身邊的那個人。　　這就是人的感情，一個人可能沒辦法平均地去愛這個世界，只能狹窄地去愛、去珍惜自己身邊的人，有時這樣就很夠了。就算有時候得做出痛苦的決定，還是必須勇敢地愛，出自於愛的決定，沒有必要後悔。　　也沒有對錯。　　這就是人類，不是嗎？ ※ 　　小光眼睛戴著紅色眼罩，坐在紅色椅子上，雙手被綁在椅子後方。他的小小心臟跳的飛快，雖然這是他自願的，但他還是很害怕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會很痛嗎？　　他會死嗎？　　雖然那天晚上，半路遇到的那位黑衣叔叔沒有告訴他會發生什麼，只說：「如果要救你的爸媽、哥哥、還有大吹叔叔的話，就跟我走，只要一個晚上就放你回來。」　　「如果不來，他們都會被殺死，你永遠見不到他們。」黑衣叔叔最後這樣說。　　不知道為什麼，小光覺得黑衣叔叔在說謊。但他還是跟他走了，他不希望任何人死掉，尤其是大吹叔叔。　　爸媽一直躲在房間裡做奇怪的事，其實有一次小光偷看到了，那一次爸爸的鑰匙沒有收好被他發現。他偷偷開門，看見爸爸和媽媽穿著奇怪的衣服，做著奇怪的事。　　其實他們不用偷偷來，無論他們做什麼，都是他的爸媽，小光都會一樣愛他們。　　不過無論是爸媽還是大吹叔叔，以後都再也見不到了。　　想到這裡，小光忍不住哭了，淚水浸濕了矇眼布。他聽的到四周都有人在喧囂，很遠，但是到處都是。被人群環繞的感覺，令他有點恐懼。　　小光家兩年前才剛搬到這裡的，一開始他沒有什麼朋友，爸媽原本常常花時間陪他和哥哥，一家人常常會去看電影或是外出聚餐之類的，自從搬家之後，晚上也漸漸變得忙碌起來。只有大吹叔叔會聽他說話，他是這個鎮上他交的第一個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　　大家總說世外桃源鎮有多好多好，小光卻發現很多事情有點奇怪。　　當初認識小楊仔和小逵時，他覺得他們是全世界最酷的人，總愛一臉痞痞地說大人在假笑，很敢講，所以他超崇拜他們的。然後從某一天開始，他們兩個人臉上竟然也掛著「假笑」，他覺得有點奇怪。　　有種感覺，好像再也見不到「真正的」小楊仔和小逵了。　　後來他也不跟「假笑」的小楊仔和小逵玩了，那時候在警察局只有他和大吹叔叔，他說了這件事。說著說著就哭了，可能是因為失去他們，也可能他只是一個愛哭鬼。大吹叔叔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靜靜地給他一個很深的擁抱。　　「你別怕，我在這裡。」大吹叔叔溫柔地說，小光聞著他身上淡淡的皮革香氣，擦掉眼淚。　　「你爸媽還是不考慮搬離世外桃源鎮嗎？」大吹叔叔問。　　小光搖搖頭，「他們不搬，鎮長叔叔說服他們留下來。」　　他只記得大吹叔叔在警察局深深嘆了一口氣，他不懂為什麼大吹叔叔要那樣嘆氣，那口氣，好像有很多說不清楚的東西在裡頭。　　突然間，小光回過神來。此時此刻，他好像聽到熟悉的腳步聲。　　「大吹叔叔？」 ※ 　　一旦擁有蘭姆酒的指紋後，劉大吹就沒在怕了，畢竟影子精神病院的面試廳機關還是他親自設計的，就算一年多沒來這裡，這裡每一個轉角還是很熟。　　以他們那種程度，不可能識破面試廳的機關的，不可能，就算把那張A4紙留給他們也一樣。　　或許吧。　　除非......「唐可」真的是由莉莉扮成的，雖然以莉莉的聰明才智的確有可能，但他根本不相信。　　無所謂了，他不在乎真相是什麼。大吹踏上一座隱密的螺旋鐵梯，這條鐵梯會一路延伸到深源鎮地表上。如果小春說的是真的，一旦過了十二點，小光還活著，深源鎮就會徹底毀滅。　　炸彈會炸掉深源鎮出入口，秘密警察趁虛而入。　　他兩年以來試圖建立、守護的深源鎮，會全部毀於一旦。　　不行，絕對不行。　　想到這裡他就很痛苦，好像養育很久的孩子被扼殺的感覺。他回到地表後，燈塔附近已經圍了一大群人，街道幾乎水洩不通。幸好大吹早已想到，他出來的這條密道能夠直接連接燈塔。大吹沿著燈塔樓梯爬到一半，在燈塔窗口朝下望了一眼，這樣的人群浪潮，他去年燈塔祭也曾經看過。　　不論是明年、後年、大後年，他都必須守護深源鎮的價值，讓這樣的人潮一直延續下去。　　這是他的使命。　　「誰？」　　阿戈拉提著電鋸，凶神惡煞地擋在燈塔頂端的入口，見到大吹時他驚訝地瞪大眼睛，「你、你怎麼到這裡了？」　　「蘭姆酒已經死了，」大吹將那隻斷手扔到阿戈拉身上，阿戈拉嚇得直往後退，大吹步步逼近，「你可以用各種方式去慢慢驗證，但現在，我要來親自執行燈塔祭。」　　「可、可是......」阿戈拉很猶豫，他奉命燈塔祭期間不准任何人上來，除了蘭姆酒。但蘭姆酒真的死了嗎？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要是他死了，燈塔祭該怎麼辦？他以後該怎麼辦...... 　　大吹彷彿看穿他的心思，冷冷地說：「以後深源鎮掌權的就是我了，過往的恩怨我可以既往不咎，諒你也不敢攔著我執行燈塔祭，你可以試試看。」　　大吹強硬地搶過電鋸，阿戈拉不敢多說什麼，只能目送他一步步走向燈塔頂端中央。　　燈塔頂樓已經搭建起大量的紅色窗簾，地下洞穴內的對流風颳起窗簾，不斷在空中劈啪響。四周開始響起長長的低沉號角聲，而燈塔頂端，映出巨大的立體影像，上面顯示著倒數計時。　　10：00 　　再十分鐘，燈塔祭就會開始了。　　大吹看著燈塔頂端中央的那張紅色椅子，還有椅子上的人。他等等就要用電鋸刺穿那個軀體，讓鮮血灑向底下飢渴的群眾，在血雨下展開新的年度。　　小光。　　不，那不是小光。大吹痛苦地強制自己不去想，那只是一個他不認識、無足輕重的犧牲品而已。為了深源鎮的延續，那個人必須犧牲。　　只要不看就好了。他強硬地對自己說，然後往前走了兩步。　　「大吹叔叔？」　　大吹的腳步停了，原本以為矇眼布能讓小光看不見他，刺耳電鋸聲能讓他聽不出腳步和聲音，沒想到他才走兩步，小光就立刻把他認出來了。　　手中的電鋸變的十分沉甸甸，大吹握了握冰冷的把手，提醒自己回神。　　不要聽，不要去聽就好了！他內心尖叫。　　大吹逼迫自己再度提著電鋸大步往前走了幾步，還有一步距離，他堅持著，再一步就可以結束一切...... 　　「大吹叔叔，你記不記得第一次你找我說話的時候？」小光說，他微笑，矇眼布濕濕的，「其實那天我和媽媽吵架了，才會一個人坐在路邊。要不是你來安慰我，不然我一定會很討厭很討厭這座小鎮。」　　大吹的腳步越來越慢，然後停下來。　　「大吹叔叔，我沒關係的，好高興能認識你。」小光微笑說：「如果還有下輩子的話，我能不能當你真正的兒子？」　　大吹手中的電鋸停住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說？　　手中的電鋸垂到地上，劉大吹渾身不住顫抖，眼淚不知不覺已經爬滿整張臉。　　小光明明知道是他，為什麼還能這麼平淡地接受？　　為什麼呢？　　　　　　他以為這兩年來他已經鍛鍊的能夠杜絕七情六慾，這是什麼感覺？為什麼眼淚就是停不下來？明明不到一步的距離就在前面，一下子就能拯救深源鎮了，他卻怎樣也抬不起電鋸。　　為什麼，為什麼老天要對他這麼殘酷？　　「看啊，今年的祭典主持人是警長！」底下有人叫囂。　　「他回來了！」「真的耶！」「那蘭姆酒呢？他跟警長不是死對頭嗎？」「不管啦，警長萬歲！」　　大吹回過神來，燈塔頂端的立體投影，正映著他淚流滿面的臉。　　「警長在哭！」「天啊，他一定是喜極而泣了！」「警長加油，我們一直都支持你！深源鎮加油！」「快啊，殺了他！殺了那個小屁孩！」　　四面八方響起眾人鼓譟的喧囂聲，像浪潮般一波波侵襲著他。到底怎麼樣做才是對的？殺死小光，深源鎮就能得救。救下小光，深源鎮就會毀滅。　　他該怎麼做？　　他會怎麼做？　　大吹流著淚，終於下定決心，高高地舉起電鋸。　　對不起，小光。　　「劉大吹，你給我住手！」　　唐可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他往後瞥了一眼，阿戈拉摀住鼻子痛苦地倒在一邊，似乎是唐可衝上來揍了他一拳。而唐可正氣喘吁吁地站在樓梯口，瞪著他。　　別理他，大吹拉開電鋸，刺耳的嘎嘎聲響起來。　　「唐可！給我把面具脫下來！」唐可大叫道。　　大吹的電鋸一滯，再度轉頭盯著眼前的唐可。他的心中充滿了驚訝、疑惑和錯愕，好像有什麼結鬆開了的感覺。　　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身分，除了...... 　　「莉莉？」他關掉電鋸，聲音有點顫抖，「妳真的是胡莉莉？」　　唐可緊閉嘴巴，盯著他沒有說話。　　大吹內心充滿激動，胡莉莉，那是一位他曾經最愛的女人，他以為再也見不到的人。他脫下面具，露出一張和唐可一模一樣，卻充滿疤痕、久歷風霜的臉。　　燈塔底下的所有人見到螢幕上劉大吹警長脫下面具，全都發出一陣驚呼，嚇呆了，螢幕上竟然出現兩個唐可，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只是一張比較破舊。　　「莉莉，是我，妳脫下面具吧。」脫下面具的「唐可」懇求道。　　「我不是莉莉。」　　唐可帶著淺淺、淒涼的微笑，脫下面具，露出一張蒼老許多、臉的側面還有些縫線的痕跡，卻和大吹一模一樣的臉。　　燈塔底下的觀眾幾乎嚇瘋了，全都睜大眼睛，這兩人的臉調換了？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要死人才能剝臉皮做成面具嗎？　　「是醫神，」琪琪麥斯愣愣在暴動的人群中被推擠著，抬頭望著螢幕喃喃念道：「只有醫神才能做到這種事。」　　「你是誰？」　　「唐可」震驚地定定站在小光身邊，瞪著眼前的「大吹」。　　「我就是你。」「大吹」說。 ======================================== 嗨，我是 BIG LEO！短篇01網友真實體驗再度回歸，混亂和交錯的謎團也到了尾聲，結尾的幕簾鬆開，你看見了多少真相？大李歐 BIGLEO「文學機關師」 FB：https://www.facebook.com/BIGLEO/ 部落格： http://pics.ee/gveq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61.174.237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marvel/M.1497678866.A.DCE.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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